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逐光者 （9）

　　萨斯利尔仿佛只是在沉睡，然而祂身旁那来自绝对高位者的压迫却令克莱恩等人沉默了。

　　克莱恩腰背微弯，哈哈笑道：“祂还在睡，我们是该直接叫醒祂，还是等祂自己醒来？

　　“如果选择叫醒祂，该怎么打招呼？嗨，‘暗天使’殿下？‘救赎蔷薇’首领？”

　　在一个仿佛沉睡着的神灵面前，克莱恩这样状似癫狂的举动却令白银城众人摆脱了阴影，暂时恢复了过来。

　　洛薇雅将一头放牧的恶魔魂灵放了出来，作为试探来收集情报。

　　在萨斯利尔沉睡的铁黑色王座的背后，一道对开的，灰蓝色的，光芒黯淡的，描绘着黄昏场景的大门静默地立在那里。

　　白银城众人目光一凝，这似乎就是白银城历代追求的解脱。

　　恶魔身影刚走过一半，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银白色闪电凭空出现，恶魔魂灵不可避免地分裂了。

　　没等恶魔碎片过多挣扎，一道从天儿降的缠绕着神圣火焰的光柱彻底净化了恶魔的魂灵。

　　因为传送的原因，克莱恩没有了秘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重要性，然而恶魔的魂灵显示了这段路的危险，一时间，整座大厅又陷入了沉寂。

　　克莱恩左右看了看，笑容浮夸地说道：“果然还是得靠我。”

　　说话间，克莱恩慢悠悠地向前走去，同时，他从衣兜里取出一盒火柴，一根根划燃，随意扔向四周。

　　当走到路程的一半时，克莱恩的左掌一紧，“蠕动的饥饿”恢复了人皮手套的状态，掌心位置裂开了一道夸张的缝隙，里面是两排虚幻的，白森森的牙齿。

　　克莱恩对于“蠕动的饥饿”的堕落并不在意，他只是看了一眼“星之杖”的状态，随后不在意地抬起右手，将“星之杖”插进“蠕动的饥饿”的口中。

　　哈哈，克莱恩笑了两声，再次迈步走了几米。

　　覆盖在墙壁、巨柱、地砖的阴影裂开了一道有一道缝隙，长出了一只又一只黄铜色的眼睛。

　　属于克莱恩的一道道身影先后被勾勒出来，最后这些身影却统统退化成模糊的虚影，虚影中弥漫出了灰白的雾气。

　　““源堡”的气息……”

　　一道缥缈到仿佛来自古代的声音传来，这毫无疑问是来自上方铁黑色王座上的萨斯利尔，克莱恩压制住虚拟人格的本能开口。

　　奇怪的是，萨斯利尔仿佛有了闲聊的乐趣，与克莱恩进行了一问一答的游戏，当问到背叛自己，建立救赎蔷薇，刺杀自己时。

　　一只只黄铜色的眼睛陷入了沉默，帘幕一样覆盖在各个地方的阴影轻轻晃动，没有停息。

　　虚幻缥缈的声音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原初在我体内苏醒了……”

　　第三纪黑暗纪元的真相，在克莱恩与白银城众人的面前，在这道虚幻缥缈的声音的口中，一场忠诚与背叛的戏剧解开了真实的面纱。

　　当众人了解到远古太阳神在紧急情况下只能在尸体内重生，拿走“倒吊人”非凡特性和‘堕落’等权柄之时，铁黑色王座之上沉睡的萨斯利尔原本清晰可见的面貌再次被迷雾所包裹起来。

　　遮蔽萨斯利尔大半个身体的虚黑羽翼起伏间，一抹灰白露出，那是一块奇异的石头，它隐约露出的表面斑驳沧桑，铭刻着这个世界文字的起源。

　　第一块“亵渎石板”！克莱恩心中产生了这个认知。

　　这个认知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分外安静，克莱恩的目光下意识上移，与一双蒙着阴影的眼睛碰在了一起。

　　洛薇雅的身体直接崩溃，化成了一大片阴影。

　　就连克莱恩都被萨斯利尔这种恐怖的表现所震惊，决定放手一搏的时候，洛薇雅崩溃形成的那片阴影停止了流淌，发出了满含痛苦却不算疯狂的低沉声音：“祂没有那么强！”

　　洛薇雅拥有的帷幕般的阴影分开，露出了洛薇雅现在的身影。

　　这是一团将近两米高的蠕动血肉，在顶部凸显出一双淡灰色的，残余明显理性光芒的眼睛。

　　这团血肉中，一条条没有表皮，流动着粘稠血液的胳膊、小臂、大腿、小腿长了出来。

　　它们或是支撑起了身体，或是收缩起来，紧紧抱着一个乳白色的、偏大型的人类头骨。

　　一道身穿银色全身盔甲，高大五六米的虚影出现在了洛薇雅的身前，这是洛薇雅放牧的“银骑士”。

　　听到洛薇雅的告知，克莱恩抬起了“星之杖”，科林则跨前一步，俯下腰背。

　　科林的身影急速膨胀，一个五六米高，覆盖着银色盔甲，提着两把巨大化晨曦直剑的“银骑士”出现在了原地，这是科林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

　　戴里克反应虽慢了一拍，却也不晚，他也快速展开双臂，仿佛拥抱着前方的虚空。

　　萨斯利尔站起了身，祂的眼中燃起了两团漆黑的火焰。

　　祂按住扶手，缓缓起身，祂身上华丽的配饰一个接一个垂落，背后的虚黑羽翼一层又一层展开。

　　洛薇雅身旁的阴影披风活了起来，向内收紧，将她牢牢束缚在原地。

　　一道道银蛇凭空跃出，像是真正的致命的毒蛇一般，似缓实急地蔓延到整个阴影宫殿中。

　　一个斑驳古老的石制大钟出现在克莱恩的身前，这面大钟原本虚幻的一根指针在此时变成了三根真实的，长短不一的指针所取代。

　　当！

　　急速蔓延的闪电海洋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科林与洛薇雅驱使的“银骑士”魂灵将手中巨剑插入地面，制造出两面无形屏障，而克莱恩的身影淡化，不知所踪。

　　闪电风暴并没有突破两名“银骑士”的守护屏障，克莱恩则出现在萨斯利尔的身旁，他试图将恶灵拖入梦境，拖入天使层次的强行入梦。

　　刹那之后，萨斯利尔的眼眸变为金色，竖了起来。

　　阴影帷幕降临在了萨斯利尔的身前，一双眼睛出现在帷幕之后，帷幕快速分开，露出了一片难以描述具体颜色的，似乎蕴藏所有秘密的海洋。

　　克莱恩脑海内的思绪一下炸开，蠕虫与肉芽不断在克莱恩的脸上蠕动着，这副模样似乎克莱恩即将失控。

　　在萨斯利尔被控制的短短一秒内，科林瞬移来到了萨斯利尔的身前，“银骑士”魂灵向上挥动巨剑，带出恐怖的黄昏风暴，戴里克凝聚出了无暗之枪，让它射向暗天使。

　　然而，萨斯利尔的身影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纯净光辉，仿佛降临于现实的太阳。

　　在“太阳”的照耀下，“无暗之枪”融化了，“光之风暴”平息了，银白锐芒黯淡了。

　　此时的萨斯利尔凭借一己之力便压制住了四位半神的联合攻击，甚至还有所余力。

　　克莱恩没有理会自己身体遭受异变和烈日的灼烧，他依然将“星之杖”指向萨斯利尔，试图再次将这位暗天使拉入梦境。

　　不过此时，克莱恩一入梦境便展现出了“源堡”的气息，化身为了那扇沾染着些许青黑色的奇异光门，光门由数不清的，层层叠叠的虚幻光球组成，每一个光球的本质都是合抱的透明和半透明的扭曲蠕虫。

　　萨斯利尔也同样如此，祂现实变成森然浓厚的阴影，旋即拉开“帷幕”，让那片包容所有颜色的，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海洋”呈现于梦中。

　　无声无息间，萨斯利尔和克莱恩同时睁开眼睛，往彼此对立的方向微仰起身体。

　　他们两人一个覆盖上了淡淡的阴影，一个表情变得扭曲狰狞。

　　这一刻，克莱恩的虚拟人格彻底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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