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死者的忧郁
“所以这玩意辗转了几百公里，又到了我们这里吗？”
西维把手里那封戳着藿莉安帝国蜡印的信丢到一边：“为什么每次一出乱七八糟的事，都要来找我？”
这封信的前半截是由一大堆寒暄和恭维的社交辞令堆砌而成的，而后半截才原形毕露，显示出了那位女王陛下的真正目的。
概括起来就是‘洛维尼亚那边出现了一个坑，坑里有一只岩生贝希摩斯，虽然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动个手把那玩意丢去兽人那边祸害它们，实在不行的话，直接干掉也成’。
妈蛋，就算岩生贝希摩斯幼体确实不是啥厉害玩意，但山脉诅咒很难搞的好不好，真当我是万能的多啦A维么！
“让他们玩蛋去。”
他有些心烦地摆了摆手，向面前的弗兰肯说道。
另外一个自己被套死在了圣域，除了每天刷刷副本之外什么都干不了，而最近兽人那边似乎又出了什么乱子，使得他也不敢随便离开学院。
毕竟艾德里克刚刚遭到了一次重创，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而且因为前次的袭击，也令西维发现了学院防护能力的一个弱点。过去他太过倚重学院外层的防护结界（已经升级到了LV2）和哨戒塔，认为不管什么东西在威胁到学院之前肯定能够预先将其击落，结果导致学院内部的守备力有些薄弱。
如果不是纯白教会那边够意思，派出了圣殿骑士充当肉盾，那一次战斗中，艾德里克学院的伤亡人数恐怕会几何倍的上升——也正是因为这个恩情，使西维没办法干脆甩手不管圣域的事，导致另一个自己被那边套牢……
因此在修补学院战斗破损的同时，他还专门花光了那次战斗的所有奖励资源，建造了魔像工坊。
作为魔法师最好的肉盾之一，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资源让西维囤积升级魔像，学院的防御能力绝对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可惜目前的局势瞬息万变，似乎并没有留给他充足的时间。
“我不得不提醒院长大人您，”
弗兰肯喀拉喀拉地拧动着螺丝，用十分严肃的语调说道：“不论是藿莉安的女王陛下还是洛维尼亚的那位城主，从生理结构来说，她们都是没有蛋的。”
“这种黄段子冷笑话就算了。”
西维挑了挑眉毛，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面前的杯子。距离杯子不远处的茶壶就长出了四条腿，跑到他的手边，给那只杯子注满了茶水：“倒是你那边怎么样了？对克劳德的检查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他的幽鬼症恶化速度加快了。”
停顿了一下，弗兰肯才用没有一点语气起伏的声音说道：“照这种速度恶化下去，再过半个月，他的灵魂和身体就会彻底脱离。”
“别那么悲观，肯定会有办法的。”
让茶壶回到托盘中后，西维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弗兰肯：“就算实在是没办法阻止这个过程，在克劳德的灵魂完全离开躯体之后，至少我还是能将他幽灵化，让他和你一起留在这个世界……”
“请务必不要那么做。”
弗兰肯突然出声打断了西维的话。
“成为亡灵生物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无论什么样的亡灵生物，都只是生前的残渣而已……活得越久，生前的感情、记忆和认知就失去的越多，也越能够了解到这一点。无法再度正常的死去，只能在痛苦中徘徊，最后悔恨自己为什么要以这幅姿态再临，并开始对所有生者抱有恨意。所谓的死灵，就是那么可悲的存在。”
因为没有拧动螺丝改变语气，弗兰肯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点的语气变化，但西维却感受到了蕴含在其中的悲伤和痛苦。
“所以，虽然我知道幽鬼症诞生的纯灵体是很好的研究材料，但就算让他那样以没有伤痛的方式离开，也别让他以残渣的形态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请您接受您最忠实的仆人，同时也是一个父亲的任性请求吧。”
说着，披着人造人皮的骷髅法师谦卑地弯下了腰。
“我明白了。”
西维严肃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弗兰肯的要求。
“我保证，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让克劳德就那样静静死去，不会亵渎他的生命。”
“真是万分感谢。”骷髅法师的腰弯的更低了：“能成为您的仆从，是我死后最为正确的一个选择。”
等到弗兰肯离开，西维喝了口已经有点凉掉了的红茶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仰起头向天花板上露出来的那个脑袋问道：“亡灵的存在，真的是像弗兰肯说的那么痛苦吗？”
菲特从那里钻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西维面前的办公桌上，脸上带着一丝淡薄的悲伤。
“虽然偏激了一点，不过大抵正确。”幽灵少女用手在西维面前晃动了一下：“其实像骷髅、僵尸那样有实体的死灵还算好的，幽灵种在一开始存在稀薄，没办法对现实造成影响的时候，一般人甚至连看都看不见它们，当然也听不见它们的声音。”
“就像是透明人一样，谁都看不到谁也听不见，东西都碰不到，食物也吃不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回应，久而久之就会开始对自己的存在抱有疑惑，之后就是绝望。”
仿佛是感到了寒意，幽灵少女抱着自己的双臂，脸上满是萧瑟：“陷入了绝望之后，要么就是对现实彻底死心，失去所有的自我意识，成为只能凭借本能行事，逐渐累积自己力量的幽灵种；要么就是开始对一切怀有恨意，变成以伤害他人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怨灵种。”
“可是我见到你的时候，明明还是能够和你好好说话的……”
西维张口结舌了一会儿，随后才问道。
“我是因为有着要封印死亡之主这个执念，才能保存一定程度的人格记忆。加上那个地方本来就不会有人来，我也不会遇到被人无视后所产生的失落感，所以才能存在那么久的……不过老实说，那漫长的岁月里，我也曾经有好几次差点就放弃了自己的存在，成为本能的奴隶呢……”菲特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但随即就被笑容所取代：“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快乐，真的。所以虽然理由不太一样，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能够成为你的朋友，也是我死后最为正确的一个选择。”
“……就算奉承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给你。”
西维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洛维尼亚的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帮忙吗？”菲特回过神来，将话题移回到了正题。
“只是一只岩生贝希摩斯的幼体……怎么，难道你很在意吗？”
西维不解地问道。
对他来说，岩生贝希摩斯本身确实不是什么棘手的东西，最为棘手的也只是在杀死对方之后，会出现的山脉诅咒而已。
“不知道。”幽灵少女摇摇头，黑色的双马尾也来回地甩动，给人一种充满了活力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和之前天之驱逐者号碰到的那个意外有点关联。”
“意外？……等等，你是说那个活体风暴？”
随着幽灵少女的点头肯定，西维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将已经完全冷掉的红茶一口气喝干，对幽灵少女说道：“把那四个小家伙叫来，就说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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