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天卖菜
粗略估算了一下，红薯叶大概有一百八十斤，野山菇六十斤，鸡蛋泡梗有七十斤，地菜有一百斤，加起来差不多四百斤重。
简强想好了，搭乘早上的头班车去江城，而头班车路过公路边，大概是四点钟左右。
简强考虑好每一个细节，很早就上床睡了，从上火车开始，他就没正儿八经地睡过一次觉。
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半，索性起床，他不敢再睡了，担心睡过头误了车次。
拿着电筒，来到爷爷住的土坯房，不等简强敲门，简老头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是强子吗？”
“爷爷，是我！”
简强进屋，简单把事情说了说，简老头点点头，示意简强先走，随即拉上板车跟在身后。
两人把蔬菜用角篮装好，抬到板车上，拖着车，穿过坑洼不平的泥泞小道，到公路边等班车。
夜里凉风习习，倒是不怎么热，但蚊子很多。
四处漆黑一片，萤火虫三三两两地穿梭在田间地头，嘈杂的蛙鸣声络绎不绝，显得夜晚更加静谧。
大概三点五十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两只“强光手电”，简强知道，那是车灯，于是拿着手电不断摇晃。
巴士在他们旁边停下来，简强和简老头一起动手，把蔬菜挪到车上。
上车买票，因为带了货，售货员要求加一块钱，这个要求合情合理，简强爽快把钱给了，找了个临窗的座位。
到了五点半的时候，巴士进入市内。
简强在永清街下车，找了一辆人力货运三轮车，谈好价钱，跟师傅一起把菜抬上车，简强也坐了上去，然后直奔三眼桥菜场。
此时天还没有亮透，晨练的老人刚刚出门。
四百斤的菜，外加一个人，压在货运三轮上，嘎吱嘎吱地响，简强担心链条会不会崩掉。
事实证明，简强的担心有些多余，一路非常顺利。
三轮师傅告诉简强，这辆三轮的车身和链条都是经过改装的，皮实得很，装个大几百斤都没问题，但骑车就会很吃力。
两人一路聊着，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简强之所以选择三眼桥菜场，是因为相对而言，这个菜场人流量很大，附近有干休所，有部队，有教师公寓，相比普通人而言，他们的文化素养更高一点。
到了地方，三轮师傅帮简强把菜卸下来，收了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简强把角篮摆成一溜，取出杆秤，准备做买卖了。
时间还没到六点，菜场里除了忙忙碌碌的小贩，没其他什么人，简强占的位置在菜场口，位置还算不错。
摊位对面有卖塑料袋的，简强掏钱买了两打。
不一会，过来一个戴红袖章的中年人，手上拿着一沓小票。
“小伙子，把税交一下，两块钱！”
简强说了声好呐，悻悻地掏出两块钱，递过去。
“咦，这是鸡蛋泡梗？还有野山菇？”
红袖章没有急着接钱，而是有些激动地拨~弄着角篮里的蔬菜。
“红薯叶，地菜……好东西呀！”红袖章眼里冒光，嘴里啧啧称奇。
简强瞥了他一眼，心说，当然是好东西了，不好我能淘神费力大老远弄到江城来卖？
“叔，要不我一样给您来点儿，您带回去尝个鲜？”
这种人是正宗的地头蛇，简强一点都不敢怠慢，一旦得罪了他们，就别想在这卖菜了。
“行，一样给我来两斤！”
红袖章也不客气，他是市场管理员，市场里卖什么，他就能吃到什么，至于原因，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简强每样装了一点，用袋子装起来，红袖章点点头，笑眯眯地接过。
一般的蔬菜，红袖章早就吃腻了，陡然出现的野生蔬菜，一下就勾到了他的馋虫。
“小伙子人不错，这个星期给你免税！”
红袖章走了不久，菜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上班族起床了，晨练的人也结束了锻炼。
“小伙子，地菜什么价？”
“四毛一斤！”
“来一块五毛钱的，好多年没吃过了！”
“好呐，四斤，您看称！”
“红薯叶呢？”
“三毛五，一块钱三斤。”
“行，给我来一块钱的！”
“好呐，您稍等！”
“鸡蛋泡梗怎么卖？”
“五毛五，一块钱两斤！”
“来两块钱的！”
“野山菇呢，多少钱一斤？”
“跟鸡蛋泡梗一个价，五毛五一斤，一块钱两斤！”
……
很快，摊位边就围起了一群人。
他们一边买菜，一边对篮子里的菜品头论足。
年纪大的那一部分，很多人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这几样野菜，至少几十年没尝过了，满满的童年记忆。
而中年人，无论是当过兵的，还是下过乡的，看见野菜，仿佛看见了老战友，一片红薯叶，一颗野山菇，都能勾起难忘的青春记忆。
许多年轻的主妇没见过野菜，见大家都抢着买，也过来凑热闹。
这时，热心的大~爷和大妈就会给她们科普，告诉她们，这些野生蔬菜的名字和特点，包括做法和口味都描述得十分详尽。
生怕年轻人不懂，大~爷大妈还特意强调，这些菜跟一般的蔬菜不同，都是在野外生长的，没有施过农药和化肥，原汁原味劲道十足。
年轻主妇见大~爷大妈说得有鼻子有脸的，早就心动了，兴致勃发地每样称了一些。
不仅是没买菜的的围着摊位，甚至连那些买完菜的人，也没有着急回家，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野菜的做法，回味记忆里吃野菜的难忘时光。
这种热闹劲头，远远超出了简强的估计，舆论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买家随便说一句话，比卖家说十句都管用。
简强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的，又要介绍，又要装菜，然后是称秤，还得应付讨价还价磨嘴皮子，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就算再忙心里也是开心的，看着钞票源源不断地收进来，这种感觉无比美妙。
不到两个小时，菜就卖完了，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因为太过紧俏，最后剩下的一点菜，甚至遭到了疯抢，大家把菜拿在手里，还没过称就抢着付钱，生怕晚了买不到。
这种情况让简强始料未及，只能安慰他们说，明天还来，野菜照常供应。
一位手慢的大妈气呼呼地表示：“小伙子，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明天你不来，我就找到你家里去！”
角篮里空空如也，简强收摊回家。
一趟下来，刨去开销，纯赚一百二，简强心里美滋滋的。
这笔钱，已经超过了他在工地埋头苦干三个月的工钱，而一名工厂职工每月的工资，也才两百多块钱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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