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找茬
外间侍女进来与李夫子交谈几句，李夫子便叫女孩儿们下了课。
此时上午已然快要过去，女孩们可以回家中用膳，待末时再回来自主选择课程学习。洛念瑾收拾好东西，向外走去。
忽然一个身影站起来，直直地挡在她面前。洛念瑾抬头看去，正是那个多次看她的女孩。
这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却生得高大，洛念瑾要仰着头才能和她对视。
此时女孩一脸阴沉，居高临下地瞥着洛念瑾阴阳怪气：“我还当姓洛的姑娘有什么不凡，原来也不过一个好吃懒做的货色。”
洛念瑾眼珠一转，飞快地扫了一遍其他人，只见大皇女安稳地坐着，身边一个女孩正微微侧头观察这边的动静。二皇女却是别过脸去，好像根本不关注这边的样子。
她心中顿时有了判断，明白大概是二皇女要试探自己，于是十分和善地笑眯眯回看过去，决定能躲就躲、能避则避。
“敢问姐姐芳名？”
女孩撇撇嘴：“这与你又何干？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叫甄简。”
洛念瑾飞快地从脑海里拉出了甄简的身份，准备恭维她一下，化解掉这次挑衅：“哦！是兵部员外郎甄大人的女儿吧！怪不得生的如此神武。家父也曾提起过甄姐姐，夸赞姐姐小小年纪武功过人，真乃女中豪杰。”
简顿时脸色一黑。她一个姑娘，偏生和父亲一样身材高大，从小还被逼迫着习武。人家女子是弱柳扶风，她却是身强体壮，京城的纨绔她一个能打三个。
因为这个，甄简都不敢同心怡的男子对视，一腔女儿心事尽数破碎在自卑里。这简直成了她一块心病，就连二皇女殿下都轻易提不得。
“你！”
洛念瑾十分不解地看着甄简。她不过恭维一句，这姑娘却忽然动了肝火，莫非不喜欢人赞扬不成……
想到这里，洛念瑾恍然大悟，又为难起来：这可怎么办才能绕过她去？
甄简可不知道洛念瑾心里的想法已经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她此时内心萦绕着那一句“神武”、“女中豪杰”，用尽全部理智来压抑自己的怒气。
二皇女殿下吩咐过，这次只需要言语激她一下，摸清楚她的脾气便可，尽量不要多生事端。
尽量不要多生事端……
甄简的拳头提起又放下，脸色涨红。
“你们这三姓出来的，一个个都这么讨厌！进来京城，还以为是自己家里般地，好赖的都不拘……”
忽然一个人影站起，冲甄简道：“甄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正要去秋宝斋用膳，你可要同行？”
洛念瑾闻言望去，却见那人正是大皇女身边的女孩。她见洛念瑾望过来，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这边说着，二皇女突然就站了起来向外走。甄简自知失言，此时得了台阶下，狠狠地瞪了洛念瑾一眼，口中敷衍一句不必了，便快步走向门口，紧随二皇女而去。
那女孩见二皇女被众人簇拥着离开，走过来向洛念瑾俯了俯身，语气却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甄妹妹不善言辞，多有唐突；小女代她给洛妹妹陪个不是，妹妹莫要见怪。”
洛念瑾一脸茫然。出家门前哥哥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乱说话，莫非她真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眼前的少女已经十四五的年纪，看着温婉可亲，衣着较其余贵女更为华贵，想来她就是安城侯之女黄芸了。
安城侯的母亲是皇室郡主，是以黄芸比其他贵女身份高的多。也怪不得她之前一直与大皇女坐在一起。
洛念瑾不敢再多言一句，匆匆谢过黄芸就溜了。
旁边一个贵女忽然轻笑出声。
“这小洛氏，到底还是太稚嫩，初生牛犊。二皇女此番叫甄简来发难，反而适得其反了。”
“二皇女看不惯三姓世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身与三姓有关联的，也只有妺晨的话能听进一二。可惜，咱们却是不能提点她太多……”另一位贵女笑着接道。
一直安然坐着的大皇女元妺晨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晚香，慎言。”
那名贵女灿灿一笑，嘀咕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其她人了。”到底收住了话头。
她名唤楚晚香，父亲是刑部侍郎，自然比谁都清楚因言获罪的可怕。
却说外面洛念瑾出了院门，正看见元熙宁和元熙逑站在一旁。见她来了，元熙逑“嗷”一声蹦起来，欢快地喊着“洛妹妹”，然后被元熙宁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这一幕是如此的眼熟，洛念瑾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元熙宁向前半步与洛念瑾互相行了礼，笑道：“母后已经吩咐人开始准备午膳了，你宫里也打过了招呼。我们带你一起回去。”
一旁的元熙逑插嘴道：“欸，我刚刚看见二姐姐身边的那个母熊一脸委屈，就连二姐姐都出声劝慰了。你们里头出什么事儿了？她别不是又被夫子骂了吧？”
元熙宁照着元熙逑的头又是一掌劈下去。这一次大约下手很重，元熙逑当时就蹲下去抱着头开始嚎。
“不可失礼！你这样子非议，平白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回去等着母后罚你。”
元熙逑小声嘀咕：“母后才不会罚我……”又凑上来一脸八卦。“嗳，听说这个甄小姐心怡四哥呢！四哥这样维护，别不是……”
洛念瑾毫不意外地看着他再一次被锤。
被他们这样一岔，洛念瑾心里头愈发疑惑。她这是把甄简惹急了？不该啊，她什么也没说啊……
自己干琢磨也想不出什么，索性把刚才的事情讲了，去询问元熙宁的意见。一抬头，却看见元熙宁脸色古怪。
“熙宁哥哥？”
“嗯……洛妹妹以后还是莫要恭维他人了。只是二妹妹这样子，以后怕是还要找你麻烦的。我回去嘱咐一下大妹妹，叫她带着你吧。”
洛念瑾一脸郁闷：“我真的这么不会说话么？”
“没事，你这个程度也就和我差不多，比七弟可好多了。”
元熙逑的这句话终于让洛念瑾认清了自己，只好接受现实。
一路聊着天，也就到了坤宫。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说笑了一回，用过膳，元熙宁又尽职尽责地带着洛念瑾去了藏书阁。
在做兄长方面，元熙宁大约已经被元熙逑磨成了个中强手。
洛念瑾由藏书阁的夫子带着，一路到了存放阵术卜法的地方。
窗外正是春光明媚，洛念瑾就着阳光仔细阅读起来，心中暗暗记下疑惑之处，期待着何时可以见到那位洛夫子。
听闻他十七岁就已经成为了洛家数一数二的好手，就连当时的少家主，也就是洛念瑾的父亲都自叹弗如。
到了京城之后，他人虽然沉寂不少，在洛氏内部名声却是十分响亮。
书卷之间，洛念瑾也就没有留意到，窗外偶尔略过的风声渐渐地消失了。
静谧之间，只有洛念瑾翻动书页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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