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皇室为教养子弟,特请翰林大学士在宫内开设了学堂,所有皇子及朝臣子弟皆被送了进去。
学堂分男院和女院,男院学骑射,女院学礼记。按理陆离本应进女院,可她打心底嫌弃《礼记》这本书,更对书中写的“三从四德”嗤之以鼻,于是死活闹着不去。
她身为将军府的长女嫡孙,自小被老将军和戚惊鸿捧在手心里宠着,就怕这小祖宗一个不高兴,哭起来让他们心肝都能碎一地。
陆荠有心管教,却因着父亲和丈夫的过度溺爱,无论使出什么招数都收效甚微。后来陆离闹得狠了,她咬咬牙,强硬地把她送进了学堂,说是一定要好好改造一番。
彼时陆离不过才三岁,陆荠连去学堂的马车都备好了,可老将军疼嫡孙,怕她在学堂受了欺负,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
最后还是陆离主动答应了去学堂,只不过有个要求,她不进女院,一定要去的话也得进男院学骑射。
陆荠知道她性子古怪,见她肯去学堂,自然什么都由着她。老将军当下就豁出一张老脸,求了皇后娘娘,破例将陆离送进了男院。
进学堂的第一天,她在男院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男女授受不亲,两院之间向来隔着厚厚的宫墙,谁也不可逾矩,可她一个小姑娘公然进了男院。
男院分四个班,天地玄黄依次排下,论身份排班。一时间,其余三个班的学子纷纷挤到了天班的门口,非要瞧瞧陆家这位性格古怪的嫡姑娘。
天班顾名思义,是为皇室子弟设立的班。除却尚在皇后腹中的凌仙子,凌琼华与凌迟,以及南王府的小世子都在这个班。
陆离之所以能来,还是托了老将军在皇后娘娘那里的面子。
大学士过来授课时,便见天班被朝臣子弟围得严严实实,当即就怒道:“放肆,聚众喧哗,成何体统!”
大学士发怒,小屁孩们自然就怂了,推搡着跑开了。
不过那新来的陆家小姑娘可真是好看,目若朗星,瞧起来就让人爱不释手。跟隔壁女院里的小姐们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陆离无心去管门外挤着的一众小屁孩,她正伏在桌案上睡得昏天黑地。为了赶早过来给大学士留个好印象,陆荠天还没亮就把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此刻吵闹的声音消失了,她便睡得更沉了,连大学士进门也没有发现。直到有人敲了敲她的发顶,她才猛地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陆离一抬头,便见穿得规规矩矩的大学士手执戒尺,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大学士不悦道:“陆离,你入了学堂便要发奋读书,勤学善思,缘何一早就睡了过去?”
陆离伸出肉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说道:“大学士,你起来的好早。”
大学士当即换上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严词厉色道:“你当这是将军府,还睡迷糊了不成?”
陆离偷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戒尺,嗫嚅道:“可我才三岁啊。”
大学士怒其不争道:“王朝上下不知有多少三岁识字的神童,你就不能向他们学习吗?”
陆离想了想,回道:“可是大学士,我也识字,而且还会作诗。你不信,我就作给你听。”
大学士摆明了不相信。
陆离张口就道:“学士是个乌鸦嘴,手里拿个大戒尺。早上起床比鸡早,晚上睡觉比狗迟。”
说完,陆离眼睛亮了亮,大声说道:“大学士,我最后两个字是同音,这是不是就是押韵?”
大学士面无表情,并默默地扬起了手中戒尺。
陆离心肝一颤,就听一声淡淡的声音响起:“大学士。”
大学士扬着的戒尺迅速收了回去,换上一脸温和的笑意,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只见一个七岁左右的少年郎缓缓走了进来,峨冠博带衬得他面如冠玉,只一双眸子,漂亮之余过于疏离了些。
陆离的目光在他好看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才别开了视线,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妖精?真好看。
大学士素来治学严谨,对学子更是不假辞色,都说严师出高徒,因此他在朝臣中颇有美名。
可对上这个少年郎,他把态度放得极低,几乎是躬着身子将人送到了位上。陆离看得出来,大学士眼中不仅有欣赏,还有一丝敬佩。
少年郎的桌案正巧就摆在陆离的左手边,两人之间隔得极近。于是陆离轻而易举地便趴到了他的桌案上,短小的不慎将笔筒扫到了地上。
大学士惊道:“陆离,你做什么!”
陆离朝着少年郎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说道:“大学士好凶。”
三岁的孩子正是一个讨人喜的年纪,天真的眸子只要泛起一些水雾,就足以将人一颗心给软了。
偏偏这少年郎不似常人,他神色无波无澜,只弯腰拾起了笔筒,将狼毫、兔毫、羊毫等按类一一放回原处。
陆离见他这般沉闷,当即就动了坏心思,猛地扑到了少年郎身上,不依不饶地说道:“大学士凶我,你也不理我,假正经。”
少年郎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而后他拉下了陆离往他脖子上圈的小胳膊,面无表情地将小陆离放回了原位。
大学士忍到了极点,对他来说,有如天人的太子殿下是绝不能被亵渎的。陆家这小姑娘果真是少不知事,一点也不懂男女之礼。
思及此,他沉声道:“陆离,你若再无礼,本官便奏请皇上,一定要将你请出学堂。”
陆离撇起嘴角,一脸无趣。
夫子果然是世界上最讨人厌的东西了,就算是换个称呼也一样。
一番闹剧之后,凌迟与南王府的小世子终于姗姗来迟。大学士严厉,少不得训斥了他们一番,说是下次再如此惫懒,就得挨几下戒尺。
等到大学士开始授课后,陆离又犯困起来。大学士在上边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她在下边就如同听天书一般,脑子里嗡嗡地响。
她屈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偏头却对上了少年郎的侧颜,好看得让她无暇去想什么高雅的话来形容。
大学士方才叫他太子殿下,而当朝太子的名讳陆离还是知道的——凌琼华,字朝雨。
陆离想,怎么连名字都这般好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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