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是文盲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艰难得多。因为有总共三名小男孩和六名小女孩拖累着，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刚才连累带吓，都没什么力气了；徐阳担心自己身上有病毒，也不敢背着他们，只好连吓带哄，催着孩子们赶快走。或许是运气好，路上没遇到野兽也没被土匪们发现，终于平安地回到了徐家庄。

　　快到庄子，徐阳让茉儿带着这些小孩去洗澡；没有肥皂，就用炉灰代替——炉灰就是草木灰，有一定弱碱性，也有一点杀菌效果的，然后要把这些孩子都关进一间屋子里不许出来——就当是隔离了。

　　徐阳自己也跳进河里，脱得精光，用力搓洗身上的血迹；茉儿给他送来了炉灰和衣服，还想帮他洗；徐阳赶快把这个不知死的小姨子赶走。开什么玩笑，万一自己染上病了，你这往上凑这是找死吗？

　　“阳哥！万一你死了，剩下我一个我可怎么活？”

　　茉儿哭了。

　　徐阳发了一会儿呆，心里也不知道酸甜苦辣咸到底什么滋味；最后还是狠心把茉儿赶走了。看着茉儿哭着离去的瘦小背影，徐阳咬牙切齿：

　　不管你这个贼老天怎么害我，就算为了茉儿，我也一定要活下去啊！我要活啊！

　　洗完之后，回到屋里又把自己的宝剑连着剑鞘都丢进了炉子里。徐阳不是学医的，不知道怎么对付麻风病，但想来用火烧一烧就什么细菌病毒都没有了吧？这可是祖传宝剑，徐阳不想就这么丢掉！

　　把管家徐老七和家丁头子二虎喊来，把事情一说，结果沟通困难——两人只是关心土匪的事情，对瘟疫毫不在意！他们对传染病根本就没有一点概念！

　　跟他们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就让二虎去组织家丁们准备去打仗，去杀人！让徐老七组织村民们，全村准备细软跑！同时安排做饭，杀两只羊，让家丁们吃得饱饱的，准备杀人！徐阳自己也跑了大半天了，虽然也没觉得怎么累，也是要休息一下。

　　徐老七很快就交代下去了，全村都忙碌起来。徐阳看他忙的差不多了，就想抓紧时间多问问，哪儿忽然来的这么一大群土匪？

　　“我说七叔，您老见多识广，您先给我说说这附近的土匪都啥情况？”

　　徐老七一听徐阳这么恭敬他，觉得很有面子，咳嗽一声就开讲：

　　“按说咱这附近呢土匪水匪都不少，不过大家都是在附近混饭吃，一般来说也不怎么下狠手这么杀人法，抢劫的时候杀几个立威那是肯定的，祸害几个大姑娘小媳妇那也跑不了；照大爷您说的一片片的杀人还真不多，都杀没了以后抢谁去呢？抢官老爷和大户人家那肯定油水大，可是闹不好小命就没了；抢这些苦哈哈没啥油水，可不管怎么着粮食总能弄到些；老爷以前说过不能涸泽而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个小王庄人比咱少地比咱少，也没什么强人撑门面，就是个软柿子；官府的税赋那是一点不能少；不过土匪以前还真没怎么骚扰过，这地盘都是有主的，懂事的就不会随便捞过界，这回这些人，就是不守规矩了！唉，这闹不好，以前的规矩就要变了！”

　　徐阳一听就有点惊奇：

　　“那您说这个小王庄也是某个土匪的势力范围？具体哪家的？小王庄离咱也不算远，他们是这家土匪的地盘，那我们是谁的地盘？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咱庄上有土匪？”

　　徐老七和旁边刚赶过来的二虎一听这话顿时咳嗽起来，两个人的面皮都有点发红。

　　“咳咳大爷呀，以前呢您年纪还小，还有点那个……啥，这些事就都没让您知道；土匪不到咱这儿来，一个是老爷多少有个官身，最主要的呢还是咱庄上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些家丁还有不少的庄户，祖上可都是吴军的正兵来着，这些年功夫可也没落下；咱不去打土匪他们就该烧高香了，那个胆上生毛了来找咱的麻烦？这个小王庄，咳咳，就是咱庄罩着的！哎哎您别误会，咱不是土匪哈！咱只是收点保护费！”

　　徐阳一听这不一样吗！可转念一想这不对呀？

　　“您说就凭这二十多个家丁，咱就能吓住周围大群的土匪水匪，还能罩着小王庄？我怎么没看出来二虎他们有三头六臂呢？”

　　徐老七长叹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

　　“以前咱庄上可有一千多人的！好几百的好汉，哪个敢惹？这些年不行了呀，老天不停地发瘟收人呀！去年就没了一百多，老爷太太也是去年没的！咱庄上有几个一百多呀！老天不停地收人，活着的有人就吓跑了；可不就越来越少？哪些吓跑了的恐怕也是个死！老天收人会只收咱一家？那是一片一片的收呀！你能跑到哪里去呀！”

　　“以前老爷在的时候还能压的住，至少别人还能给个面子；去年老爷没了……，少爷你可得撑起来呀！全村老老小小可就指着您了！”

　　徐老七说着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

　　徐阳听着，也是感觉浑身发麻。这瘟疫居然这么厉害！官府显然也没尽到什么防疫的义务，这明显是瘟疫此起彼伏、灭而又发，一直压不下去造成的。瘟疫、盗匪、混账官府，这是什么世道？绝望成这样，让我这小身板怎么撑得起来？还以为能当个小地主舒舒服服混日子呢，现在看来也就是怎么死和什么时候死的问题？怎么对付瘟疫？我哪知道？我是机械狗不是医学狗，更不是搞公共防疫的！

　　等待的同时，徐阳去庄里打算看看庄里的防御设施和大家准备的情况。很快他就绝望了——几乎没什么防御设施！或许是以前觉得自己挺厉害，徐家庄就没怎么在防御上下过功夫！没防御设施，那得怎么准备才是？要是土匪太多，也就只剩下跑了呗！往附近的山上跑。但是只要这次这么一跑，徐家以前的威风可就全没了，墙倒众人推，不说土匪会来，恐怕官府也会跑来趁火打劫收赋税！啥也别说了，保命要紧，还是准备细软跑吧！

　　家家户户都在收拾东西，主要的还是粮食。可是随身能带多少粮食？徐家囤里的粮食更是没法带，这年头麻包可不像后世那么不值钱，怎么说这也是纺织品！大宗的粮食主要还是放在囤里的，要是挡不住土匪，徐家储存的上千石粮食就要泡汤了。不留给土匪？自己烧了？徐阳发现自己真不是什么统帅人才，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徐家庄粮食不好带，小王庄也强不到那去！小王庄一个破庄子，没什么油水，不会有多少银子和丝绸，也就是粮食了；抢这样的庄子，要么是不了解情况的外地土匪，要么就是饿得不行了冲粮食来的！当然也可能是来抢女人。粮食土匪可以随身带走一些，然后就只能指望在当地狠吃了！徐老七认为这很可能是一股外地流窜来的土匪，至于会不会来徐家庄，这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土匪自己还没决定呢！事事有计划，那还是土匪吗？

　　徐老七的意见，这群土匪显然是群饿匪，为了吃的可以不要命；他们在小王庄敞开吃粮食，能吃多久不好说，不过肯定不会长住下去，还会继续洗劫别的村庄；这么多土匪真要来的话徐家庄挡不住；硬挡的话徐家庄恐怕也就完了。虽然没办法，还是暂避为好；粮食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只能烧掉，不然这群混蛋住下不走了咋办？

　　所有的壮丁都准备好了。全村总共一百多壮丁，老的老小的小，去掉病得爬不动的，接近一百人站在了徐阳面前，手里都拿着各种武器——当年吴军的武器。谈不到什么斗志，也没有什么恐慌，这是一群对死亡麻木了的人！

　　二虎的意见很简单直白：来了就干！徐家庄什么时候认过怂？

　　徐阳现在不犯浑了，就算掌事了；这种大事，徐老七和二虎最后还是要服从徐阳这个家主的命令。两个人说完后都期待的看着徐阳。

　　“那要是官府知道了这里有土匪，会派兵来剿灭吗？”

　　徐老七一声冷笑：“只要不去打州县，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官军出来打土匪的！大爷还是别指望他们的好！”

　　徐阳接着问：“那么除了官军，还有别的人会来打土匪吗？”

　　徐老七瞪大了眼睛：“大爷你想啥呢？官军都不来，还有谁会来多管闲事？谁都不会管！”

　　“那么七叔你知道谁都不会来打他们，这群土匪知不知道？”

　　“这，他们跑了这么远，应该也知道了吧？大爷你这是……”

　　“对啊！他们也不会想到附近会有庄子主动去打他们，对不？”

　　徐阳不理会徐老七脸红脖子粗的想反对，直接对二虎下命令：

　　“挑选夜里能通路的家丁，再挑几个武艺好有胆气的庄户，咱要夜袭小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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