第六章 阴影山谷（二）
娇小身影发出一声惊呼，不止是她，方才几道气息巍峨强大，随意定下一场豪赌的身影也登时匆忙避开，甚至显得有些狼狈，下一刻，狂暴的元素风暴席卷了几道身影所处的大片地方，将故弄玄虚的藏匿迷雾驱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连空气也压迫成接近真空，形成一个气压极低的漩涡空洞。
显露出身形的亡灵法师费舍是一个矮小的老头，他灰扑扑的头发极其凌乱，镶着一嘴破烂的金牙，衣服则是一件不知多少年没洗过的法师袍，看起来倒是和地精或者矮人有些像。
亡灵法师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知何时突然变得谄媚起来，他躬着身子说：“啊哈，最尊敬的凯瑟琳大人，原来这个孩子是您看中的吗，长得可真是可爱极了！”
“是吗？”朝这边走来的是一个高大丰满的漂亮女人，笑脸极其灿烂，她的身高接近一米九，亡灵法师就算是站直了也够不到她的两团饱满果实，但能让“无耻的费舍”谄媚讨好的女人，傻子也知道什么地方该看，什么地方不该看。
名叫凯特琳的女人有着元素风暴一般的强大气场，即便笑吟吟的，也让在场的三个十六级以上的巅峰强者感到无比紧张。
“费舍不看好小苏羽，那么你怎么看呢，小席恩？”凯特琳大大咧咧地说着，全然不顾秒被打脸的费舍已是冷汗直流。
被亡灵法师称作堕落骑士的席恩是一个有着一头散乱金发和乱糟糟胡茬的英俊男人，他此时低头站在凯特琳的身后，尽管视线只需要稍稍一抬，就可以看到两片丰润挺翘，但席恩却一点也不敢抬头，反而也挤出一丝笑容，略带僵硬地讨好似地说：“尊敬的凯瑟琳殿下，能被您看中的孩子自然是厉害极了！”
“那当然，他可是小凯撒和小艾德琳的孩子。”高大丰满的凯瑟琳双手叉腰，极其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看呐，已经爬到三千多级了，真是难以想象，这孩子现在还只是普通人。”
费舍突然瞪大眼睛，震惊地说：“他是凯撒的儿子？！”
凯瑟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这个整日与冰冷的不死生物打交道的亡灵法师如坠冰窖，她随即又笑吟吟着说：“我知道当年是小凯撒将你追杀到这里来的，但你可不能不要面子对他的儿子出手。”
亡灵法师连忙点头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费舍发誓，即便是死亡女神借我一个胆子我都不敢！”
“谁都知道，老费舍的承诺就和他的赌品一样没什么可信性！”
体态娇小的红发少女瑟娜没心没肺地笑着落井下石，她可听说过当年大陆上最年轻最耀眼的神谕骑士凯撒，成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恶名远扬并正试图献祭一整个村庄生命的十七级亡灵大法师费舍驱逐到了阴影山谷。
所以要问费舍最痛恨的人是谁，那么让他颜面尽失并对他下了【标记】的凯撒绝对要排第一位！
但现在凯撒据说已经被法雅公国那位神圣刽子手，战神法瑞斯亲王的十三瓣菊毁灭了，所以担不保费舍会怒从心起，将小苏羽干掉后再次跑路。
亡灵法师在心里诅咒并召唤骷髅战士**了万恶的红发萝莉一万遍才觉得稍稍解气，但要命的是，他发现伟大的传奇法师凯瑟琳大人也笑吟吟地看向了自己，这让老费舍有些绝望。
如果说亡灵法师最痛恨的人是凯撒的话，那么他最敬畏的人就是凯瑟琳，这个高大丰满的女人绝不像表面的寂寞贵妇一样胸大无脑，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传奇法师不仅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更是阴影山谷的主人，也是为他提供躲避教廷追杀的庇护所的“女房东”。
更何况，老费舍引以为傲的十七级亡灵大法师称号，在一个名列大陆巅峰强者之一的真正传奇面前，和一个刚跨入圣域行列的十六级大魔导师，又或者掌握九级法术的十八级大魔导师，都是可以一视同仁的弱小存在。
于是亡灵法师咬咬牙，开始吟唱一段音节难明的咒语，亡灵魔法的能量在他胸前聚起一个模糊的黑色书籍，老费舍嘶哑尖细的声音此时显得庄重无比，他低声吟唱：“......以地狱君王，亡灵之主萨西法之名，在苏羽成年之前，我发誓不伤害这个小家伙一根毫毛......”
这是咒法系的一个五级法术，级别挺高，但作用却很让施法者郁闷，这个名叫【誓言】的法术从当初被发明起，便是为了给施法者建造一座【樊笼】，如果亡灵法师违背承诺，必然将遭到反噬，代价轻则受伤，重则降级，至于降多少级，就不好说了。
吟唱完法术后，亡灵法师简直郁闷得想要吐血，他忽然有些手痒，想要献祭点什么东西给伟大的死亡女神，比如，几只红头发的萝莉就挺不错！
凯瑟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费舍的识趣之举，当然，如果亡灵法师不懂得做人的话，传奇法师不介意用权力和力量来教会他这个世界的立足之本是什么。
亡灵法师施法造成的魔法波动吸引来越来越多气息强大的身影，来这里围观苏羽爬山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种族和形态各异，但都有着相同的两个特征，一是都无一例外的很强，至少也有着十六级的大魔导师或者圣域战士的实力，二是，这些围观的强者们，都无一例外地十分敬畏凯瑟琳。
这些人议论着什么事情能吸引来传奇法师，然后被怀恨在心的亡灵法师告诉了事情经过，恍然明白这一切居然是来自一个孩子，几个仰慕传奇法师风采的强者顿时有些不忿，不明白一个出身不错的孩子能有什么劳驾传奇法师亲自测试的闪光点，况且据亡灵法师说，这个小测试仅仅是测试意志，而不是上层世界的敲门砖——天赋。
要知道，就算是天赋顶尖的孩子也充满了未知和夭折的风险，况且父母强大也不完全意味着后代天赋的强大，只是概率问题罢了，广袤的海默兰大路上每天都在诞生天才，可一年也不一定能出几个大魔导师。
“哼哼，凯撒的儿子，哼，我老费舍倒要看看，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这也值得你老费舍放下那具六眼魔蛛的研究？”
“哈哈，我看老费舍是有心理阴影了！”
“我会在乎和一个死人之间的恩怨吗？！”亡灵法师撇开目光，不满地对几个好友嚷嚷了几声。
老费舍匆匆移开话题，很快从山道上的幼小身影，以及意志对强者之路的影响比重上掠过，然后将话题转移到对暗影和不死生物的研究上面，这也是亡灵法师和黑暗法师们的拿手好戏。
当然，气头上的亡灵法师还不忘隐晦地询问了一下，有关献祭萝莉的更多方法。
但这场临时聚起的热闹，总归是难以忽略一切的源头，不管人们怎样交流着经验之谈，或玩味或冷漠，以及间杂的少有的几道欣赏目光，都时不时地放在这个弱小得可怜却逐渐显露出坚韧意志的小家伙上，并默默在心里放下一台天平。
一边是苏羽的出身，一边是前者与传奇法师之间的联系。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隐藏在事物表面的深层含义，才是事实的真相。
也许只有与凯撒结过仇的亡灵法师才会将小苏羽视为潜在敌人，并注视以不一样的审查视角。
随着时间的流逝，亡灵法师的目光十分不情愿地移向山道上摇摇晃晃，却怎么也不肯倒下的身影，然后感到一阵烦闷，不管他再怎么回避这个问题，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凯撒的儿子的确有着不俗的坚韧意志。
“我预感到，又一个愚蠢的战士将要诞生了。”一个面容年轻，实际年龄却不知几何的金发魔法师负手叹息。
在场寥寥的几个战职者则顿时怒目相视，这让金发魔法师不屑地回瞪过去，嗤笑着说：“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比起你们可怜的尊严，我想还是多担心一下明年的租金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只不过才十六级吧，拜伦？”一个头发乱糟糟，扛着一把象征职业身份的巨斧的壮硕男人冷声道。
“对，我是只有十六级！”金发魔法师从容微笑，在魔法师的世界里，有一句话是“一个被战职者激怒的魔法师，注定不会走得太远”，这句话充分地表达出以智慧见长的魔法师对战士的鄙视，只是是否有自欺欺人之嫌，就要视具体情况了。
“但在这个地方，能否持续地创造财富才是立身之本，不对吗？”金发魔法师显然很擅长扬长避短，再次将重点放在金钱上面，一下子就将战士们想还击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说的没错，在阴影山谷，能不能交得起传奇法师的租金，或者说能交得起租金的额度，才是衡量地位的第一要素，所以“地位”低下的战职者们纷纷郁闷地收回了愤怒的视线。
紧接着，几个同样高傲的法师强者，不知是响应他的判断，还是渐渐感到了无趣，很快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少了一半之多。
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年轻得过分的“新加入者”流露出惊奇和赞叹，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名动一时的强者，也许只有眼光毒辣的高阶战士们，才能从中看到一个十六级圣域战职者的苗子，也只有“智慧不那么高的”他们，才会将部分目光放在小苏羽辛苦的表现上。
其中，就有堕落骑士席恩。
这个曾担任教廷某个骑士团统领的英俊中年男人一眼都没有看有些小人得志的金发魔法师拜伦，而是习惯性地摩挲着下巴，这是他的招牌式动作，至于动作的含义，也许只有被他训练过的骑士们才知晓。
更多的人离开这里。
这时有两个好奇心比较重的魔法师强者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吟诵了一段咒语，然后扔过去两个较为生僻的五级探查类法术【鹰眼】。
下一刻，两个法师的表情蓦然僵住。
他们呆呆地消化着反馈来的信息，良久才惊愕地互视一眼。
因为传来的信息在表明，几乎快要昏厥的苏羽，透支体力的极限简直堪称恐怖，两人面面相觑，脸上再也不见半分玩味笑容。
“我的天，这居然不是零级的【负重】，而是二级法术【重力术】！一个战职者零级的孩子在二级魔法重力术的加持下爬到三千级了，我该不是看花了眼吧？或者说我的探查术该重新修改下咒语了？”一个法师认知被打碎般，目瞪口呆地说。
另一个法师则抓着头发，似在思索，他苦恼地说：“怪不得，如果用一级的【探查】，是无法判断出更高级的法术的，所以只能显示出同一系的0级法术【负重】，我们把这一点给忘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思维定式，谁又能想象，一个弱小的孩子能在二级魔法的压力下坚持这么长时间呢。
明悟这一点的法师突然一拍手掌，随即又抛出一个三级法术【生命检测】，然后恍然大悟，得出了一个与疑惑相符的结论。
“你没看错，老琼恩，我们习惯对普通人使用一级的【探查】了，这对凯瑟琳殿下的判断简直是个侮辱，我的法术对我说，这个孩子绝对透支到内脏大范围出血的地步了，或许，非凡的意志要比惊艳的天赋还要重要，而且事实证明，我们不应该怀疑凯瑟琳殿下的眼光，而是应该怀疑这个小家伙怎么还不猝死过去。”法师苦笑着说。
两人想通前后，感慨着摇了摇头，若不是他们突然想用更高级的【鹰眼】，绝对不会发现普通探查术难以看透的秘密。
高傲的法师脸色有些发烫，就目前为止的结论来看，“蠢货战士们”的眼光的确要比心高气傲的法师们高上一层水准。
他们仍不清楚的是，一个十岁孩子的体内，是如何源源不断地迸发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再次看向山道上的幼小身影，两人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只有面对高阶战职者时才会有的抱怨，那就是“该死的蛮牛战士，怎么还不死”。
果然，传奇法师就连判断也总是隐藏着更隐晦的一面。
同样看清这一点的堕落骑士席恩咧嘴一笑，看书不多的脑袋突然想起两句话，一句是源自一个精灵大学者的语录，十分符合这个坚韧得像铁荆棘的小家伙的表现，那句话是：
“在无尽位面如繁星般的诸多智慧种族中，只有偏执到变态的人类男性，才能表现出与实力不符的尊严。”
还有一句话则出处不详，是一个落魄吟游诗人对大陆巅峰家族奥古斯都的赞美诗。
“奥古斯都，威严，智慧，预言者的灵践。
奥古斯都，尊严，骄傲，偏执者的诺言。”
这一刻的凯瑟琳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俯视地审视着幼小而倔强的苏羽，变幻的面容则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良久，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小艾德琳，这就是你的筹码吗，不得不说，确实让我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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