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平静

　　又过几日，景氏和钱家定下婚期，正是八月二十四。

　　最清楚李家的动静的，便是田家，再加上景氏并没有刻意隐瞒，田家很快便知道李部和中常侍家的婚事。

　　骊姬将便条点着，放在火盆里，火舌一下子将条子吞噬。五月天，盛夏已见端倪，他要回来了，骊姬内心很是平静。

　　骊姬唤常玉过来，常玉作为骊姬最倚重的奴仆，大概知道骊姬因什么事唤她，李家的事。

　　不出常玉所料，骊姬一开口就道，“他的长子要结婚了，亲家是中常侍钱子彦，订婚是他家的次女。”

　　常玉道，“中常侍勉强算是天子近臣，但在怎么近都近不过娘娘您啊！”常玉劝慰，她知道骊姬不是这个意思。娘娘只是想和她聊聊那个人的事，常玉是骊姬的贴身奴仆，在骊姬还是小姑娘时便跟在她身边。后来，田单要清算骊姬身边的人时，骊姬将常玉保下。常玉和骊姬有共同的回忆，关于李敢的回忆。

　　骊姬不在意，娶一个天子近臣的女儿有什么作用，只不过是消息灵通些，关键的时候能说上话罢了。李部在她眼下的时候并未曾和女子有纠葛，那个妻子必是景氏所选。在外人看来，安南将军对上中常侍，这桩婚事应该是门当户对。

　　但在骊姬看来，中常侍家还是配不上李家。中常侍钱子彦来自于江都，侥幸能来到京师做官，全凭钱子彦本事。李敢是开国将领成纪侯之子，兄长官至三公之中，李部又是皇后的亲外甥。是钱家高攀了。

　　骊姬本想问常玉，钱家女儿品性如何，但这与她又有何关系。作罢。

　　常玉见主子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主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与其不闻不问又惦记，不如眼下就解决。先聊家常道，“娘娘，这钱家二姑娘我也听说过，素有贤明，从小就跟着母亲打理家中事务，是管家好手。性情温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与刚才不一样，方才还有些落寞的骊姬，现在眼中绽放着光彩，道，“是吗？”

　　常玉笑道，“是啊，当初娘娘还想将她配给昌邑王，但她身份不高，不能做正妃娘娘，才作罢。”

　　骊姬想起来了，就是有一双眼睛会说话的姑娘，浓眉大眼，令人印象深刻。景氏倒是会挑，那家姑娘不错。再想起李部，最深刻的也是他那双眼睛，像极了李敢。

　　真的不能再多想了，骊姬转移话题，“田蕊最近在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田家七小姐最近都在关内侯府里安心向夫人学习庶务，期间参与了好几场宴请。她今日早上向这边递交了帖子请安，你看？”常玉看着骊姬的神色，并无反感。

　　骊姬点头，道，“准了。”看看田蕊最近在做什么，关内侯府里最近没有什么动静，“你说，关内侯什么时候会回来？”年初汉宣帝大封王子是，田单还在城里，见证了两位亲侄子的封王大典。结束后，便回到北边。

　　常玉以为自家娘娘想念亲人，便道，“奴婢估计大将军会在狩猎大典前赶回来，在这之前大公子也会回来。”

　　骊姬又问，“大公子，对了，我派人专程给大公子送的貂皮大衣送到啦吗？”

　　“昨天来了消息，说是送到了”，常玉规矩答话。

　　骊姬自言自语道，“田一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姑姑多加关心了。”

　　常玉一听，没敢搭话。大公子田一是关内侯田单的独子，并不是现在的夫人所出，只是记在现夫人的名下。将军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不过，将军无论去哪儿，都带上这位独子，及其疼爱。

　　骊姬见常玉没有做声，好奇道，“常玉，你说田一的母亲会不会不在了？如果在的话，我哥哥应该会将她收入府中，就算是身份不高，也是贵妾。”

　　常玉叹道，“如果真如娘娘所说，那可惜了了！”

　　骊姬笑道，“算了，没有的事，我们就别胡乱猜测了。之前我一直担心哥哥不娶妻，后来他还是娶了。后来他成亲多年又没有孩子，我都给他送过多少人了，连他的夫人都把我记恨上了，都没孩子。我就怀疑是他的身体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送人了。到最后，他把田一冲外面抱回来，我还想着这孩子是不是我哥亲生的。幸好田一长得像我哥，不然我都不相信。”

　　常玉也笑道，“是啊，娘娘没少操心。现在大公子也十六七了，再过几年，成亲生子，您也安心了。”虽然，骊姬是对田单有所怨言，但该有的关心还是在的，血浓于水。

　　骊姬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以至于她面见田蕊时都是满脸笑意。

　　在某一日盛夏的午后，李萦收到门房的一沓信件，里边夹杂着一本书，《长安杂记》。李萦眉头一跳，是他吗？这些日子，李萦也时常单独出去，但再也没有去过那家书铺。翻开一看，已经不是原来那一本，内容比那一本详尽，还配有插图。李萦不动声色收下，会不会有下一本？下一本又是什么呢？

　　果不其然，下一本是《张骞西行记》。不用多说，这是大汉鼎鼎有名的外交家，出使西域，打通了汉朝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现在的汗血宝马，葡萄，石榴，胡麻等等事物引进中原，李萦特别感谢这位大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壮举，李萦就吃不上葡萄和石榴了。

　　因为得了有趣的书，李萦就猫在家里不出门，都连着十来天了。周益善看不过眼，便来到李家做客。李萦得知周益善来时，还有些惊诧。她来京城好几个月了，经常被皇后娘娘和刘英公主召入宫中。没有去宫里，又被周大小姐和未来嫂子钱大小姐的帖子轰炸，不断地赴宴和游玩。在京城贵女圈子，已经混熟。只是，王家的大小姐对她面子上还过得去，暗地里却不待见。李萦不在意。

　　周益善掀开门帘的那一瞬间，屋外的阳光打在李萦的脸上，李萦菜想起，明天就是八月初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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