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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一个故事


  ‘777’号宿舍,我和周言打开门进去,里面没有一点亮光,昏暗的很。“噗嗤!”火柴擦着的声音,黄色的微光闪亮,然后点燃了蜡烛,宿舍靠左一铁架子床上坐着一个人,一个书桌放在床上,那人点燃的是书桌上的一根蜡烛。

  这人是查老头,他白天一早出了学校,晚上却出现在这里。查老头失踪我们不着急,因为周言下过定论,今晚一定能在这间宿舍找到他。“不愧是那个‘特殊部门’的人,两位一定出身名门,小小年纪有这般的修为和见识,老夫栽在你们手里,实在不冤!”

  烛光下,查老头眼眶深陷,眼神很是平静,他叹息一声说道。“老人家言重了,小子还是那句话,是非善恶自有公道,不过这个公道是由我们来断,还请你配合,莫要再一错再错下去。”周言对查老头行了一礼,语气平和说道。

  “有没有兴趣听老头子我讲个故事?”查老头看了看我们两人,然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和周言对视一眼,然后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查老头拿出旱烟袋,一个铜质烟锅子,慢悠悠把烟丝装满烟嘴,然后凑到蜡烛上点燃。他深吸了一口烟,一口浓雾喷出来。

  这种抽烟的方式现在很少见,烟味儿虽然原汁原味,但没几个人能受得了那烟的烈性。但查老头的这烟味道不对,并不呛人,而且透着一种冷意。

  “这是老头子我保存的最后一袋烟啦!抽完了,以后就没了……”查老头见周言竖起了眉毛,轻笑一声,貌似叹息,其实是在解释,让我们放宽心,他没有害人之意。那烟味儿我也闻出了猫腻,有‘熏香’的特有味道。那种‘熏香’的主要原材料是犀牛角,再辅以牛眼泪之类特别的东西烘焙制成。

  这种‘熏香’掺杂在烟丝之中,燃烧所释放的烟味儿有一种独特的作用:通灵。查老头说是要讲故事给我们听,但这会儿只顾着吸烟,一言不发。我和周言也不催促,宿舍里面的烟雾越来越浓,过了没多久,一阵冷风吹来,烟雾飘荡,两个朦胧的人影显现。这两个影子是‘鬼影’,两只鬼出现在宿舍里。这宿舍里很‘干净’,因为查老头的原因。

  他抽的烟丝里掺杂这可以‘通灵’的熏香,这种香最大的作用并非‘通灵’,而是掩藏气息。查老头的一袋烟吸完,这两个‘鬼影’愈发显得清楚。这是一对母女。母亲四十出头的模样,女儿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母亲紧紧把女儿搂在怀里,俩人都是浑身血迹,看上去很吓人。母亲的半个脑袋塌陷,两条腿呈怪异的角度扭曲着,一看就明白,这是遭到车辆碾压,整个人被卷到了车轮底下的缘故……

  那女儿浑身赤裸,身上不着片缕,头发披散着,可以隐约瞧见,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淤青,污迹斑斑,死之前遭到了凌辱……母女俩显形后先是冲着查老头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我和周言,两个‘鬼’模样变得狰狞,张牙舞爪随时会向我们扑过来。

  “莫要无礼,遇到他们,老头子我再想帮你们只怕是无能为力了。等我把你们的‘故事’给他们说说,该怎么办,决定权就在他们了。”查老头摇了摇头说道。这对母女厉鬼听得懂查老头的话,忌惮的看了看我和周言,然后躲在查老头身后。我明显看到,查老头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因为这两只‘鬼’的靠近,他的身体受到‘阴气’的侵袭。

  “查主任,这‘鬼物’即便没有伤你之意,但阴阳殊途,为了你自个的身体着想,少跟‘它们’打交道为妙。”我忍不住提醒道。查老头敲了敲烟袋锅子,然后冲我笑了笑,说了句你不懂,开始讲故事。故事也是‘事故’,发生在去年五一劳动节期间。这对已经变成鬼的‘母女’俩,母亲叫方洁,女儿叫胡小冉。方洁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和嗜赌如命的老公离婚,独自抚养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生活简单,并不富裕,但很温馨。

  五一假期期间的某个深夜,母亲方洁刚下班,女儿去接。母女俩回去家里的路上,悲剧发生。她们遇到了七个少年,确却的说,那是七个学生。这七个学生穿的花里胡哨的从一酒吧出来。七人之中领头的少年个头很高,肤色很白。一看就知道生活优渥,大富大贵出身。

  其他六人称呼领头的少年为‘小马哥’……‘小马哥’等七个人刚从酒吧出来,勾肩搭背,走路都是歪的,醉的很厉害。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过路的方洁和胡小冉母女俩,吹了个口哨,引起了‘小马哥’对胡小冉的注意。

  ‘小马哥’的眼睛亮了,嘱咐了其他六个人几句,然后单独离开,手里晃悠着宝马车的钥匙。六个少年拦住了方洁胡小冉母女俩的去路,言语之间,对胡小冉诸多调戏。胡小冉长相清纯,楚楚动人的模样,她的两只眼睛小鹿一样,看人很小心,不时闪躲似的。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母亲方洁抱着女儿,不理会这群喝的醉醺醺不怀好意的少年,径直往前走。

  没一会,一辆宝马车横在母女面前拦住了他们,‘小马哥’从车上下来,淫邪的眼神,炽热的目光盯着胡小冉,很是‘热情’的邀请母女俩上他的车,搭载她们一程。母亲方洁先是礼貌的拒绝,但被拦着去路,看着越来越逼近她们母子俩的七个少年,心里急了,于是鼓起勇气骂人,并拿出手机,试图报警。‘小马哥’很聪明,挑选的地段是一偏僻街道拐角处,这个拐角很少有人和车大半夜的经过,几个人在外面一堵,老远往这边敲过来,也看不清楚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喝多了酒的几个少年脾气很大,有人不耐烦忍不住动手了,摔碎了母亲方洁的手机,把她推翻在地,胡乱殴打。‘小马哥’上前拉住胡小冉,乐呵呵的笑着,对胡小冉动手动脚。更大的悲剧发生源自一巴掌,被逼急了的胡小冉扇了一‘小马哥’一巴掌。‘小马哥’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母女俩,然后吩咐其他六个人把胡小冉拉开,然后他一个潇洒的转身上车,宝马车加足马力,冲向母亲方洁……

  方洁睁大着惊恐的双眼,在刺眼的车灯下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最后侧了侧头,留恋而又悲伤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女儿。母亲在自己面前惨被碾压致死,宝马车从母亲方洁的身体上碾过去,碾断了她的双腿,碾碎了她半边脑袋。‘小马哥’下车,另外六个少年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完全惊醒,从醉酒的状态中完全清醒。有人恐惧,有人试图逃跑,但那‘小马哥’却很冷静,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看向一旁已经完全呆滞,脑海里一片空白的胡小冉。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眼神之中除了淫邪,还有血红……那是倒映的一具尸体周围血泊的颜色。‘小马哥’把胡小冉拖拽上车,车窗是开着的,遭受着凌虐和兽行的胡小冉可以通过车窗瞧见母亲方洁的尸体。为了‘公平’起见,‘小马哥’让其他六个少年也挨个去车上,重复他的罪恶的令人发指的犯罪……这对可怜的母子俩,母亲方洁是被车碾压死的,女儿胡小冉死在了车上,死于七个少年的轮流凌虐侵犯。

  查老头说话很慢,讲这个故事完全是以第三者的视角进行,把画面很真实的通过语言呈现在听众脑海之中。我和周言听完之后就久久的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查老头点燃的那根蜡烛已经快要燃烧殆尽,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需要验证这个故事的真假。”虽然我完全信了查老头所讲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查老头对那对母子的魂魄招了招手,方洁和胡小冉对他很信任也很熟悉,母亲搂着女儿上前,眼神虽然木然而空洞,形象也很是血腥和惨不忍睹,但给人的感觉,只有无尽的悲痛!

  周言从随身带着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根香,然后点燃。方洁和胡小冉的影子更加凝实,她们的模样逐渐变化,不再是死亡时候的样子。

  穿着宽松家居服,温婉温柔的母亲;穿着连衣裙,长发披散很是可爱的女儿……这是她们最美时候的模样。母女俩眼神显得清明,灵动。周言点燃的这根香是‘定魂香’,价值不可估量。他很自然的拿出来然后点燃,丝毫没有犹豫。这‘定魂香’能使得这母女俩的三魂七魄暂时强行凝聚产生联系,具体的作用是使得她们在短暂时间内拥有‘活人’的神智和思想,也就是‘还魂’。

  母女俩对查老头的信任和依赖是一种执念,现在的她们才是‘完整’的。母亲方洁挽着女儿胡小冉的手,感激的神色看着我们。女儿胡小冉往母亲怀里钻了钻,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我强忍着没有落泪,走上前去,“我需要查看你们的记忆。”方洁看了眼女儿胡小冉,很是坚定的摇头,退后了几步,她的‘影子’开始扭曲,随时都会溃散。

  “只看你的记忆。”周言在一旁说道。方洁犹豫的看向查老头,查老头点了点头,然后她主动上前,走到我跟前后竟然直接跪下。我一只手点出,同时念动法决,一股气流从丹田处涌出涌向我的左手中指,另外还有一股极冷的力量从我心脏处涌现,和从丹田处涌出的气流汇合,这股‘气’破体而出,接触到‘它’的额头,先是感觉到冷意,然后就像是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方洁生前最深刻的执念,也就是死前的那段记忆,我‘看’的清清楚楚……

  叙述的画面感再强,也没有直接‘看’到的更加直接,更加触动人心。当女儿被七个少年围在中间,言语调戏,动手动脚,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满腔愤怒,护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儿;女儿被强行拉开怀抱,自己被人推翻在地,遭受着拳打脚踢,当汽车的刺眼灯光闪花了眼,意识到即将迎接死亡,恐惧被取而代之,看向女儿的那最后一眼,是多么的深情和眷恋,还有绝望!

  胡小冉被‘小马哥’拉上车的时候母亲方洁已经死了,她脑海之中竟然有这段的部分‘记忆’,即便是死了,成了鬼,她也放不下女儿。活着的时候无能为力,死后的执念使得她成了厉鬼,继续保护女儿,最大的执念却是报仇!“有什么感想?”查老头问我。我唯有沉默,但泪水溢出了眼眶。查老头从身上又拿出瓶二锅头来,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水一样,他打了个酒嗝,脸色发红,然后徐徐说道:“那几个造孽的娃儿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他们不配做人,所以死有余辜。”

  “天理循坏,报应不爽。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审判。”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很没有底气。查老头冷笑一声,我立刻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酒壮人言,不用我们主动去问,查老头主动交代了他的‘犯罪’过程。查老头年轻的时候跟过一个野道士做徒弟,学到点真本事。查老头很小的时候就在昀阳高中工作。最开始是扫地,学校最困难师资力量最不足的那段时间,还捧起课本教过书。现在的昀阳高中是新校址,十年前学校建成学校整体搬迁过来的。学校宿舍楼后山不远是一乱葬岗,几十年前那个动乱飘摇的年代死过不少人,都埋在那儿的。

  简单点说,宿舍楼因为选址问题,时而发生些‘怪事’,不干净。一直默默无闻,但在学校资历很高,说话挺管用的查老头主动担起了一个差事:他成了宿管办的主任,自那之后,宿舍楼的‘怪事’出现频率减少,偶有几次引起因为‘脏东西’闹出的乱子查老头都能摆平,所以在学校呆久了的老人,对他很是信服。

  昨晚上他只一句话就逼退了我跟周言,之所以一呼百应,是因为德高望重。昨晚的‘鬼泣’是查老头导演的,‘777’号宿舍发出的亮光吸引周言前去,我在宿舍楼下拖住他,他也是存了心拖住我。午夜鬼哭只为了制造恐慌气氛,鬼哭的声音源自方洁和胡小冉这对已经变成鬼的母女俩。昨晚它们藏在七号宿舍楼某个角落,周言发现了它们,但在它们身上,感应到的不止是厉鬼的戾气和怨念,还有无尽的冤屈。所以周言主动退却了。

  查老头今天之所以如此配合,先给了学校一个交代然后玩‘失踪’,然后半夜在这里等我们,除了昨晚周言那一句警醒的话外,他也从方洁和胡小冉它们这里印证了一个事实:周言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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