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些事（加更）

　　太子妃去了一趟凤阳宫，没有见到卫皇后的人，便被打发回来了，心中十分失望。

　　吕嫔上前来给她奉了一杯茶，有些着急的问道：“娘娘，如何？”

　　太子妃摇了摇头，道：“母后并没有见本宫。”

　　吕嫔脸上越发的惨白。

　　太子妃身边的庄姑姑却是安慰道：“娘娘，您不要想太多。奴婢刚刚听凤阳宫的宫女说，燕王殿下也去过凤阳宫，皇后娘娘也是没见的。”

　　吕嫔脸上的表情好了一些。

　　太子妃却摇了摇头，事情总是令她不安。

　　吕嫔又说起道：“刚刚英国公夫人上门求见，妾身说娘娘进宫去了，便打发她先回去了。”

　　太子妃点了点头，然后烦恼的抚了抚额。现在这个时候，英国公夫人上门自然是询儿被封靖江王这件事的，但她现在还不知道圣上是什么心思呢，实在不愿意跟娘家嫂子说话。

　　萧禹询这时候从房门外进来，跪蹲在太子妃身边，笑着对她道：“母妃不必为儿子忧心，儿子已经想明白，不管圣上现在是什么心思。只要储君一日未立，儿子便还是有争取的机会。此时惶恐不安，只是自寻烦恼，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比起刚才的有些不安，萧禹询此时却像是完全调整过来了，心思通透了许多，也不再为圣上封王的决定而忐忑不安。

　　就算此时圣上已经没有立他为储的心思，但只要他表现得够好，让圣上看到他有足够的能力匹配储君甚至皇位那个位置，就未必不能令圣上改变心意。

　　太子妃叹着气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起你父王，圣上和皇后娘娘始终是更疼爱你五叔的。”

　　太子妃从来没将晋王和鲁王放在眼里，她唯一害怕阻断了禹询的储君之路的是燕王。至于福王，太子妃更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储君角逐的范围里来。

　　萧禹询微愣，然后笑着道：“怎么会，圣上和娘娘毕竟立了父王为储君。”且从来也没有过易储的心思。

　　太子妃看着眼前的萧禹询，这是他们东宫的希望，也是她这个太子妃和英国公府的希望，她觉得有些事情总该要告诉他，让他清楚的好。

　　太子妃挥了挥手，让殿内的人都下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令萧禹询坐下，然后才说起道：“你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清楚。你父王是帝后的嫡长子，被立为储君是宗法礼制，皇后娘娘插手不得。但你父王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亲子，但她们母子二人一直心有隔阂。”

　　萧禹询看着太子妃，他虽知道父王与娘娘之间不如娘娘与五叔之间亲厚，但却觉得情况并没有太子妃说的那样严重。

　　娘娘对待父王客气周到，那是因为父王是储君的缘故，娘娘必须要为他树立起储君的权威。对五叔宠爱纵溺，反而是因为他不像父王那样担负着厚望，无需对他过于严厉，自然是想宠就宠。

　　就是普通的人家，对长子也会更加严厉要求更高，对幼子则更加放纵宠爱。

　　至少在父王活着的时候，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父王会早逝，所以才会让情形变了。

　　太子妃却叹道：“你不知道，娘娘初嫁圣上的时候，圣上以为娘娘是别人安排在他身边的细作，对娘娘并不好。圣上当年在潜邸时，有一位心爱的女子姓明，便是如今南平公主的生母。圣上依照先帝圣旨娶了娘娘之后，接着就纳了那位明氏为侧妃，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明氏，娘娘反倒是成了摆设。但明氏身体不好，难有子嗣。娘娘生了你父王之后，明氏便求圣上将你父王抱给她抚养。那时圣上宠爱明氏异常，即便不合规矩，还是将嫡妃的孩子抱给了她这个侧妃抚养。”

　　太子妃说到这里，不由的对当年圣上做的荒唐事皱了皱眉。嫡子养在侧妃之手，却是反而降低了太子的出身。

　　太子妃接着道：“明氏这个人不管为人怎么样，但对你父王应该是好的，你父王在她身边长大，也视她为母。后来，过了几年，圣上和娘娘的感情渐深，明氏反而渐渐受冷落。再后来，明氏被查出才是真正别人放在圣上身边的细作，明氏畏罪自裁，你父王自然被送回了娘娘的身边。但你父王并不长在娘娘身边，母子感情淡薄，回来后与娘娘也并不亲厚，娘娘对你父王也难以像对亲生的孩子。”

　　不管当年明氏是不是真的细作，还是受人陷害，但明氏的死终归脱不开皇后的手，皇后让圣上相信了她就是别人派在他身边的细作。

　　太子妃没有说的是，当时的太子因明氏的死亡甚至应该是有些仇视皇后的，所以拒绝娘娘的示好。

　　娘娘对这个离了自己六七年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对待，因为没有尽到抚养之责，连说句重话的底气都没有，只能客气着，小心翼翼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更让太子与她离了心。

　　娘娘对太子客气、小心，太子对娘娘也无法像其他孩子对母亲那样亲密无间，也是恭敬着，小心着。

　　两人都是客气、小心、恭敬，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母子关系，明明是亲生的母子，却反倒不像是亲生的。

　　太子妃继续道：“后来你五叔出生了，不管是圣上也好娘娘也好，对他都宠溺异常。娘娘对你五叔的态度完全不似对你父王，那才是一个母亲对待亲生的孩子真正的态度。”

　　太子与燕王的年纪隔得大，她嫁入东宫的时候，燕王的年纪还不大，她几乎算是看着燕王在皇后身边长大的。有时候她陪着太子进宫请安，看着皇后与太子、与燕王之间不同的态度，她都有些为太子着急上火。

　　皇后与太子，那可真是完全客客气气、周周到到的，像是一套固定程序一样，皇后问什么，太子答什么，太子再问皇后什么，皇后又答什么，然后母子两人便没有话说了。有时候即便是母子之间想要相互关心两句，都弄得像是君臣对奏一样。太子妃都替他们感到不自在。

　　太子妃嫁进皇家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听过皇后娘娘对太子说过一句重话。哪怕是太子在朝中有些事做得不对，皇后娘娘想提醒他，却都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别人的嘴暗示再暗示。而她也没见过太子对着皇后撒过一次娇。

　　这种母子相处模式，是完全不正常的。

　　可是再看看皇后对待燕王，那完全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是打过骂过之后，又心急火燎的去哄人。燕王对皇后也一样，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说的有些话有些不敬，也不怕皇后会往心里去。生气的时候就敢直接跟皇后发脾气，高兴的时候又扑到皇后的怀里“母后，母后”的叫。

　　这才是正常的母子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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