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石炉

　　“宝贝儿子，爹爹我出去一下。”牛魔王的一句话把低头沉思的红孩儿拉回到现实中。

　　“爹爹，您去哪儿？”红孩儿有些急切地问道。

　　“爹爹去找食物。你不用跟来，我的食物就是你不想吃的那种东西。”牛魔王说完，迅速地披上自己那张大大的红色披风就走出了芭蕉洞。

　　天色暗了下来，晚餐的时间到了。铁扇公主唤红孩儿吃饭，牛魔王这时也刚好从外面回来。

　　牛魔王一进洞门，就满脸不爽地嚷嚷道:“擦，老子今天运气真特么差，跑了那么远就才抓住这样一个金丹期的小家伙！老子轻轻一推，这小家伙就破了丹田，真是个怂包！”

　　铁扇公主站在石桌旁，手里的筷子不慎掉落在地，她弯腰拾起筷子，转脸对牛魔王嗔怒道:“老牛，我知道你牛！可是你呀，我都不想说你了，一回来就抱怨，就不能有点素质？！”

　　牛魔王不说话了，愤愤地把原本拎在手里的男子往地上一扔。那男子中年模样，手捂心口，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他就这样软软地趴在地上，眼神痛苦而无助。

　　红孩儿走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生怜悯，欲劝老爹牛魔王手下留情。谁知还没等红孩儿开口，牛魔王手指一掐，十米开外的一个青色正方体大石炉升起熊熊大火，十几米高的红色的火焰急速翻涌，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凶猛。这时，牛魔王指着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沉沉地低吼一声:“去。”中年男子便像一片飘渺的叶子一样飞向被火光映得通红的石炉。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石炉燃烧的大火里传来，随后就再也没有人的声音，只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好似衣服、皮肉或骨头燃烧的那种声音。与此同时，一股股烧焦的刺鼻气味也从石炉的上方飘出来。

　　红孩儿呆立在原地，眉头皱起，眼睛里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他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缄默无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烧死。可以说，这种掺杂了皮肉和骨头的气味让他连连作呕，他屏住气，不想让这股血腥而残忍的味道渗入到自己的呼吸中。

　　过了片刻，火焰渐渐褪去，硕大的石炉上只留下一个淡黄色的小丸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连一粒骨灰都没有。

　　牛魔王走上前去，把丸子一口吞下，然后神色怡然地走到石桌旁，拿起一只大鸡腿狠狠地撕咬起来。

　　呵呵，可别小看了这鸡腿，这可不是普通的鸡腿，它也是有修为的鸡妖身上的鸡腿，吃了它，对自身的修行有一定好处。如芭蕉洞的两位主人这般的高手，那吃的每一样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材地宝啊！

　　“你个老牛，今天怎么把人用石炉直接炼化了？”铁扇公主轻推了一下牛魔王，厉色说道。

　　牛魔王停了一下正在进行的动作，转头看向铁扇公主，两只大牛眼带着笑意，撒娇道:“哎呦，娘子，我又不是经常用石炉。这仅仅是第二次，我这不是因为太饿了才用石炉的吗？”

　　“石炉？”红孩儿心生疑惑，心想这个大石炉看起来挺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啊，无非就是比一般石炉大点儿而已。于是，他向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小心地问道:“爹爹，娘，这石炉为什么不能经常使用呀？”

　　二妖闻言，神色一变，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最后，铁扇公主走到红孩儿面前，抱起个头还不超过一米的他说:“孩儿，先吃饭吧，娘以后再告诉你。”

　　“哦。”红孩儿很听话地应着，心想:以后有的机会，并不急于这一时。

　　晚餐吃得很愉悦，在石桌上，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不停地给红孩儿夹肉吃，虽然红孩儿总觉得这些肉有些老，不容易咀嚼，但是这样的气氛着实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他心里也开始慢慢接受这个特殊的身份，慢慢接受这个新奇的世界，甚至还有点儿小期待。

　　吃完晚饭后，红孩儿被铁扇公主安排到一个洞穴休息。他静静地躺在冰凉的石床上，盯着洞顶参差不齐的怪石发呆。

　　而在隔壁的洞穴中，铁扇公主坐在椭圆状的大铜镜前，卸下晶莹剔透的玉簪，拿起精致的木梳，在鬓边扫了扫，突然停了下来，注视着铜镜里的牛魔王，说:“老牛，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孩子很奇怪？”

　　牛魔王靠在石床头上，双手背到脑袋后，淡淡地笑道:“没有啊。我觉得咱儿子挺乖，长得还帅，嘿嘿，相貌随我。”

　　“就是乖巧这一点，才奇怪哩，”铁扇公主放下木梳，转过身，“老牛，你性格大大咧咧的，爱发牛脾气，还倔，儿子性格跟你一点儿也不像。”

　　“诶，你这么一说，”牛魔王眼底顿生疑惑，“娘子你吧，脾气也不小，没事儿尽爱挑我的毛病，而咱儿子沉默寡言，乖巧懂事，感觉他都没啥脾气。”

　　铁扇公主俏脸一拉，瞪了牛魔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哟，你现在嫌我老挑你毛病了，那既然这样，那你再去找一个女的，也别住我这里了。”

　　“娘子，你看你说的，”牛魔王下了石床，走到铁扇公主的面前，弯下粗壮的牛腰，在她白皙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美丽大方，能有你这样的娘子也不知道是我牛魔王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你呀，这头爱花言巧语的老牛，”铁扇公主心生欢喜，眉眼带笑，起身用手指轻点了一下牛魔王宽大的额头，“对了，言归正传，你说说，红孩儿为啥跟咱俩的脾气秉性一点也不相似哩？”

　　“是啊，是有些说不通，可他就是咱亲生的娃娃呀，我亲眼看见你把他生下来的啊！”牛魔王摸摸脑门，实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牛，是不是你让我吃的那些药草有问题？让儿子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变异了。”铁扇公主语气略带怀疑。

　　“哎呀，娘子，你可冤枉我了！那些药草都是宝贝呀，都具灵性，可使腹中胎儿灵根充裕，对他日后的修炼极为有利。那每一根药草，可都是我辛辛苦苦从四大部洲搜集来亲自煎给你喝的，怎么会害你和娃娃呢？”牛魔王满脸委屈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猜你也不敢害你的妻儿，否则，你那六个重情重义的拜把子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你，尤其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对啦，那个孙悟空怎么样了？”铁扇公主走到床边，整了整被子。

　　“他如今在天庭谋了一官职，说是什么弼马温，没准儿这会儿正享福呢。”牛魔王的语气中有丝嫉妒。

　　“呵呵，那可不一定，你那猴弟弟闹来闹去，玉帝那么精明，给他安排的官职能有多好啊。我倒觉得咱们在翠云山称王的日子比当什么弼马温强多了。”铁扇公主安慰道。

　　“好啦，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吧。”牛魔王觉得有些乏了，吹灭蜡烛后，躺在石床上不一会儿就打起如雷的鼾声来。铁扇公主早已习惯了这鼾声，毫不在意，很快就睡去了。

　　夜已深，芭蕉洞内亦有难眠者。黑黢黢的洞内偶有凉风吹过，透明的小水滴滴打在布满青苔的石板上，发出美妙悦耳的声音。有一个小而单薄的身影伫立在一块只是边沿长了青苔的石板上。

　　当然，在这孤寂的画面中，此身影就是红孩儿，皎洁的月光从洞墙上的圆孔缝隙里倾泻而来，静静地撒落在他稚嫩的脸蛋儿上。他站得脚都有些麻了，就慢慢地走下石板开始四处闲逛。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情，想走到那个神秘石炉旁看看。

　　走近一看，石炉足有五米高，青色的炉身极为坚硬，似乎不是一般的石头材质所制而成。炉子表面镌刻着十二个诡异而晦涩的文字，其中十个文字的下方都各有一个图案，而且图案神秘却各不相同。然而与另外两个文字各自对称的下方则是一道道骇人的裂纹。

　　他抬头数了数，共有六道裂纹，每一道都从炉顶延伸至炉底，却裂而不开。他好奇的用右手去触摸那裂纹，结果，像是被泡泡糖黏住了一样，手刚往炉子外拉出两三公分便又被“吸”了回去，就这样，拉拉贴贴，回还往复，最终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一拉才把自己的右手“拯救”下来。

　　“什么石炉？怪奇特的。”红孩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倏地，一阵凉风向他袭来，他穿着单薄，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浓浓困意涌上心头，他便如同受了某种控制似的，昏昏沉沉地晃悠着小小的身躯乖乖回到自己的洞穴，趴在石床上很快睡去。

　　进入梦乡后，他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向他徐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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