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陆先生是圣人
见了面，洛昭瑶仍旧喊他陆先生，可语气间明显多了几分距离感。
整个人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陆衍州却突然伸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像是受过训练一般，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额头中央。
眼珠子无处转移，直愣愣的落在他手腕上的表盘上，但因为隔得太近，转动的指针差点让她晕眩。
“烧褪，激仲未褪。”好听的标准粤式发音在车厢内响起。
洛昭瑶一时没听明白意思。
她蹙了蹙眉，微微扭头，额上那只手也恰时挪开。
陆衍州侧着脸，偏向她又没看她。
毫无攻击性的轮廓，鼻骨直而挺，一双薄唇习惯性的松弛，配上清朗而稳重的眼神，给人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或许是常年处于高位，一身的矜贵感从骨子里透出来，想靠近，却不又不得不让人思虑再三。
他稳定的情绪，定不是装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悄无声息的打量惊扰了他。
原本半张沐浴在阳光下的脸，此刻全数被照亮了。
如若此刻贸然转移视线，都是对他的亵渎，洛昭瑶稳着性子，好声问他：“陆先生刚刚说什么？”
接回刚刚的话题，这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说，你退烧了，火气还没退下去。”
洛昭瑶有些恍惚，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是这么的轻而易举被发现。
她笑了笑，“许是陆先生看错了，但还是谢谢陆先生，昨晚救了我。”
如果不是
陆衍州，她大概是要死在那场大雨里。
“遇到什么事了？”陆衍州问。
“已经解决了，陆先生呢，事情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
陆衍州没有再问，他想知道的事情，不需要自己去问。
车子一路飞驰，到达餐厅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司机将车停在门口，走进去还有一小段路。
今晚的天空很安静，没有月亮也没有云，万物都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空气里，不那么清透，却很温暖。
两人并肩走着，陆衍州的余光落在洛昭瑶的侧脸，她的眼睛是很好看的杏眼，不笑的时候带着股倔强的清冷。
“陆先生偷看我。”
陆衍州收回目光，“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他借用了洛昭瑶的话，反倒令洛昭瑶哑口无言。
她就是在偷看他。
依稀有食客离场，谈笑风声间，便忽略了两人的存在。
洛昭瑶还是警惕的，目光游走各处。
在广城，陆衍州就是一颗行走的星星，跟在星星身边，难免染上他的光芒。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在她以为今晚不会碰见熟人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朝他们举起来手机。
“陆先生，有人在拍照。”
说完，她停下脚步，侧身投入陆衍州的怀里，“冒犯了，陆先生。”
陆衍州定了有片刻，鼻尖传来洛昭瑶的发香，他缓缓伸出胳膊，陇住她的后背。
拍照的男人不敢走近，却也舍不得收起手机，按下几次拍摄键后，诺无
其事的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
“等等。”陆衍州突然出声。
洛昭瑶下意识的要紧牙关，心跳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她用力的环住陆衍州的腰，似在发出撤离的信号。
男人闻声，停下了脚步。
陆衍州转动步子，将洛昭瑶护在怀里，自己面对着男人，“不好意思，麻烦你删掉刚才的照片。”
陆衍州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拿出手机，一边操作手机，一边道歉。
操作完，又将相册拿近了给陆衍州看。
确认照片删掉，陆衍州这才作罢，“有劳了。”
男人匆匆离开，连用余光偷看一眼他怀里的女人都不敢。
危险解除，洛昭瑶小心翼翼的离开那个怀抱，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什么，一张脸红得不像样子。
她尴尬的看陆衍州一眼，“抱歉了陆先生。”
“举手之劳！”
明明是她冒犯在先，怎么陆衍州的语气反而这么愉悦。
不敢再多逗留，她先一步迈开步子往餐厅走。
两人被带到一处私密性极好的格子间，前来服务的是餐厅的主厨。
主厨是陆衍州从港城带过来的，擅长做法式料理和港式早茶，更神秘的是，这个主厨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
来之前她就跟陆衍州说好了，点餐的事交给他负责，她只管吃。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做得太对了。
两人全程用法语交流。
法语被公认为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之一。
它优美动听、悦耳生动。尤其是跟陆衍州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显得神秘、高级。。
陆衍州讨论菜谱，洛昭瑶便一直看着桌上的水晶瓶，里头插了一支含苞的玫瑰，要开不开的模样，很是惹人好奇。
这支玫瑰是独有的红色玫瑰，外面桌上摆着的都是黄色玫瑰。
如果不是她观察仔细，也定然发现不了。
“好看么。”
“嗯，好看。”她指玫瑰，答话间目光也舍不得偏离半分，语气散漫得厉害。
陆衍州看着她，眉梢扬起一抹笑意。
“昭瑶。”
“嗯？”洛昭瑶迷糊的抬起眼，面露疑惑状。
“昨晚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
那是第一次，陆衍州看到有人哭到眼睛红肿，哭到瘫倒无力。
最后连哭声都没有了，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沉默和绝望。
洛昭瑶慢慢收紧了眉头，斟酌片刻回道：“如果我说是因为陆先生，陆先生信吗？”
“不信”不止不信，还有些无奈的失措感。
洛昭瑶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跟陆先生开玩笑的，凡人总是有很多烦恼，需要一些发泄的途径，陆先生不懂，因为陆先生不是凡人。”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
洛昭瑶不假思索的回道：“陆先生是圣人。”
“圣人？”陆衍州觉得这个词新鲜。
“总是能悄无声息的包容凡人的难堪，可不就是圣人么？”
脑子里不断闪过陆衍州在大雨里抱她的画面，明明什么都没问，连一句
安慰的话都没说，却出其不意的堵住了她涌血的心脏。
她卑微地、小心翼翼的渴求能抱抱他，他同意了。
她抱得很紧，昏死过去之前都不曾松开过手。
这时，侍应生进来确认餐单。
烧褪佐，激仲未褪：烧已经 褪了，火气还没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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