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西北望
当然,言玉的脚步没有就此停下。
当他得知赵匡胤已经在凉州自裁,且大宋仅剩的两万人马也解甲归田之后,他没有显得特别高兴,而是有些自责。
这样推翻一个王朝到底对不对,值不值,现在的大唐还是中华民族的天下,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宋也是,既然同根生,相煎何必太急呢。
以这样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来换取统治权的更替,到底值不值。
但他现在目前能够明确的是,大唐的国力也因此大大受损。
按照他所指定的综合考核指标来衡量的话,现在的GDP只能达到一年前,也就是战争开始之前的65%。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他相信这也只是目前的暂时的现状罢了,等到收复的大宋疆土全部转化为大唐的空前浩大的发展动能时,这些都不算什么,这个帐还是算得清的。
经济账虽然能算得清,政治帐如何算。
他知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为这些有功的将士们歌功颂德的时候了,在原先的官位上更进一步,自不必提,但经此一年的战争消耗,大唐原本的三十万铁骑倾巢而出,现在却也只剩下不到十二万人马。
军队获胜,大获全胜,而将士松懈,军心就会渐渐不稳,军心不稳,会导致政局不稳,政局不稳自然民心不稳。
这个道理他懂,也让他有些担心。
不过这些都是例行公事,他认为,战争取得的胜利会让这些所有沾沾自喜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能忘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当大唐的士农工商举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片的欢呼声中时,就在这举国沸腾之时,他大胆提出了一个设想,并且将这个设想立即付诸实施。
他要迁都长安。
什么?
没错!就是将大唐的国度从现在的江宁府迁到西北腹地长安城。
这样的做的目的十分明确,王土所兴之处,自然也是王朝未来的期许之地和福禄之所,帝国需要延续,在南方,这片潮湿的土地上却已经经历了近乎半个世纪的栽培。
现在我们收复了旧土,自然需要还于旧都,告慰大唐的列祖列宗。
但,这件事仍然如期所知地在大唐政局之内卷起了轩然大波。
此大唐非彼大唐,如何能将我江宁的大唐迁都与曾经的大唐。
这里就是存在许多说法了。
李璟的父亲本为唐臣,后又承袭了爵位,于是以地方节度使的身份在江南这方土地上开始了政治资本和军事武装的培植。
当然,当后来的大唐四分五裂之际,他也曾奋力维护帝国的统一和荣光,但五代十国一代几十年的乱局就此开始,那是谁也无能为力的事。
十国当中的南唐国,也就是现在的大唐是唯一承认大唐政体的国家,他们的政治体制和社会经济体制,乃至军事体制与曾经辉煌的大唐十分相仿,甚至就是照搬,但关键在于,原本你是唐家的臣子,现在你却违逆了唐家君王的颜面,自立为帝,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而你却一直以大唐奉为正朔。
那么,你到底是乱臣贼子,还是忠臣良将,谁也说不清,而当你占有了曾经的大唐的全部疆土,收复了在你所看来全部的疆域的时候,我想请问你,你这个大唐的皇帝是要继续这样下去,让你这个臣子的子子孙孙来做这个皇帝,还是你还于旧都之后,将帝位还与曾经大唐帝国的后代。
这么复杂?
言玉想得简单,尤其是在这件问题上。
但满朝文武虽然赞许他在战功上所做出的不世之功。但唯独这一件事,成为了他和朝臣有所对立的全部因素。
言玉的想法不那么简单,但也不复杂,因为对于一个天然的穿越者来说,这确实是他的一点私心罢了。
他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却穿越于南唐。
现在的他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过故土了,这个意思说起来有些难以理解。
这片故土确实应该称之为李言玉的故土。
但也许这片故土是真正自己故土的老祖宗,但这有何妨,这片土地在千年之后能够养育的了自己,更何况千年之前,是不是更应该敬重。
言玉带着三个随从,一个是红袖添姑娘,一个是白小飞,一个江寒,三人来到长安城那夯土铸成的城墙两公里左右的东南地方,在一片开阔的土地上。
他们在此摆出了香案和一应祭祀所用的物品。
言玉在其他三个人的陪同下,一起向这片土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出了那三个人被言玉支开走进了树林里。言玉一人坐在那黄土地上伤心地哭了大概一个时辰。
虽然他想忍,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这里,就是经过他测量的自己家的方位,没错,应该就是这里。
“我爱你,我的家!”
但现在的长安城和千年之后不知在方位上有没有转变,应该没有吧。
这里的城池和一草一木都显得如此亲切而陌生。
他不敢多想,却又不能不去多想,这里就是他的家,但此时此刻,这里什么也没有,就是阵阵风卷的黄土满面风尘。
他们离开了。
三个人很不理解这位大唐的三军主帅和汉王殿下为何要在此处祭奠一番黄土地。
或许他是有特殊的癖好吧。
但从他的哭声和满腔的愤恨来看,这么说似乎有解释不清。
他不愿说,他们也不必再问。
谁都有这样的城府和装疯卖傻的情调。
哥哥方才所做的事,是为了祭奠大唐将士在这长安奋勇作战的勇士们。
就是这样,这是他们的解释,也是当这个场景不知被何人看到,不知被何人添油加醋的利用时,大唐官方给出的合力解释。
但这件事很快会被更多重大的新闻头条所占据,人们不会一直议论谁在祭奠黄土地,而只会在意这个祭奠黄土地的人他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迁都长安。
就是一个重要的议题。
是大唐现今唯一的摆在台面上的重要事务。
迁或不迁,不是谁能决定的。
一方是言玉,一方是大唐旧臣。中间放则是依旧在矜矜业业作画的皇帝李煜。
好似这偌大的帝国没他的份儿一般,只要给自己吃的喝的和一顶方桌,笔墨纸砚,其他的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艺术家皇帝最终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
这是他的聪明才智得到展示的再一次证明,还是他真的不在乎。
应该不会不在乎。
言玉有言玉的理由,长安乃是天下之心,中原腹地。而大唐疆域亿万,怎能偏安江南一隅。
朝臣说的是此大唐非彼大唐,并非一脉。
长安的大唐是李唐王朝,江宁的大唐也是李唐王朝,虽然不是一脉。但大唐的先祖能继续沿用唐制,就足以见得他们的内心到底是如何想的。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还于旧都,我们的旧都就不在长安不是,我们没有旧都。
嗯?
确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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