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成佛
“舍休……不是……不是这样的……”
阴眼吃力地漂浮着飞向舍休，不知为何身体越发淡薄了，忽灭忽现，仿佛随时都能消失一般。
舍休不理会将兰，含笑看着眼前的商漾道：“多谢宫道友指点，小僧已尝得痴恋苦楚，只不过……”
原本灰暗的身体零零碎碎地飘出了不少的光辉，抬手想要握住，却是变为灰烬消散消失在天地，山海山庄地面显现出一道血红的法阵，地底更是钻探出缕缕黑色的气，纠缠走舍休身上飘出的光辉。
“舍休佛缘已尽，入魔后，更未杀一人。”
“佛魔两界到底容不下我这种异类。”
“现是阵法开启，以后再无喧清城山海山庄了……”
舍休望着天空道：“若是再来一次，小僧想化为飞花，落满人间。”
商漾心中所有的气，在那么一瞬间全都散了，终归是个可怜人，没什么可以计较的。
闷声道：“飞花有什么好的，终是落入泥泞里头，牵不住，绊不着，还不如被雕成玉花，被人捧着宠着。”
舍休微微迷茫地看了一眼商漾，最后想到了什么，仰天大笑了起来，眼角含泪，“宫道友说得对！舍休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何以去给别人徒增伤感！”
雪花不应时节地无声落下，带着满地的苍白和冷漠，舍休的身体缓缓飞向星空，随着风雪一点一点地被吹散，淅淅沥沥地碎成玉花，手中破碎的佛舍利断了线，如他所说的那样落满尘世间。
人间苦厄，若当真那般容易渡，为何……
破障未灭，而早已物是人非、烟消云散。
“舍休！”一声怒吼自地面咆哮而出，打破了平静。
就在商漾以为舍休会在此圆寂时，阴眼将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了破碎不堪的舍休，其身上的光芒大作，灰暗阴邪的左眼周围戾气消散，露出了一旁的右眼，与另外一只不同的是，右眼之中镶嵌着金色的佛缘！
“原来如此。”那人若有所思道。
商漾整个人都是懵的，“是我弄错了？将兰的化身不是阴眼？”
那人摇了摇头，将脸凑近商漾唇边，不看时机地调戏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这猛地一伸头，商漾虽然还是感觉迷迷糊糊的，却相对于之前看得清晰了不少，那人长得分外好看，感觉上了一层雾气还是俊俏得紧。
不过，商漾想了想便宜事不能让人随便占，一巴掌糊上去，撇嘴“切”一声，倔强道：“我不会自己看呐！”
那人也不恼，却仗势欺人，自顾自地亲了一口商漾，还不要脸地感慨道：“怎么看都喜欢。”
“你滚开！”
商漾炸毛想要理论，结果又是换来了一脸的口水……
“不要脸！贱人！混蛋！”
“呵～”
在商漾哀怨的小肿眼神中，那人轻笑解释着，“阴眼还是阴眼，只不过将兰的阳半身没有去轮回，而是嵌在了阴半身的体内了。”
商漾不懂，反问：“还有这种说法？”
那人道：“道有记载，阴眼是人之恶所化，为的是来世功德，阳身清正。”
“可在南疆之地，有习巫术者补述，若阳身嵌于阴眼，是有巫人招魂，强行分割阴阳两身，阴所纳记忆，阳为追心意。”
“为爱刻骨铭心，阳半身自地狱追溯凡间，为躲避施术者藏于阴眼之中，只不过，阴眼戾气、执念深重，阳半身一直被封存着，直到阴眼执念消散。”
“所以，将兰还是恋慕舍休的……”
商漾眼神微动，“山海国师竟然是南疆巫人？”
那人调侃道：“你从以前就是，妄作论断，十次猜测九次错，还有一次准是歪打正着。”
商漾挑眉，“还是那句话，前世咱俩认识？”
以拳抵唇想道：“本灵尊前世，伸手不过五的追求者，你这身形应当不是乾坤界第一富滕子川……”
那人气势微敛，漫不经心道：“若是重新排一次，第一富应当是本尊无疑。”
“他家的百川灵脉，万柄法器，灵粮、灵石、仙宝，都用来找本尊赎情人！”
“现在听闻其人，在万宝楼里卖字画维生。”
商漾微微惊诧，继续不确定道：“观星海凛东仙尊之子……”
“啊！他被本尊做媒，现与散仙盟大长老之女爱慕难舍！”
“那锦绣华庄的蜀幽公子！”
只听那人斜眼不屑道：“什么闻名修真界的锦绣公子，本尊与他比才、比貌、比武，他样样不如本尊。应当是自行惭愧，现在遁入空门不染纤尘了。”
“你这人还真是可怕……”
那人脸色微紧，不动声色地问：“为何这么说？”
商漾瞟了一眼，不在意道：“喜欢我那么久却是不让我知道，暗地里还搞事情，弄得本尊现在一点儿面子也没有了。”
那人笑了笑，搂着商漾蹭着脸，“那你嫁与本尊，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商漾咬牙，“我姐让我娶一个回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人从善如流道：“那本尊就嫁到宫家去！”
“……”你给本尊滚！
漫天飞雪之中，舍休面色不定地看着眼前阴阳两面的将兰。
“你……”
“我说过，我就算是死了！化为厉鬼！”将兰死死地盯着舍休，“我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
“舍休！”
“我从未骗过你！”
话音刚落，将兰的身体从中一分为二，化为金蓝两色的飞花光影，在舍休毫无防备之下，落入了其双肩之处，一时间，天上钟鸣响彻，白雪之境，黑云翻墨，地上法阵红光大震，戾气如豺般嘶吼作乱。
风卷残云之间，山海山庄化为荒芜，凌空而飞的舍休身上佛光普照，不见之前的虚虚幻幻，脸上显现出来不再是佛子清高，也不再是入魔时的嘲冷自贬，而是令商漾无所解的……释然？
“南无阿弥陀佛，多谢宫施主！”
商漾皱眉道：“谢我作甚！我扯了你们的皮，现在将兰都变花了！你俩见一面都难说了！”
舍休淡然一笑，“宫施主是小僧的因，若是没有宫施主，小僧与如英，只怕是有缘无分了。”
商漾不解，舍休继续道：“宫施主日后自会是知晓。”
“白说废话。”
“南无阿弥陀佛，山海之事还望施主随心，小僧建议施主应当去一回封魂渡，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商漾明显感觉自己身边人呼吸一紧，略一皱眉，心中暗自猜测起来，莫不是，这人是封魂渡的人？那个暗无天日，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有机会自是会听和尚你的话，去看一看的。”
舍休成佛当日，也亏得商漾找到了地方灵宝相助，天雷炸得方圆百里无人敢进，只是让商漾奇怪的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老远处才有修士飞来一探究竟。
只见身边人抬手之间，成千上万串精巧灵动的风铃从四面八方涌来，周围的环境瞬息万变，没了黑夜，化为了白昼。
商漾碰了碰其中一串风铃，那风铃颇具灵性地蹭了蹭商漾的指尖。
眯了眯眼睛，抬头看着那沉默不语的那人，问道：“你是封魂渡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油然而生的困顿感袭卷了全身，只听耳边呢喃细语，“要是可以的话，真想把你直接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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