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临危
无尽的天际。
长空的眼睛缓缓睁开。
模糊的视线一下让他无法适应，上下倒错的感官更是让他十分难受。
但是真正的难受还不是来自于此。
逐渐恢复知觉的全身上下都涌起了剧痛，脑袋里对身体下达了命令，手脚却都不听指挥。
“啊！”
浑浑噩噩的长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量猛的把双眼完全睁开。
呼呼的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
长空深吸了一口空气，空气冰冷而干燥，他的嗓子里就像着了火一样。
知道这时长空才发觉，自己依然被金光裹挟着在高空中急速的飞行着。
只是现今护在长空周围的金光完全没有他昏迷之前的那么浓郁，甚至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吹打在长空身上的凌冽罡风比之前强烈了许多倍的切身感受就是证明。
自圣剑山逃离至今，长空不知道他到底飞行了几日，目的地又是在哪里。
周围一片茫茫云海与蓝天，一轮如盘的巨大红日挂在天边，看着温暖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
此时如果是在地面上有些地方应该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了吧，也不知道圣剑山那边怎么样了。
就在长空胡思乱想之时，心中忽然一动，眼角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不可能吧？这样的高空就算是老鹰也不可能达到，眼花了么？”
可下一秒长空的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看错！那边确实有什么！”
一开始还只是寻常人根本无法发觉的一个小点，只一会儿在长空眼中就变成了一个可以明确锁定的灰白物体，如果不是靠着火红色的阳光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自从发现那点开始，长空的目光就一直锁定着那处，感觉上才没过几分钟，那个光点又变大了许多。
“是朝我这边来的！而且速度比我还要快！”
长空从小与生俱来的强烈直感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能够在速度上能够赶超心剑流御剑秘术的，长空从来没有见过。
要是只凭他现在掌握的知识来看的话，那之前经历过一次冲击而失去意识的他只能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和心剑流一样不为现今世人所知的，同为超越常识的存在才能做到了。
“怎么办？这次还能躲过去么？”
长空的眼珠转动，很快就锁定了伴随在他身侧的不断向外散发着金黄色光屑的曦的佩剑——耀光。
之前耀光一直隐没在金光之中，现在是因为金光大不如前，才让长空发现了它的本体。
“你也很努力了呢，陪我到现在，只是你现在还不回到曦的身边不要紧么？”
似是感觉到了长空的目光，又或是感觉到后方越来越近的灰光，耀光的剑身猛烈的震颤了起来，一声清亮的剑鸣响起，速度再一次提升，却再也维持不住高度。
长空感觉到气流一阵剧烈的抖动，整个人头下脚上的往下栽去，却不像之前两次那样直接如陨石般坠落，而是明显有一股力量在托举着他，下降的趋势逐渐放缓。
嗡！
“来了！”
长空的一头黑发在风中乱舞，在上下倒错的视野中，明明除了天边的一轮红日和刚刚穿越的云层以外什么都没有。
可在长空的眼中，分明看到虚空中一团空气正在扭曲着凝聚成型，很快便巨锤般以绝强的力量猛然砸下。
“啊啊啊啊！”
下一秒长空感到肺里的空气在一瞬间都尽数被压出，全身的骨骼似乎就要全部碎掉，耳里一片嗡鸣。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耳朵里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就在他又要失去意识之前，一种比人的意志、思想还要更强烈，近乎于身体本能一般的冰冷感觉直冲长空的大脑，强行让长空超越身体极限的清醒了过来。
不能睡！这次要是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长空是第一次那么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彻骨寒意，那不是身体上感觉到温度的冷，而是灵魂中一种一般只有将死之人回光返照时才会体会到一瞬的那种感觉。
这种冷意比最冰冷的寒冰还要冰冷一百倍，接近与宇宙初开时那还没有任何生物和温度的绝对零度。
这种冷意也会让人的头脑瞬间无比的冷静和清晰，甚至能回想起一生当中经历过的哪怕最微小的细节。
此时的长空更是感觉原本全身已经失去了的感官不但重新回到了身上，而且还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敏锐了无数倍，眼中的任何事物更是无比的清晰了起来。
他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痛觉消失，胸间的窒息感也消失了，下坠的速度似乎也慢了无数倍。
然后他又发现，不是下落的速度变慢了，而是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时间就像被拉长了无数倍一样，任何东西在他眼前就像是电影里放慢到了极点的慢动作一样。
他看到天空中无形的巨锤再次成型，天空中一道灰色的光芒在他的正上方闪烁不定，比在圣剑山时感受到的还要更强的威压从那上面犹若实质的直压而下。
他看到巨锤缓缓接近，周身的金光被压迫、变形、溃散，散发着金色光屑的长剑逆空而上，无形的震荡波纹凭空产生。
他清晰的看到碰撞时剑身的弯曲和不甘，听到剑刃产生裂痕时的痛苦和哀鸣。
“如果此时是曦在这里，如果耀光此时是握在曦的手中，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呢？还会让它发出那么屈辱和不甘的声音么？”
长空眼看着黄金长剑被弹开，剑身无力的和自己一同下落，虽然还没有完全碎裂，但是身上已经布满了裂痕。
虚空中的无形气流再次凝结。
这一次足足幻化成了一千多把虚空气剑，直指着长空和只剩下点点金光的耀光长剑，布满整个天空的阵仗似在无声嘲笑着只身一人的长空和拼到现在已经残破的佩剑。
对方赤裸裸的杀意笼罩着整片天空。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全然没有任何的留手。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击根本就没想着要给长空一丝的活路，格杀勿论的意志显露无疑。
“就要结束了么……”
短短的时间里，长空的脑中掠过无数画面。
和妈妈在一起颠沛流离度过的每一天，被带上圣剑山后在山上度过的每一天，第一次进入七彩玲珑塔的情形和在那里面中度过的每个夜晚，最后是曦把自己送走前那一抹混合了不舍、决然和希冀的表情。
“就要结束了么？就要这样和这个世界告别？再也见不到妈妈，和好不容易才刚刚心里面承认的爷爷也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在那种情况下为了让我走而解下随身佩剑的曦，至今下落不明的湮，还有推磨老伯，插田大娘，劈柴大哥，还有小云和小雅，还有……”
长空的眼中淌出了热泪。
“我才不要！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我才不要死在这里！我还要去找我的妈妈！然后再去找我的爸爸！最后大家一起在圣剑山上生活！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菜很好吃！”
长空的脸上露出坚强的意志。
“你是什么东西！我和你认识吗？！什么原因都没有就跑来追杀我，这太没道理了吧！你会飞很了不起吗？！速度快很了不起吗？！会魔术很了不起吗？！”
长空张开了双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这种没有道理的事情！我不相信！所以我不会死！你可能真的很强，但是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多强，所以，让我们来赌赌看怎么样，看看这把剑还砍不砍得死你！”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下落的位置刚好一致，长空张开的右手上一把握住了身边的耀光。
“耀光，我知道你是曦的爱剑，但只有这一次，让我挥动你一次怎么样？”
似是回应长空的话语，本已金光暗淡的耀光嗡的一声又再一次的散发出了最后的寸芒。
“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这是长空有生以来第一次握剑，而且还是在身体机能差到极点，命悬一线的时候，但是他握剑的手腕却没有一丝的颤抖。
虚空中上千气剑停顿了一秒，似是对被长空握如手中的耀光又恢复了光芒甚至光芒还更胜之前感到奇怪，但这并不能改变高空身处灰光中那人的意志。
下一秒，万千剑影凌空而下！
“来吧！”
长空狂吼出声，双手握剑举过头顶。
他并没有习过任何剑法秘术，甚至此刻的握剑手法落在任何一个剑流的眼中怕是都要笑出声来。
只是现在的长空却不管那么多，此时他的眼中空无一物，只有眼前的一剑。
“当你有一个目标时，你就能推动它了。”
“要和土地做朋友，倾听它的声音，这样你就不会迷失方向了。”
“那些木头就是你的生死仇敌，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就只能日复一日的把它给我砍死一千遍，一万遍！”
他的脑中一遍遍的浮现出在圣剑山上度过每一天，那些人对他说的话，那些人教他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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