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一走,便到了大街上。也不知是否因为太守大婚,今日街上摆摊的人也是极少,颇为冷清。只见一五旬老嬷嬷佝偻着背,手提着花篮在一旁断断续续的吆喝,她身旁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跟着她一起吆喝。

  皎月也不是贪花之人,只是见老嬷嬷和那女童独立风中吆喝颇为凄苦,便想着给她一些银钱,却不想吴名拦下了她,“若她们是只为了要钱,手持一个破碗坐在地上不就得了,我想也不乏有大批似你这般好心肠的人吧。只是既是如此,别人就不想靠着施舍。”

  吴名先皎月一步,对着那老奶奶道:“婆婆,这百合是如何算的?”

  那老嬷嬷看他一眼,英挺不凡,又见他身后走来的皎月,貌美如花,对他和蔼一笑,面上挤出来好几条深深的褶子,“买这花,是来送你家娘子的吧!”

  彼时皎月走过来,这话正传入她的耳中,脸不由得一红。却是解释道:“嬷嬷你误会了。”

  那老嬷嬷只作一副甚懂的模样,对着吴名道:“也不知你做了甚么,你没瞧出你家娘子生你气,不肯认你么?还不买些花哄哄,也便宜些卖你,一朵五文。”

  一旁的女童也扯着吴名的衣角,软糯道,“大哥哥,大哥哥买一朵送给仙女姐姐么,别惹姐姐不开心了。”

  吴名红着脸看了一眼皎月,笑道,“那好,嬷嬷我买几朵吧。”

  那嬷嬷收了钱,给了几朵,将花篮给了一旁的女童,又劝着吴名,“年轻人呢,就是不知道珍惜,你呀以后少惹你加娘子生气,还有姑娘呀。”老嬷嬷说着,将一双生满老茧的手向皎月递了过来。

  皎月知道那老嬷嬷在唤她,便上前一步,接着老嬷嬷的生满老茧的手,温柔道,“嬷嬷你说。”

  那老嬷嬷看着她,却是笑着道,“我呀,这辈子就没有见过似你们这般登对的人儿,男俊女美,天作之合。无论以前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龃龉,什么争执。既然相识,相知,相爱,便是一种缘分,是缘就得好好珍惜,莫要等人去了以后才懂得,太苦了些。”

  说罢,她浑浊的目光划过一丝黯淡,想来是想起什么伤情的事了,又反复道,“真是要好好珍惜呀,这世间那么大,有多么城邦,城邦有那么多小巷,你们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见了对方,这不是最难解的缘了么,何苦还拘泥于其他的事物,伤了彼此的情,错了这样美好的时光呢?”

  那老嬷嬷说着,泪花似乎盈在眼眶之中,握着皎月的手更紧了些,哽咽一声,又道,“你们懂了么?”

  皎月只觉得手掌一热,原来吴名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上,顺时,将手中的几束百合递给她,双眸诚挚的望着她,“你以后就不要难过了,多笑。”

  那老嬷嬷一脸欣慰的放开握住皎月的手,抹了一把老泪,欢喜道,“这才对嘛,好好的,别在放开了,握着的手不容易呀。”

  两人道了一声谢,这才转身离开。那女童又小跑着追上,拿了一朵花递给皎月,“仙女姐姐你长的真好看,给你。”

  皎月本想捏捏那女童鸡蛋般稚嫩的面容,两只手却不得空闲,看了一眼吴名,只见他颇为无赖道,“听嬷嬷的,再不放开了。”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温暖的笑声,那女童似也精灵古怪,咯咯的笑了,跑回她奶奶身边。

  皎月又是羞红了脸,嗤道,“我竟不想你还有这般无赖的时候。”吴名却不管她说了什么,握着皎月的手一直不放。

  直到快走到齐春楼时,身后又没了那老嬷的目光,这才放开。

  倒不想今日阴差阳错两人几回执手。

  齐春楼就在不远处,吴名却不前进了。只道,“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这一路烟花地,贯是不太平的。”皎月将帷帽戴好,道了句,“告辞”施施然离去。

  娉婷的背影,出现在吴名眼中。

  眼中突然浮现出半月前的场景,当时也是在齐春楼前,他被春妈妈奚落,说他没钱还来找皎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街上来往的人亦莫不道他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实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他从没把其他人看进眼中,只是他真的没本事,没钱。齐春楼里求见皎月一回就要五十两银子,而他身上就连五两银子也没有。是以后来他便不再来齐春楼,张峥鄢倒有几回叫他一起去,只是他想着筹钱却忍住拒了,他亦不想靠着另一个男人去接近皎月。这些事情皎月自然不知。

  忽然,前方皎月的步伐一顿,她转过头,对着吴名道,“日后你可以常来齐春楼,我”她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一同下棋。”因是戴着帷帽,吴名看不见她的神情,却是能够猜到,她那张清丽无暇的面容应该是又羞红了,她性子清冷,却不想这般容易作羞。

  只是钱这一事,对吴名来说纵是一道难关,就在棋社作棋手,打打杂工,一个月只有几吊银钱,便是豁了命不吃不喝同人下棋一个月也挣不了一两银子,这便是最让他发愁的,可他纵然卑微,这些钱的事他真不好也不想在皎月面前开口,若非皎月聪慧,料到了,恐怕又不知是个什么局面,只听皎月悠扬婉转的声音传来,“我每隔三日午后派人去棋社点你,到齐春楼与我杀棋,你可要准时呀。”

  好似看到了白纱帷帽下皎月浅笑的神情,吴名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回道,“甚好。”

  秋风送过,一阵清爽而来。

  吴名只觉得心中极度欢喜,只是目光所触之处没了皎月,却又冷峻了几分。这个时段,棋社的人应该都还在杨府庆贺,还未回去。吴名又到处走了走,只觉胸中的兴奋欢喜被冷风吹淡了不少,这才缓缓地从棋社后门踱步回房去。

  刚将门关上,却不料一下子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一股香气扑鼻,吴名刚忙将那只环住他腰间的手掰开,转头一看,一张秀美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冷峻的面容依旧丝毫未改。

  那女子正是棋社老板王睦的独女王梦云,贯是一身粉衣,模样也很是秀美,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却不想她立时环住吴名的脖颈,张嘴往吴名嘴上凑,若非吴名高出她许多,怕真是要被她得逞。

  吴名猛的将她一推,便将她推倒在地上。语气愤愤道,“你若是不要脸,莫要扯上我,我对你半分兴趣也无!”

  王梦云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偷偷匿于一男子的房中,却见她脸不羞不臊,语气轻浮道,“怎么?对我没有半分兴趣,你对那齐春楼里的**就大有兴致么!”

  吴名被她气的很了,他可以接受别人侮辱自己,可皎月宛若他夜空之中那轮最皎洁明亮的月,容不得别人半些沾染,立时跨了几大步,由地上捉住王梦云的衣襟,言语如同腊月寒冰一般,“我不许你这般说她,在我心里她比你好上千倍万倍,若非老板收留我,今日我定然叫你好看,快滚!”

  吴名力气甚大,一扯便将王梦云从地上扯了起来,只见王梦云踉跄几步,却是被吴名这番神情吓住了,一张小脸惨白,吴名全然没有怜惜之意,看着王梦云的眼神宛若噬人一般,那王梦云虽然也怕,可心中的爱意却丝毫未减,只是知道这时不该硬碰硬,爹爹和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若真是将吴名气疯了,他做些什么起来,她怕是见不到明日旬阳了,只好踉踉跄跄的离开。

  见王梦云逃似的离去了,吴名这才熄火。他亦不知道王梦云是怎地看上了自己,自他来了棋社,也好几回对他展露过心意,自己虽然也是回回婉拒,却也不是没给留她面子。

  只是今日她行事太狂了些,弄得他确实发了火气。也幸好没酿成大祸,虽然他对王梦云无半点喜欢,可王睦待自己却是有救命之恩,当日若非王睦在河边与友人垂钓,发现了自己,他断然不会还有今日。

  本来欢喜的心情却被王梦云做了怪,弄得兴致大扫,不过一想起皎月,他狂躁的心绪却是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半夜,躺在榻上,只想着三日快些过去,最好一眨眼醒来就是三日后就好,想着三日之后,吴名的脸上却也挂着一丝难遇言语的欢喜,他那冰山似的脸也就在遇见皎月时才会化开。

  这夜,皎月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也是想着吴名,久久无法入睡,为了某一个人不好安眠,这却是极少的,皎月也不知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三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可对于吴名和皎月来说,却也是过得太慢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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