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如一圭臬

　　吉祥温声问道：“月儿，她是你的祖奶奶？气质如此雍容，容貌好似天人，当真叫姐姐我心生敬仰。”

　　吉祥可不是恭维，这位女性鲛人能够站在神殿中央，本身就是地位的象征，必然是鲛人族的一代天骄。

　　妙月轻轻的点头，目光中透出几分追忆，缓缓道：“嗯，她是我们蓝鳍一族的明珠，她亲手织造的千绡龙衮，可兜海罩山，翻云覆雨，历来都是南海龙君的御用法衣。她个歌喉也是鲛人族最震撼心灵的仙音，她的足迹如彩云，微笑如甘露，金身螺髻，玉毫绀目，头有圆光三万两千化生，眉有九道光明，若织造之时，又化出三头三面，一百零八臂膀，灿若莲花，遍洒纯正。若歌唱之时，又有三十六道法相，起承转合，绕梁三日不绝。”

　　吉祥听的连连赞叹，脱口道：“真真是菩萨一般的神仙人物，令人神往。”

　　陆铮也感慨道：“鲛人一族果然名不虚传，地灵人杰。”他没有再追问这位织女鲛人的下落，生怕勾起妙月的伤心事。

　　一位铸冶师，一位织女，代表了鲛人族最精湛的两种技艺，而战神和歌唱家，则是另外两种技艺。一男一女两位鲛人，能被做成雕像，摆放在神殿中央，足以证明他们崇高的地位和杰出的技艺。

　　妙月显然也以此为荣，所以并没有太过感伤，只有发自肺腑的崇拜。

　　“妙月，总有一天，你的雕像也会矗立在神殿中，受万千鲛人膜拜。”陆铮看着这小丫头，由衷道。

　　妙月浑身一震，霍然抬头道：“龙哥哥，真的吗？”

　　“我敢打赌！”

　　陆铮信誓旦旦的说道，目光灼灼的与她对视，充满了鼓励：“因为你将是鲛人复兴的希望，你值得拥有这份荣耀。”

　　龙君一诺，价值千金，妙月的小脸上果然洋溢出向往的神光，重重点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走，缅怀先烈，并不能真正的使我们强大起来。展望未来，你或许就是新的英雄。历史没有如果，只有必然。南海龙宫有此一劫，鲛人族由此一劫，都是命中注定。而你和我，就是希望的火种。”陆铮豪气干云道：“会有那么一天，我站在承源神殿上，亲口册封你为鲛人族的女王！”

　　“妙月，你做的到吗？”

　　妙月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重重的点头。

　　“走，妙月，去见见你们的女皇吧。”

　　神殿西部发生了大规模的坍塌，殿顶分崩离析，断裂的廊柱横亘海底，状如废墟一般。废墟中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包括海贝、海螺、砗磲，全部都是空壳一个。

　　“这里是海漩穹顶，怎么会损坏的如此严重？”

　　废墟整体成盆地形态，越是中心越是低洼，妙月当时逃离众鳞渊之后，身体虚弱，无法穿过涡流，从未回到过这里，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吉祥语调深沉道：“你们的女皇在此殉国。”

　　随着她的话语，眼前沉积的沙粒，随水飘荡，宛如云雾般散开。陷坑中央十分平整，泥沙涌动中，显露出一道道湛蓝色纹路，仿佛石子投入水中产生的涟漪一般向外扩散。而在涟漪的中心点，矗立着一座蓝色水晶雕像。

　　鲛人女皇。

　　她的身体完全水晶化，晶莹透亮，熠熠生辉。宽大的长袍向后抛飞，细密鳞片整齐排列，一双半遮半掩的鱼尾做击水状。

　　华丽的长袍上饰以各种鱼虾、贝类、海螺造型的水晶饰品，雕工精美，栩栩如生。长袍颈部双襟对开，呈v字形，半露着胸前波涛汹涌的隆起。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九层珍珠珠帘，个个大如龙眼，末端缀着个硕大的梭状蓝宝石。腰间则挂着十来串珍珠腰链，垂以数条编织而成的流苏。

　　妙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鲛人女皇，过了许久，泪水汹涌而出，恭恭敬敬的跪倒她的面前，以一种极其晦涩难懂的震音高呼一声。

　　那是鲛人独有的潜音，类似于超声的存在，是鲛人之间互相交流的方式。

　　陆铮和吉祥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打扰。鲛人女皇不仅仅是鲛人族的王，还是妙月母亲的亲姐姐，她的亲姨，如今看到她水晶殉国，脸上表情异常狰狞，怒目圆睁，做呐喊状，死前肯定承受了难以形容的悲愤，这小丫头的心中定然不好受。

　　或许是陆铮之前的鼓励起了作用，妙月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眼睛中就充满了坚定的神光，说道：“龙哥哥，我也会像女皇一样，为了鲛人为了龙宫，鞠躬尽瘁，不惜此生。”

　　陆铮微微一笑，手心一抖，女皇脚下的泥沙滑动，一顶瑰丽的王冠显现出来，王冠上九个鲛人躬身向前，鳞片足有九色，皆目嵌宝珠，十八条臂膀环环相扣，众星捧月般向上托举……

　　鲛人手心组成的托盘上空空如也，而且明显留有一个八角形的凹槽，显然是缺失了某种东西。

　　这当然不是鲛人制造的次品，根据陆铮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产生的玄妙感应，初步推断，王冠上的凹槽上应该有某种宝珠，或者法器，被抱着必死之心的女皇，提前做了安排，以保证给鲛人族留下火种。

　　“这是鲛皇冕。”妙月果然认得，看见那凹槽，旋即迟疑道：“可这上面的如一圭臬怎么不见了？”

　　“如一圭臬？”陆铮问道：“你是说凹槽中，应该有一如圭臬？”

　　圭臬这东西其实是一种度量工具，在擅长技艺的鲛人族中，是十分神圣的象征。

　　妙月点头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鲛人王族的冠冕上都有圭臬，即是工具，也是身份的象征。如一圭臬本身就具备神力，是开启锻炉的钥匙。而如一圭臬即是鲛人象征皇权的的玉玺，和五色圭臬，并为鲛人族圣器。”

　　陆铮正要说话，吉祥忽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头，只见妙月蹙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妙月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猛地转身，抓住陆铮的衣袖，激动道：“龙哥哥，我知道如一圭臬在哪儿！”

　　“有了如一圭臬，这鲛皇冕就能恢复神力，带我们打开通往真正的众鳞渊的道路！”

　　吉祥奇道：“这里难道不是众鳞渊？”

　　妙月摇头道：“这里只是朝圣先灵的圣殿，真正的众鳞渊，才是我们的生息之地，那里幅员千里，有山脉，有洋流，还有各部族的王城、属郡、锻炉、神山！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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