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决战开始
“元帅，寿春郡王来了。”
有传令官进帐通报，曹彬挥了挥手让来人下去，示意他知道了。
“曹元帅”，寿春郡王赵祯一行人还没进入军帐，众军官就闻到了一股子烟火味，看来探子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辎重确实被烧了。
见曹彬没有答应，寿春郡王赵祯又叫了曹彬一声“曹元帅？”
曹彬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刚才已经派人统计过了，现在整个大宋军队的粮草只能维持三天，而退到雁门关至少需要十天，也就是说，不要说攻下寰州，二十万大宋军队能有多少人活着退回雁门关都是一个问题。
完了，一切全部都完了，想起离开汴京时寇准城门前的相送，沿途大宋百姓夹道欢迎，朝堂之上宋真宗那期待的目光，而现在，大宋二十万将士，自己的一世英明，都将随风而去。
一瞬间，曹彬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不堪重用。
“寿春郡王殿下，你不用说了，粮草的事情老夫都知道了。”此时的曹彬心如死灰，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没有起身相迎。
“是的，路遇伏兵，没有办法，本王也只能命令将士将粮草辎重烧掉……”
这话说完，让曹彬的心又疼了一下，心灰意冷的他摆摆手，阻止寿春郡王赵祯继续说下去“寿春郡王，这事不能怪你，怪就怪老夫，当初若是老夫听你一言，留些人马在后面，哪怕一万也好，断不会让我大宋军队陷入如此之境地，唉，算了，烧掉了就烧掉了吧，总比落入敌手要好些。”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粮草被烧和寿春郡王赵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到一万人的后勤队，又怎么能是辽国费尽心思埋伏的士兵的对手呢？能够及时把粮草烧掉不让对方得到粮食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且之前人家寿春郡王还提出保护粮草呢，只不过当时在场诸将人人都以为胜利在望，集体无视罢了，还嘲笑对方胆小，现在看来，人家才是正确的。
现在粮草都没了，这让盘踞在漠北草原的二十万大军吃什么呢？难道吃草根？
“本王无能，让大宋粮草损失折半，请元帅责罚！”寿春郡王赵祯上恭敬的朝着曹彬鞠了一躬。
“唉，寿春郡王殿下你不要自责，算了算了，此事都怪老夫，才让粮草损失折半……”曹彬一边自责一边安慰赵祯，说到一半时突然楞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发现寿春郡王赵祯的眼中并没有其一丝懊恼之意，而是很坚定的望着他。
“殿下您是不是说错话了？什么叫粮草损失折半？”
“是，损失折半！！”寿春郡王赵祯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和刚才曹彬听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有道是水火无情，大火之下，极易燃烧的粮草怎么可能只烧掉一半，而且就算是烧掉一半怎么不会被对方发现，更何况寿春郡王赵祯一行人进入军营的时候，完全是两手空空而来的。
“曹帅，本王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寿春郡王赵祯走到曹彬身边，俯首对曹彬小声说了几句，军官们看到，曹彬的表情先是皱着眉头，然后眉头舒展开，接着又睁大了眼睛变得惊讶无比，最后又由惊喜转化为狂喜……
在一旁宋军将领们都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们努力的侧耳倾听，很想知道寿春郡王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够让曹彬心情转变得这么快——粮草没了还这么开心。
寿春郡王赵祯说完便挺身返回座位，军官们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曹彬，此时曹彬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正常。
由天堂到地狱，再由地狱到天堂，对于年近六旬的曹彬来说心脏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今天得到的两个消息真的是太刺激了，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
曹彬很激动，刚才从赵祯那里得知，这支运送粮草辎重后勤车队在发现敌情后，预先将所押送的粮草半夜偷偷掩埋了半数，并在清河边故意烧了一半来迷惑敌人，以此摆脱对方的追击，不但押运粮草的人毫发无伤，又保护住了可以维持大军基本粮草，只要大军返回清水河畔，又可以重振旗鼓。
让他从心里感到佩服的是，寿春郡王赵祯明明知道有辽军埋伏在前，竟然还有胆量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扎营休整，而且还睡到自然醒……
他们是怎么能够睡着的呢？
他们怎么就确定对方不会进攻？
曹彬还有很多疑问想问赵祯，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虽然北征军现在仅仅剩下一半粮草，即便无法满足大军与辽国军队相持的需要，但是用来撤退到雁南关休整，那真是太富富有余了。
六皇子寿春郡王殿下啊，你挽救了老臣，挽救了大宋二十万将士的性命，拯救了大宋的基业啊。
此时曹彬百感交集，他再看寿春郡王赵祯真是越看越喜爱，早就把以前蔑视赵祯的事给忘光了。
现在寿春郡王赵祯举手投足间，在曹彬眼中，都是那么的有大宋皇子气派！那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曹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来人，把地图拿来。”
地图上，朔州、寰州、应洲、漠北草原、清河，雁们关这些地标清晰可见，曹彬左手叉在腰间，右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摸索，脑海在飞速运转着。
现在辽国没有人知道大宋北征军还有存粮，所有人都认为大宋军队的粮草已尽，单凭这个意外的因素，曹彬感觉自己已经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好”
曹彬意气风发，左手重重的拍在地图上，“传我帅令，即刻拔营，全军撤退。”
营地里
不明真相的大宋士兵仍旧还蒙在鼓里，粮草被辽国烧毁的消息整个大宋军队中迅速蔓延，恐慌写在了每个人脸上。
因此曹彬刚刚下达撤退的命令，围困朔州的田仁朗左路军和策应寰州的石宝吉右路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撒丫子往回撤了。
跑的真快啊，一天多的行程，左右路军只用了不到六个时辰便赶回来了。
宋宗一六九年十一月
当宋朝北征军队左、右路军风风火火赶回来以后，原本驻扎在寰州城下的中路军也开始拔营了。
二十万大军簇拥在一起，人头攒动兵戈相击的那种场面，显得格外的壮观。
明眼人一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这是宋朝北征军没有粮草了准备往家里跑，而他们来时轰轰烈烈，退时却也熙熙攘攘，在耶律川眼里，这更象是一场闹剧。
一个二十万小丑千里迢迢跑过来上演的一出闹剧。
当宋朝军队渐渐消失在寰州城外地平线时，一排排训练有素，杀气腾腾的辽国铁骑也缓缓从寰州城内涌出，紧紧的追向宋朝军队。
智者千虑，只为一谋。
既然宋朝军队的粮草没有了，那么接下来辽国铁骑要干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如狼群一样，纠缠对手，如影相随，直至其筋疲力尽，这正是辽国铁骑最擅长的，最惯用的手段。
望着前面宋朝军队留下来的大片凌乱的脚印和马蹄印，正在紧随着宋朝军队的辽国前锋将军巴不图感慨万千，他对手下说，
“当大宋二十万大军在寰州城下耀武扬威的时候，谁会想到他们会有今天，战争就是这样，当你认为要胜利的时候，你才突然发现你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命运弄人啊。”
经过二天的尾随追击，沿途察看宋军留下的灶设，负责追击的萧挞凛发现宋军已然粮食用尽，便不再刻意保持距离，全力追击，很快，辽军最精锐的先头骑兵部队终于看到了宋朝军队的影子。
当辽国大批骑兵出现在对面山头时，对方似乎没有料想到辽国铁骑会出现的这样快，阵型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呦乎~”
“大辽万岁”
“杀啊”
辽国骑兵们就向发现了老鼠的猫一样，快速的朝着前面宋朝军队冲了过去。
猛将特罗，更是一马当先！！
但特罗和他身后的骑兵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慌乱的大宋士兵后阵，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整齐军阵，宋军阵中，那些士兵们一手将高大厚重的坚盾贯在地上，另一只手早就熟练的将专门对付骑兵的三米多长的长矛高高的竖起。
他们早已经等候多时。
“辽国铁骑，你们来的好慢啊。”远处埋伏好的田仁朗和石宝吉两人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在他们身后，一排排骑兵严阵以待，不停的有战马打着响鼻，偶尔有耐不住的战马铁蹄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好象是在给宋朝骑兵军团的冲锋到计时。
“杀啊”
“冲啊”
辽国骑兵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领兵的特罗和巴不图互不相让，都想着第一个冲到大宋军队面前立下头功，这样的做法更使大辽骑兵原本紧凑的进攻军阵变得越来越长，而萧挞凛将军率领的几万骑兵主力离特罗和巴不图的骑兵军团最少还要有三个时辰的路程。
二个急性子的前锋，正发动着有史以来最超远程的骑兵冲锋。
这使得大批辽国骑兵坐下的战马跑到宋朝军队面前时就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因此，当已经有些杂乱的辽国骑兵军团冲到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宋朝步兵方队面前时，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特罗在最后的几百米冲刺中终于甩掉了巴不图，他吼叫着第一个杀到大宋军队面前时，心里还在想着宋朝士兵看到自己后的惊慌失措表情。
然而当宋朝军阵那无数成片铮亮的铠甲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睛瞬间就被满视野的铠甲鳞片反射的光晃花了，直到他的身体已经被森冷的长矛贯穿，得意的微笑还凝固在脸上，辽国战马特有的速度冲击让他根本无法掉头返回。
鲜血从伤口汩汩而出，特罗怒睁的眼睛，仿佛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的身躯挂在了长矛上不停的抽搐着，眼睛渐渐的失去光彩。
一个据说带有蛮人血统的辽国猛将，用他的鲜血和生命为这场历史性战役的开始拉开了序幕。
“特罗”
在他身后不远的巴不图看到这一幕，嘶吼着，一刀砍向马臀，战马吃痛下悲鸣一声向前高高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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