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狗儿与墓碑涟漪
不要
龙儿，不要你说出这样的话……
白小冉身体颤抖：“龙儿，不要怎样好吗？现在不是你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领队什么的，我们，我们首先要好好活下来啊！外面的敌人不是我们……”
“……对不起。”
看着龙居和白小冉的争吵，坐在一旁的易伤，刘美一直低着沉默着。
失败了，不但没有见到泯灭魔君，就来十人队伍如今只剩下五人存活，其中领队龙居现如今成了一般模样。
现在这副残兵败将的模样的退回青门宗，整个青门宗彻底成为修仙界的耻辱标杆。青门弟子一辈子在九州其他门派面前都将低人一等。
这样的局面，易伤是清楚的，刘美是清楚的，白小冉更是最清楚不过。
到那时，领队龙居将成为整个青门宗百年来罪大恶极的罪人，被所有青门弟子憎恨，耻笑。
龙居也是明白的。
礁洞空气一安静下来，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每个人坐在原地沉默低着头。
“龙儿，领队就让我做，你和易伤，刘美，王小野撤回竹屋，和三队汇合。五方力战等人，我来带他们回去。”
白小冉伸手按在龙居的心脏位置，勉强鼓出笑容：“你放心，青门弟子绝对不丢下一个。”
龙居看着白小冉这张倔强的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脑海不由回想以往：“小冉，我记得，从我踏入修道一来，身上所有的伤，病之类都是你帮我，无论如何都是你帮我治疗，谢谢你陪伴我这么时间……所以这一次也能交给你好吗？就这最后一次……”
白小冉沉默一会，声音冷冷道：“若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将你绑回青门宗交给林云峰，这次任务，我来完成。”
龙居：“若是这样，那我咬舌自尽。”
白小冉心脏咯噔一下，手上的东西戛然而止，慢慢闭上眼睛。
……
两人已无在说下去的，但龙居身上的恢复治疗没有停止，刚将毒素从身体排除，龙居现在还是很虚弱，作为伴侣的白小冉不得不坐在身边小心照顾，虽然两人此后没有说过一句话。
易伤和刘美各有心事坐在别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有王小野看着手中从龙居身上摘除毒花，鲜艳的花瓣描绘着一只血红色的蝎子。
王小野很是喜欢这样的毒花，哪怕这样的毒液曾经让龙居生死不如，也不能降低毒花在王小野的心中至高的地位。
因为王小野是猎户，一个依靠打猎为生的猎户。
对于食草性的羊，鹿，牛而言，确实是不需要淬毒过毒液的弓箭或者刀，被毒死的猎物是卖不出的。
真正需要拿淬毒武器对战是无法用力气解决的食肉野兽或者怪物魔兽。
面对这样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手中凡器已经无法再发挥作用，手中弓箭无效，刀剑近身则死。
但拿着淬过毒的兵器就完全不一样，哪怕划痕在小，也能让野兽上停止下它发狂的脚步，这场战斗活下来的几率就很高。
毒兵器是必须携带的武器，也是王小野喜欢的武器。
拿捏着毒花，王小野退出一边，回到阿羽待的角落。
此时的阿羽落座在潮湿的墙角下，一脸茫然，双眼迷离无神，惨白的双手环抱着腿，孤独坐在地上。
从龙居口中得知自己从新回到火蛇岛，这样冷酷现实粉碎内心期望，尤其在得知的自己只有五日的寿命。
这五日的寿命如同耗尽沙漏，那最后一丝一点流淌不是沙子，而是自己生命。焦急无用，哭喊无解，只能安静坐在原地宛如一根还能呼吸的木桩，默然独自等待死亡的到来，敲响离别的丧钟。
王小野看着阿羽孤单落寞的身影，微微停住脚步，缓步来到阿羽的面前，坐在阿羽的身旁，侧过身子，拿着手中的毒花，在阿羽眼前晃动。
“你看，这花是不是很漂亮？不过你可不要碰哦，这花很厉害，龙居师兄就是被这花上面的毒给打败的。”
阿羽听着有人说话，慢悠悠抬起头，双眼空洞洞撇了一眼王小野和她手中的毒花，再一次低下头。
阿羽认识这个眼前的小姐姐，她一直保护着自己，不过自己却要死了，若现在在说什么安抚人心的话这根本就没有意思，与其在别人注视的目光下怜悯的死去，还不如安静让自己待在墙角下，像一只蚂蚁一般，走完这最后的卑微的时光。
阿羽没有搭理小野，王小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阿羽的神情，猛然想到了原因
“哦对了，你快死了。不过你放心，你死了我不会把你当作狗儿一样，将你的肉吃掉的。”
“……”，听得阿羽全身一颤。
王小野将手中的花放在一边，并不在意阿羽对自己害怕恐惧，目光注视阿羽的神情，缓缓说道：“你知道狗儿吗？”
阿羽害怕摇了摇头。
“当狗儿还小的时候，它就跟在我身边。和你一样，不会说话，每次见到我时候，便会摇着尾巴跑到我的面前，高兴汪汪的叫，总是快乐绕在我脚下转圈儿，我很喜欢它，每次回到家总是将它抱着怀中。可惜，有一天，它跟随我和老猎户上山打猎时候，遭遇两只巨大的野兽打架，剧烈的吼叫声将阿黄震的七窍流血，连声惨叫，最后倒在我的怀中……”
“它死了。我害怕极了，脑海中只想将它带回，便扔下手中的弓箭，拼死背狗儿跑回家中，可打开房门那一瞬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后来老猎户回来了，他手中拿着我丢下弓箭，异常愤怒看着满脸泪痕的我，我趴在他腿角下求他救救狗儿。可是，我做错了。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为了证明我做错事，只能打我，打了三天三夜，将我丢弃的弓箭狠狠摔在我的脸上。然后他当我的面将狗儿扒皮，卸骨抽筋，剩下的肉做成肉糜……从那时起我才认识到，狗儿其实也是个猎物，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食物。”
“后来……老猎户死了……那间小屋唯一的身影只有我和手中的弓箭。”
“我很长时间不会说话，除了打猎吃饭外，剩余的时间拿着从市集用十头鹿的价钱换了书籍，每日回到家中，拿出树枝照着书本上一笔一笔在地画着。就算如此，我的内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件重要的事要等在自己，每日都在等待。直到某天下午，王羽来了，坐在树桩上，他说可以带我教我修仙。我同意了，半年时间，我每日都要前去到他家上课，他教我读书，认字，讲解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从王羽身上学的东西多了，自己的脑子开始变奇怪起来。不知从何时起狗儿的身影在我脑海开始浮现。它的跳跃的身影，汪汪叫的声音甚至一度占据我的脑海。更让我不解，有时候深夜里，想起它黄色的毛发身影，自己眼泪就会不知不觉掉落。它只是猎物，和麋鹿，孤狼一样都是猎物……我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一天，我将狗儿的故事讲给王羽听。他笑了笑便告诉了我，以后再遇到狗儿一样猎物时不一定要吃掉，也可以将其埋葬在泥土，而后设一块碑文，若待内心悲凉再起，我就能从那个地方再次见到狗儿。”
“第一次看见你时候，我无法无视自己跳动的内心，我觉得你跟狗儿一样，那么可爱，那么小巧。存在我的目光再也挥之不去，所以，，，”
王小野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阿羽，伸手抚摸在阿羽的脸庞，脸上露出笑容：“所以，你若死了，我会将你埋葬在这里，给你设一块碑文，上面大大写着阿羽的名字。想见你，就能找对地方来看你，就不会像狗儿一样……”
王小野的长篇述说，不带一丝悲情流露，自然而温情。若让王羽听去，自然抚手惊叹，看似不善言辞的王小野内心隐藏这般模样。
身边的阿羽不同王羽对小野那般的好奇，阿羽入了迷了。自从离开母亲开始第一次有人对着自己说出这么多的话。
抬着头看着小姐姐眼睛，那一抹淡淡笑容，垂在脸颊的细髮，挺俏的鼻尖，淡淡红的嘴唇，嘴巴发出柔柔通灵的声音。小巧白皙的手温柔抚摸自己头发，手臂蹭着自己脸颊时携带着着迷甘甜气息。没有别的，只有安心。
不同之前感情，小野的手抚摸下内心不免生出亲近感，宛如自己的母亲。
这种离别重逢的母爱温馨让阿羽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噩梦般火蛇岛，忘记了那树上遮天蔽日随风晃动的干尸，忘记了自己生死逃离却又再次回来恐惧，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被白小冉使用续命灵符硬加的五日的寿命……死亡并不可怕，只因为我不明白，我只需要来此别人爱意的陪伴，不让自己落入黑暗的落寞。
是啊，阿羽不过也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也不明白，死到底是什么？自己五日的寿命之后将面对什么，害怕和抗拒那是人求生的本能。就算下一刻面对永远黑暗，他还是有梦想的，那就是一个不抛弃的温暖，一段咬着耳朵暖暖的话语，被亲人进入怀抱，将自己头深深埋入她怀中，迷恋着来自身体上的气息。
阿羽还处在胡思乱想时候，王小野侧过身子，一手撑着地面，那张秀气的脸贴近还在发憷的阿羽面前。抚摸自己头发的手按在自己后脑勺，轻轻一拉，将自己额头和小姐姐额头碰在一起，挺俏的鼻尖呼出淡淡甘甜的气息扑在自己面颊。
下一刻，一只手伸了过来，小拇指勾在自己的小拇指指头上，将其紧紧攥在手心中。
“我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直到你死后，就给你建座墓碑，把它放在火蛇岛最高处。这个手势叫做拉勾，这是王羽告诉我的，只要是拉勾的，说道话就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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