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星星是什么
雷震子并不知道东陵的脑袋里在琢磨什么，只是她难得的安静令他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突如其来冒出来一个万年老神仙要给他生孩子这件事也太可怕了点。
寻了城郊一处僻静的山林，雷震子和东陵各自找了一根树杈休息。雷震子坐在一支粗壮的枝丫上闭目养气，东陵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上蹲着，捧着脸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待雷震子运气一个大周天后睁开眼，发现这么久过去天都黑了，东陵竟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会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吧……
雷震子抬起头，他的头顶是满天星斗，仿佛一盘亮晶晶的碎钻，星月交辉十分动人。还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空气污染严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粹清澈的夜空，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后来重生之后每天在洞里修道炼气，没什么机会看星空，因此这一看便入了神。
“你在看什么？”
东陵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得很，软软甜甜如同一块草莓糯米糍，然而雷震子想到她那张脸，最终还是没有把头转过去，依旧仰着脑袋：“星星。”
东陵沉默了片刻道：“你觉得星星很美吗？”
“美。”雷震子顿了顿，“难道你不喜欢？”
东陵的声音显得有些闷：“不喜欢。”
“为什么？”
“你知道星星是什么吗？”东陵道，“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执念，人死了之后如果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就会被神挂到天上去，变成一颗星星。”
这仿佛幼儿童话一般的说法让雷震子忍不住有些发笑，他实在是想跟她解释星星其实只不过是一些宇宙中的天体，它们本身也并不会发光，只是反射的太阳光，由于大气的流动才会一闪一闪。但是这样无聊的物理学想必无论是现在还是古代都没有妹子会喜欢的吧？雷震子只能如此回应她貌似天真的话：“这说法真是有趣。”
“你不相信么？我曾见过的。”东陵抿了抿嘴唇，注视着雷震子的侧脸，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心知他大约是不信的，于是便低下头，“罢了。”
雷震子随口道：“如果真有这样的神，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东陵的黑眼睛在星空下微微闪了闪，亮得仿佛有萤火虫飞入其中，然而她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出一句雷震子意料之外的话：“现在他还没有名字，但是将来会有的。”
雷震子哑然失笑，这明显是小女生的梦话吧，果然当不得真。
两人间莫名安静了下来，夜风吹过枝叶，发出沙沙的、令人舒适的摩擦声，初春时节许多花都开了，在林间幽幽散发着香气。雷震子想，此时此刻如果身边的妹子是个美女，那么这场景应该可以算得上完美。可惜，现实永远比影视剧更加重口味，身边的妹子不仅貌若无盐，而且还是个万年老……神。
一个很老很丑的神。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就够他软十七八回了。
幸而东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比起白日时的闹腾劲儿，一整晚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雷震子虽然略觉得奇怪，但更多的还是庆幸，毕竟如果她真的再跟他说些什么诸如星星是执念之类的笑话，他很大可能会不知道如何回答。
雷震子喝了点水，又闭目调息了一会，再睁眼时天已然大亮了。
算算时候，如果姜尚聪明的话今天大概已经支起算命摊子了。“走，咱们进城，今日有热闹可看。”
二人进城时早市已经开了，沿街叫卖的大多是挑着担子的脚夫，他们吆喝着叫卖自家的水酒或者一些农副产品，还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东陵从未见过这些，一路上好奇地左顾右盼，在各个小摊子前流连忘返，几乎忘了他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雷震子原本靠在街角等她，却见她在一个卖首饰的小贩面前停了下来，而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驻足在首饰摊了。
这时代的首饰简陋，设计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大多是一些图腾和文字的造型，材料也只有玉石、黄金、青铜、皮革几种，在雷震子看来有些真的是丑得不能再丑。因此见过现代各种华丽珠宝的雷震子一路上从首饰堆中穿行过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反倒是东陵一副爱不释手的刘姥姥模样。
果然女人这种性别，不管是人还是神，不管现代还是古代，不管年纪多大，对首饰的抵抗力都是零。
雷震子的身上还有些云中子给他的钱，想了想便趁着东陵去逛别的摊子时，来到了一个东陵驻足过的卖首饰的小贩跟前。
“刚刚那位黑衣服姑娘看了些什么？”
小贩抬头，见是一位高大俊美的少年，又听他话里的意思，眼珠一转笑道：“方才那位姑娘对公子面前这支玉笄颇有些感兴趣，那姑娘气质高雅，戴起来应该很好看。”
“得了，别瞎捧了，”雷震子漫不经心地将玉笄拿在手里，“她好不好看难不成你心里没点数，这个我买了。”
见雷震子价都不问直接就说买了，小贩乐得眉开眼笑，顿时也没了谨慎，侧身向雷震子悄声道：“公子，容小人说句僭越的话，尊夫人的模样可实在是配不上你。”
雷震子掏出钱来，似笑非笑地瞥了小贩一眼：“她不是我夫人。”如果真要说他们的关系的话，东陵应该算他的……半个房东。面对这样不收房租的房东，买点小礼物作为正常的社交礼仪来说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是夫人？”小贩楞了一下，紧接着立刻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殷勤地介绍起其他首饰来，“公子再看看这副耳珰如何？”
雷震子摆了摆手，拿着玉笄转身走了。小贩一边数着钱一边低声嘀咕：“这年轻人也真奇怪，长得如斯英俊，居然会喜欢那么丑的女人。”
可惜雷震子并未听见小贩的话，如果他听见的话也许就能够想起一项在这个时代的社交礼仪来，那就是——
在古代，男人送女人首饰，通常是用来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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