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由
言君回到客栈，只见客栈大门紧闭，不见一名客人，心中奇怪。
推开客栈的门，小二连忙迎了上来，鞠躬赔笑说道：“这位姑娘，今天小店被人给包了，不迎客。”
“我知道。”
林言君还是向里面走。
小儿本想再拦，但是看着这个提着剑，表情冰冷的女子，竟然没了胆量。
林言君环顾店内，不见人影，上了二楼，还是只有里林清泞一人，于是连忙上前询问：“程缨呢？他真的被人绑了？”
林清泞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走了，去预城了。”
“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林清泞转过身来，抬头看着林言君。
林言君这才闻见他满身的酒气。
“言君。”林清泞盯着林言君，拍拍身边的凳子，满嘴酒气地说道：“你坐下，陪我喝一会儿。”
林言君依言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尽管她被那酒呛得连声咳嗽，满脸通红。
“好酒量。”林清泞夺过酒壶，又倒满一杯：“再喝一杯。”
林言君又喝了一杯。
林清泞冷笑。
“这可是你第一次没有质疑就执行我的命令。”他自己喝了一杯，说道：“为什么这么听话？”
言君正准备开口，林清泞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道：“我知道了，知道是为什么了。”
林清泞指着言君说道：“你——有求于我。”
他接连冷笑了好几次，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林言君觉得他的眼中含有泪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想哭的样子。
“你和程缨一样，你们都不想在我身边了。我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们身上，我不是个好哥哥，我不是个好雇主，对不对？”
林言君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杯酒。
“回答我，对不对。”林清泞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执意要从言君的嘴里听到答案。
“对不起。”
“那就是了，那就是了……”林清泞低下了头，落寞失望地坐在那里。“我完全都不了解你们，我觉得我能带给你们想要的生活，我觉得我可以，可是，可是，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林清泞又突然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
林清泞醉意十足，扯着嗓子说道：“程缨，他不想要和平富足，他想要的是冒险和机会。红袭，她不想要压制，她想要的是反抗。言君，云烟！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嗯？”
“我想要的是自由和安稳。”林言君轻声说道。
“我给不了你吗？”林清泞看着林言君，反复问道：“我给不了你吗？”
林言君猛灌了一口酒给自己壮胆：“你曾经是答应给我的自由和安稳，可是并没有做到。”
林清泞一只手撑着脑袋，说道：“我认为我在努力做到，可是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
林清泞此时似乎甩掉了皇亲贵胄和泞郡王的身份，他似乎终于从层层云雾包裹着的天堂里摔倒了尘埃，他不再在乎什么温文尔雅，不再在乎什么皇家贵气，样子很是落魄。
林言君有点不忍心再跟他说什么。
在七夕夜，他也是这样子痛惜红袭爱上了杨歧。
他这个样子，有些让人心疼。
但是自己没有资格心疼谁，她现在就想让自己变得有资格，可以去心疼谁。
在黑影山，与许黔漫步在山间小径，她有点渴望在自己身边的是林清泞，她甚至觉得只要呆在林清泞身边，这种并肩而行，谈笑甚欢的渴望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可在林清泞身边，她又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若无自由，就永远不可能与林清泞并肩。因为自己根本就是林清泞手里的工具而已，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工具呢？
在齐王府，林清泞能够为了红袭单身闯入令府，不顾危险，身陷险境。
可若换成自己呢？他不会。
因为他知道他即将损失的只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位朋友。
林言君觉得，他俩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她会疯掉。
林言君接连给自己倒了三杯酒，全部一饮而下，然后看着林清泞说道：“我已经厌倦了做一个杀手，我替你杀齐王，暗杀安侯，杀令仪，下毒东平，追杀小燕儿……这些，我全都不想再做了。”
“为什么？”林清泞突然将脸靠近林言君，一脸醉意地说道：“你不是专业的杀手吗？那个许黔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从黑影山回来之后你似乎就不愿意杀人了。”
林言君转过脸，以避开林清泞的目光，她说：“不关许黔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我自己觉得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林清泞又是一声冷笑，说到：“可是，你杀过的那么多人怎么办呢？你背负了那么多的血债，只有得到我的庇护，才有可能安稳，安稳！你不要吗？”
“泞郡王！”言君彻底被林清泞激怒，说道：“请你不要再拿任何的事情要挟我，我不想再当你的杀人工具，不想再受任何人的威胁。”
林言君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含泪饮下，说道：“今日，我们就以这杯酒做个了断吧，我不再是你的杀人工具，也不再是你的侍女，我的母亲请你归还我，否则，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与你作对！”
“与我作对？你拿什么与我作对？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的实力吧？我手里面至少有三千兵甲，他们连皇上的命令都不听，你觉得你仅凭一人之力就可以？”
“我确实跟了你很久，久到我的手里可以有你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若是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你的三千兵甲可是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请你把我母亲归还我！”
“归还你？归还你又如何，你治的好她吗？”
林言君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林清泞手里拿着酒杯，突然就流下了眼泪：“原来，是有办法了。”
言君看到他流泪，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你想走就走吧，但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你母亲的，她在我这里更安全，你如果要看她随时可以去，反正唐医师也认得你。”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母亲怎么样的，就算没有你的那些威胁，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也足以让我保护她了。”
听到林清泞提起“情谊”二字，林言君的心里泛起无数涟漪。但是她不能回头，不能动心，她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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