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客，拳术大师，海盗
伊万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性，面容普通粗犷，皮肤因为多年的海盗生活而变得粗糙黝黑，身躯健壮有力，纵然不言不语也自有一股煞气，他盘腿坐在临时营地里喝闷酒，后面摆放着挖上来的密封橡木桶和不容易变质的腌制食物。
为了开阔视野不被野兽和敌人偷袭，这片林地被海盗们清理的颇为宽敞干净。
海盗也是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高危职业，因此海盗们平时都喜欢纵情声色，自律性极差，禁了酒和美色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严重。
“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带来的淡水就算省着用也只能撑半个月时间，据艾德那小子冒死带回来的消息，上面那些大人物已经开始封锁黑市，以后想走黑市渠道买物资也行不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步伐轻盈来到伊万身边，低声道。
伊万吐出一团嚼烂的肉骨头，又灌了一口酒，斜眼冷声道：“怕什么，这里的小型野兽又不少，你一辈子都吃不完，过两天也差不多该下雨了，我还知道岛上有几处水源点，只要我们小心点不招惹到那几只怪物，还怕没有水吗。”
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躲一辈子？
那个亲信海盗嘴唇翕动，还是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南境海域遍布无数大小岛屿，纵然是势力遍布巫瑟群岛的六位海盗王也不敢说自己有能力搜遍全部岛屿，只要伊万缩卵从今以后不出现在任何海港城市或其他海盗面前，死囚伊格尼就拿他没办法。
“塞维你放心，老子也不想窝在这鬼地方一辈子，等过段时间风声平静些，我有办法带你们重新回到大海上。”似乎清楚自己手下亲信心里的想法，伊万也不想把他们逼急，安慰了一声。
想起怀里贴身收藏的那张老旧残缺的兽皮地图，他心中一片火热，只要顺利拿到那位的遗物，自己说不定就能获得抗衡死囚伊格尼的强大力量，未来说不定还可以争一争海盗王的席位，正是考虑到靠自己一个人去寻找遗物太危险，在安全逃到这座岛上后，伊万才选择留下了几个亲信的性命。
体型削瘦精悍，一身典型海盗装束的塞维将信将疑瞧了自家老大一眼，却不敢反驳，他从十六岁开始跟着伊万在大海上混迹了整整十二年，没人比他更清楚质疑伊万的下场。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生不如死。
郁郁苍苍的林木遮掩下，阳光从枝叶间隙里透下，苏菲和墨红鱼隐藏在树荫阴影中，常年修行让两人变得耳聪目明，无论是视力还是听觉都远超普通人，即使隔着一千英尺远的距离，这对年轻男女也可以清楚观察到海盗的一举一动。
“一共四个海盗，还有两个在帐篷里休息睡觉，可能是昨晚守夜了，说明头目非常小心谨慎。”
“我感觉那个头目很不好对付，等深夜时先干掉另外三个海盗，我们再合力杀死他。”
苏菲不像妹妹苏若紫一样从小接受正统的刺客训练，但在家庭环境的耳目渲染下也学会了耐心，静静躲藏在暗处等待目标松懈的一刹那间攻击，这是一个传统暗杀者最基本的素养。
“不需要那么麻烦。”墨红鱼却意外拒绝了他的提议，盯着远方那位正在喝酒的海盗头目，一双狭长漂亮的墨色眼眸流转着奇妙光华。
“那个首领交给我，你来搞定另外三个人。”
“理由。”苏菲只是平静问了两个字。
虽然只是接触了短短不到一天时间，但苏菲很清楚她并不是那种莽撞无脑的人，甚至称得上是一个极为聪慧灵性的女性。
“苏菲，你知道我主动进入恶魔岛的原因吗。”
“是桎梏和鲜血啊，拳术、境界的桎梏，对鲜血的渴望，为了这些我可是甘愿堕入地狱。”
墨红鱼眼眸半睁自言自语道，浑身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凝聚起来，杀意亦从那具娇柔的丰满躯体里肆意四散，她弯弯眉弓若新月般冷冽雅致，精致小巧的粉色唇瓣变得歪曲上扬，风华绝代的容颜上亦多了几分狂气与邪气。
不再遮掩行踪，她一步步向外走去。
苏菲默然，杀人拳术一道，不染血腥始终成就有限，在现代文明社会里修习搏杀技艺的修行者都会尽量约束自身，倘若为了提升境界到处挑战致人死残，最终惹来警察和军队的追捕围剿，下场也只有被抓或者击毙。
修习杀人拳术不同于他所熟悉的暗杀术，精粹讲究正面搏杀，在尽情战斗中让自身的拳术、境界、精气神得到脱变升华。
“不可理喻的女人。”他低声嘟囔一句，跟了上去。
或许不是没有胜算，只要能迅速杀死另外三个海盗，不管墨红鱼是赢是输，他都有很多选择的余地。
如果是必死的局面，苏菲恐怕会直接转身就走。
墨红鱼闻言勾起指尖撩起一缕耳畔垂下的青丝，回首一笑。
与苏菲并无不同，那个海盗头目给她的感觉一样很危险，比自己强上一些，但她有把握杀死他，为自己的第一战增添不少乐趣和色彩，这种信心源于十二年精神修行得来的可怕直觉，更源于她内心的骄傲。
她可是墨红鱼，十二年便将家传技艺练至巅峰境界，超越母亲的墨红鱼。
临时营地里。
伊万忽然扔掉手里的酒壶，眯起那双细小的眼睛，满脸阴沉朝四点钟方向看去，右手悄然放在腰间的水手弯刀刀柄上，海盗喜欢纵情声色不假，不过每一个老海盗都是警觉而自私的，他们不信任除自己以外任何人，若有必要，纵然是昨晚才有过一夕欢愉的女人，他们也会面无表情的用弯刀割开对方的喉咙。
所以就算在喝酒，伊万也一直没有放松对周围的感知。
那儿有一位少女正慢慢向他走来。
这无疑是一个极为貌美的高挑少女，墨色秀发长及腰间，手腕、脖颈裸露的肌肤光滑细腻，相比下恐怕就连最上品的珍珠也要黯然失色。
这等最优质的美少女，巫瑟群岛上任何一个海盗或者奴隶商人见了她都会升起贪婪心，把她放到海港城市的奴隶黑市里完全可以引起一场贵族争斗，不用如何操作就能轻易赚取超过万枚帝国金币的惊人财富，那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为了美色和家族脸面一向舍得花钱。
伊万的脸色反而相当难看，尤其是察觉到女孩身上散发的凛冽气势时，他的瞳孔一缩，心里忍不住既嫉妒又羡慕的暗骂一声。
三阶巅峰战士！
还是这般年轻的三阶职业者，看那气势变化似乎随时都能迈入四阶下位，要知道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才隐约摸到二阶战士的边缘，经过二十年时间无数次濒死厮杀一步步突破到四阶，只是限于自身平凡的天赋才能，没有发生意外的话，这辈子大概只能止步于四阶中位。
沃恩泽大陆上的力量体系在前四阶时差距不会太大，甚至不时有三阶巫师反杀四阶巫师的消息传出来，可一旦晋升到五阶职业者就是质变了，用一句在酒馆里流传很广的调侃话来描述就是杀四阶如杀狗。
而现今纵横巫瑟群岛的几位海盗王都是五阶职业者。
伊万面无表情拔出腰间佩戴的水手弯刀，他从那股气势里感觉到了熟悉的高昂杀意，不管怎样，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少女永远留下来，否则让她逃走把自己的行踪传递出去，自己接下来恐怕将面对无数同行和冒险者的围剿追杀。
那群家伙的鼻子比猎犬还要敏锐，只要能闻到他的味道，就会死死咬在后面。
也不惊奇少女那身现代衣着，毕竟南境海域这片灰色无法地带可是聚集了整个沃恩泽世界的人种，在巫瑟群岛的各个海港城市里，这类各有特色的民族服饰随处可见。
趁墨红鱼吸引伊万和塞维两人的注意力时。
苏菲像一只灵敏的山猫一样迅捷穿过丛林绕到营地后方，无声无息潜入帐篷内，要是墨红鱼在侧便能发现他的呼吸声若有若无，连心脏鼓动的声音与次数也降到了最低，年轻人在睡着的两个海盗身边轻轻蹲下来，瞳孔里闪过一抹银色光芒，没有多少犹豫，左手闪电般死死捂住男人的口鼻，同时右手扼住脖颈用巧劲一捏。
可怕的握力顷刻间拗断他的脖子！
轻微响动的骨碎声让旁边保持浅睡状态的海盗立刻清醒过来，他条件反射般抽出身下的弯刀，还没来得及起身迎敌，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喉咙部位便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和剧痛，鲜血喷薄而出。
手上的水手弯刀摔落在地。
男人无力跪在地上，双手合拢紧紧捂住喉管上的伤口，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嗬嗬声，棕色瞳孔里洋溢着痛苦、绝望与怨恨，十多年的海盗生涯让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一种极为残忍的杀人手法，在死去前他会因为气管被鲜血堵住而渐渐产生窒息感。
那种肉体上的痛楚与心灵上的折磨足以让人癫狂。
苏菲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宛若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整个过程就好似跳舞般赏心悦目，纵使是他外祖父在侧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刺客的战斗方式便是如此，除了特殊情况，他们从不会和目标正面战斗。
只是细心的话就能发现苏菲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袖口下一双修长秀气的手掌正微微颤抖着。
沉默了几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抖动的身躯迅速恢复正常，弯下腰拾起一条薄毯和那柄水手弯刀，先把军用匕首上沾染的血迹擦干净，再将弯刀别在腰后。
淡漠瞧了眼还在地面痛苦挣扎的海盗，苏菲毅然转身离开帐篷。
只要能治好那个小小身影，就算双手沾上血腥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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