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镇北军
落在房顶的路无常,在瓦棱上疯狂旋转,陀螺一般的身形猛然一顿,手中精钢铸造的长钎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掷向巨猿张开的血盆大口。
钢钎出手的瞬间,路五常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没有半刻停顿,身体顺着掷出钢钎的轨道砸向那头血猿,噌的一声,隐藏的双刀出现在他的手里。
荆七觉得头顶的天空暗了一瞬,但马上又亮了,那是将要合上的血嘴被钢钎猛然射入,疼痛让它将要合上的大嘴猛然张开。
吼……
被彻底激怒的血猿一掌拍下,既快又狠。
轰,轰隆!
路五常方才所在的房屋只剩下半边,瓦木飞溅,颤巍巍屹立的石墙上,留下五指落下的痕迹,另一只猿臂,力量随之大增,仿佛要把荆七生生握断。
挣扎之间,荆七攥着朴刀的右手,突然撒开,失去重力的短刀如飘飞的枯叶,向地面坠去。
对面阁楼上,徐风瞳孔微缩,真元轰然而起,道法微凝。
然而在下一刻,落在半空中的朴刀突然高速颤抖,刺破寒风,再次呼啸而起,急速的刀光,在夜空中凝成一道白练。
那道白练猛然缠上血猿的臂腕。
天封山上的巨妖,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对抗,危急关头,荆七不再隐藏修行者的身份。
这是他开悟以来第一次动用真元,神念落进幽府的瞬间,那种奇妙的操控感让他信心大增,朝夕相处的朴刀像自己的心念,掌控自如。
巨兽低下硕大的头颅,向下看了一眼,丑陋的面孔上散发出蛮荒之气,它发觉手中握着的人似乎更难对付,血色巨臂猛然一挥,荆七跌落在街道之外,
数十丈高的血色猿妖,已经堪比人类修行者的金石境巅峰,虽然算不上灵兽,却拥有排山倒海的力量。此刻,血猿茫然的眼中带着无尽疯狂,在长街之上横冲直撞。
西市上无数商铺被撞飞,无辜的商贩被巨掌踏成血泥,舞动双刀杀到眼前的路无常,被利爪呼的一声扇开,胸腹剖开一尺多长的血口,砸碎街面上的石板,彻底失去了战力。
徐风看了一眼北方的夜空,神情微异,然后运足真元,对着街巷大声喝道:“妖兽伤人,典礼司大人快快出手!”。
那些典礼司的官员们还沉浸在长街激斗的震惊之中,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徐风一喊之下,没有时间思考是谁杀谁,祭起手中精纯的道符,向那血猿轰去。
瞬息之间,西市的上空,爆出无数声轰响,就像过年时节,皇宫里庆祝的炮仗,只是漫天而起的不是烟花,而是夹杂着红毛的血肉。
轰然声中,徐风蒋辽一前一后向着北方追去,那里有一个矮壮的身影,正是杨林。
……
郢都府衙大堂,那个在街边阁楼里饮酒的中年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到了堂前,顾不得礼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大人,在西市,人不多,应该是吕府那边的。”
董飞熊蹬蹬蹬几步跑到那人跟前,瘦小的身体猛然弯下,丑脸直抵到那人的近前,怪眼一翻,沉声问道:“可看准了!”
“错不了,一个叫关白的,西路军校尉,前些天刚刚入的吕府。”
府尹大人猛然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叫到:“备轿!!”。
早有下人吩咐下去,已经能听见后院轿夫奔走的声音,董飞熊看着厅堂前的轿子,脸上突然升起一阵带着疯癫之意的狞笑,说道:“撤了,今夜,老子也要骑马!”
……
黄昏时刻,残阳涂满西天,传递军情的快马,荡起一缕烟尘,穿过郢都的北城门。
王朝四大镇军当中,镇东军,镇南军正在北疆厮杀,前些日子刚从战场退下的镇西军,此时还在战线后方休整。
只有镇北军作为大夏王朝的核心势力,三百万精兵一直驻扎在郢都北郊,拱卫京师安全,同时也作为大夏王朝战力的最后储备。
郢都北方,荒山连绵,东西走向的数十道苍茫山川把大地分成宽阔的十几个区域,数百里的狭长谷底上,密密麻麻的军营连绵起伏。旌旗排空,战马嘶鸣,虽然已经入夜,依然有无数灯火闪亮期间,远远望去像一片片隐藏在山川之间的繁华城镇。
夜色中,藏青色的山川边缘,有巨大的黑色木桩,那是山川边缘的马场,那些灯火最为璀璨的地方,则是锻造兵器的作坊。
大夏王朝以战养战,与西北疆域的罗刹国连年战争,镇北军作为王朝的军事大本营,已经是制造战场的大机器,从新兵招募,阵法排布,战马饲养,兵器打造,战事训练,全部的流程都能完成,然后为前线提供源源不断的战力。
虽然四大镇军的统领,都是武职一品,但因为镇北军特殊的地位,丰富的战争资源,统领的影响力远在其他三大镇军统领之上,在整个王朝,都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
依山而建的统领大营,已经是砖石结构的营盘,显示驻扎时间的长久。
高大的石门简陋之中透出军营的硬朗,北军统领陈观瀑身披甲胄,神情凝重。
收到今日传来的军报时,他感觉火漆封着的信囊比往日要厚一点。陈观瀑摒退身边随从,拆开信封,除了一日一换的口令和虎符,信封里面还有一幅叠的四四方方的古画。
陈观瀑一眼认出,这是公孙先生闻名于世的大作《童子问道图》,市面上仿制品极多,大夏王朝州郡的学堂里,几乎都会挂出这样一幅,有教育意义的画作,当然都是仿品。
公孙先生是王朝公认的书圣,除了写字,也偶然作画,书圣的画,虽然没有字幅珍贵,但也价值连城,很少这样不做裱糊而直接折叠起来。
画面上是一个青衣老道,手持拂尘,身背葫芦,一幅仙风道骨模样,身旁两个道童,手捧簿册,清秀的小脸扬向天空,嘴巴微微张开。
那老道神情飘然,似带笑意,枯瘦的手指捻起两枚铜钱,将要丢进两个道童的嘴里。
这是道门著名的问道传习图。两位童子修行数载,不见长进,于是向祖师问道,祖师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两枚铜钱放在童子的口中,意在告诫他们行胜于言,修道生涯要躬身而行。
陈观瀑看着画面,脸色阴沉,这幅画意思很简单。闭口,闭两个口,两口为吕,就是让姓吕的闭口。
作为手握重权的人物,他不可能不站队,所以他想过有决裂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寻常的夜里,以军情这样平常的方式。
“来人!”陈观瀑喊道。
有军卒恭敬步入大堂。
“把这画挂在堂上!”
画挂起来不到一刻时间,北军统领手下,最精锐的一支玄甲骑兵已经在镇北军大营的辕门下集合完毕。战马抖擞,玄甲罩身,肃杀之意笼罩天地。
陈观瀑亲自出阵,手持长戟,状如天神。
大夏王朝朝堂上,争斗已久的两支势力,今夜似乎就要分出生死,然而在军队即将出发的时候,有三道摇晃的黑影在军营灯火映衬下,从山川上落下,端坐马上的陈观瀑,心中猛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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