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灵力素描

　　这是陆一明坐在冰川，面向极东大海，看到第一缕阳光跃出海面的时候所得到的一点体悟。

　　他发现，随着那阳光如利箭一般射向自己，撞上冰川、乱石、草木，不仅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金光，还带去了星星点点的灵力。

　　世间万物本有灵力，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修士能够吸收天地灵力为己用，并提炼凝纯，这才有了各种强大的法力。

　　眼下他坐在海中高山，俯仰之间天地海洋，无不空阔辽远。鸡未鸣鸟未叫，犬豚未出，耳边唯有飒飒罡风。

　　体内灵胎一同打坐调息吐纳，睁眼看见阳光射来，便徐徐往周围一望。

　　这么一看，便清晰地看到了以前从未注意的景象。

　　冰川、卵石、草木的表面，阳光碰撞的地方，灵力如丝如缕，如星如点。

　　仿佛那金光是有形有质的所在。

　　这还是他除了丹田气海之外，头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用肉眼，看见灵力。

　　再顺着阳光利箭逆流溯回，看那海平面处的朝阳旭日，那灵力喷涌如火山，汇聚成万道金线，每一条都不是孤立，而是与世间万物练成一体。

　　灵力似乎成了一支素描铅笔，这天地就好比是一幅巨大的工笔画，其中每一个细微的景物，都是用无数笔线条构成，连自己这个人，也只是单纯的线条。

　　原来肉眼能见的世间一切颜色、气味、形态、味道都消失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世界最质朴，最本真的模样。

　　当然，理解到世界原来是什么样子，并不会使原先学会的术、法、经、咒更进一步，对敌或者切磋应用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在心中先想一遍其中包含的机理，再打出一拳，或者念出一句咒，那样的话恐怕早就被人一招制住了。

　　但是要知道修真世界的力量源泉虽来自神祗娘娘，但她当初传下的道法可没有现如今这样种类齐全繁多，这其中还有历代先贤往圣的智慧结晶。

　　这不难解释，人类的任何知识体系都是金字塔形，最顶尖的可能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但由此可以衍生出数量庞大的知识体系。

　　而这些知识体系，内部纵横交错，如树枝分叉。要想在其中游刃有余地行走，触类旁通，就非得去璞存真，去繁存简不可。

　　如今世界在陆一明眼中就如同一幅素描铅笔画，万物都是由精纯灵力构成，自然到了极简的地步。

　　因此从前应用术、法、经、咒的时候，只觉这些东西毫无共同之处，都有各自的机理，如今看来，却发现似乎有那么一点相同。

　　这只是以他眼下刚刚迈入元婴境所得到的体悟，往后随着境界的精深，则会发现修真世界的力量体系其实是一个完整不可切分的系统。而且，与物理知识体系一样，自有它特定的运行规律。

　　就好比他初入修真世界，看见修士在掌心燃起一堆火焰，觉得天哪这是火神下凡，这术法好生神奇。

　　后来他渐渐明白知道如何才能在掌心燃火，而到了如今，他能够在脑中推断，不止掌心，其实冰川、石头，甚至水底，也能够燃火。

　　当然他并没有这样做过，也知道这样做需要更强大的灵力和境界支撑。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是能够做到的。

　　这便是知其所以然，而能够得到的最重要的收获。

　　****

　　站在云山巅，肉眼看到的是水天一色，白色云朵高高浮在头顶。

　　若用灵胎神识去体察，则在这一幅素描铅笔画之中，有一个小小黑点。

　　那黑点藏在一朵白云之中，寻常不易发觉。

　　但那一朵白云因此变得气机流转，与周围的几朵白云不同。仿佛有一块磁石放在一片铁砂中间，磁石周围的铁砂便被吸引移动位置，而远处的铁砂仍是一盘散沙状。

　　陆一明在此处修炼了一二个月，日日都能看见那个小黑点。

　　他知道应该是有人藏身于白云之上，因为距离太远才会显得很小。

　　这一日他照常在日出之前爬上云山顶，习惯性地朝远处眺望，发现今日不见那个小黑点。

　　便盘腿坐下调息，准备迎接第一缕曙光。

　　刚刚闭上双目，打开灵胎神识，忽然觉得眼前的灵力气机，似乎发生了一点点扭曲。

　　继而脑后有一阵阴风刮来。

　　高速烈风扇动地面的碎石冰渣，发出轻微的摩擦碰撞声。

　　陆一明来不及睁开眼睛，就地一滚，翻身而起之后斜刺里退出去五丈远，这才站直了身体。

　　那阴风一扑不中，立即调转了方向，一道白影夹裹其中，夹带强大的力量朝陆一明站身之处冲来。

　　陆一明这才看清那白影，乃是天顶湖中宗主豢养的那一只白鹤。

　　他这一扑一转，速度奇怪，难得的是身姿依旧能够保持清丽优雅，而身上散发的气机却不容小觑。

　　陆一明没有经历过金止山一役，未与妖兽王正面对敌，所接触的妖兽之中修为最高的要数驼鹿。

　　但这白鹤身上的气机显然要比驼鹿强大得多，修为也高深得多。

　　而且他的气机陆一明很熟悉，看了一二个月，还能陌生吗？藏在白云之中的，就是他。

　　陆一明突遭偷袭，但丝毫不乱，眼见白鹤挟凌厉攻势袭来，他左袖一挥，从中散发出数十道毫光。

　　每一道毫光都是一柄散发金光的小匕首，每一把大约一根食指长短。

　　这数十道金光小剑笼罩白鹤全身，立即将他的凌厉去势阻了一阻。

　　同时陆一明右手以指作笔，在空中写下一个符咒。

　　符咒生成，顿时有一道弧形白光扩散，并笼住他全身上下，形成禁制。

　　此时那白鹤刚刚以双翅扇动罡风，击碎那数十柄金光小剑，身躯刚刚扑至陆一明近前。

　　轰！

　　白鹤的脚掌轰上禁制，发出嗡一声蜂鸣，震得周围的冰川冰原当即裂开几条长达数里的裂缝。

　　禁制上的白光一阵闪烁，随后好像玻璃碎裂一样，一击而碎。

　　此时陆一明的一掌已然轰到，正对上白鹤。

　　白鹤的一掌击碎禁制，去招已老，力量本是强弩之末，此时对上陆一明蓄势勃发的一掌，原不占优势，但那白鹤竟不变招，直直地冲撞上去。

　　砰！

　　二人各退开四五步。

　　不过，退开的姿势各有不同。

　　陆一明是以脚作犁，在地上犁出二道深沟。

　　那白鹤脚下却没有丁点痕迹，双翅平展轻飘飘地后退点地，就好像是在风中练习滑翔。

　　陆一明心里“哇哦”一声。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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