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董璋南下
当徐谦、周胜二人领兵赶去中军支援时，梁军这边，霍彦威很快就发现吴军的调动。
“将军，目前敌我双方正在僵持，要分出胜负还需要一定时间；但吴军现在却调集兵力前去救援中军，这可是大好时机，还请将军下令立即发起反击，一举打垮敌军！”副将裴飞脸色欣喜的进言道。
“不错，末将愿领兵出击，还请将军下令！”其他将领也纷纷站出来请求。
霍彦威却摇头道：“不然，敌军敢于派兵增援中军，必然是有把握守住营地；若是我军此时发起进攻，只怕短时间内难以取胜；而敌军援军一旦抵达中军，王彦章将军那边的局势必然发生逆转，如此则大事休矣。”
众将一愣，连忙询问道：“那将军打算怎么办？难道我军也要分兵去支援王将军吗？”
霍彦威沉吟片刻，下令道：“裴飞，你统兵两千人前去阻拦敌军，务必不能让敌军援兵赶到中军；其他将领随本将进攻，务必以最快速度拿下敌军营地！”
“末将遵令！”众将连忙应道。
……
中军营地这边，战局正处在僵持之中。
王彦章统领的梁军占有突袭的优势，但他们兵力相对较少；而效义军这边兵力虽然多，但遭到袭击后仓促抵抗，难免有些混乱之处。
双方可谓都有优势和劣势，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若是没有外来兵力影响的话，很难说哪一方能笑到最后。
在这关键时候，王彦章和王彦俦两人都只能卯足了劲去抵挡。
尤其是王彦章，他的骁勇可不是吹的，过去几年与晋军交战时，他每战常为先锋，持铁枪驰突，奋疾如飞，军中号为王铁枪。
如今虽然快六十岁了，但依旧骁勇如故，一杆铁枪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挡着披靡，四周的吴军根本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袭扰。
也正是因为他的奋战，带动了梁军的士气，这才使得梁军以少量军队能与吴军打成平手。
“挡我者死！”就在王彦章用手中长枪将一个吴兵挑杀之时，他身旁的侍卫却忽然提醒道：“将军，南面有支军队正在赶来！”
王彦章神色一振，连忙问道：“可是霍将军到了？”
“这个还不知道，那支军队隔得远，目前还看不清到底是敌是友。”
王彦章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这来的军队若是自己人，那么今日一战就是胜局已定；但若是敌军援兵赶到，那今日一战就功亏一篑了。
同一时刻，王俨俦也发现了有军队从南面赶来，与王彦章一样，他此时心中同样极为紧张，不知道来的到底是援军还是敌军。
两人一边鼓舞士气，声称自己一方的援军已经到了，一边却在暗自做准备，一旦确认是敌军，那么他们就设法撤军了。
不一会儿，那支军队距离中军战场越来越近，很快，双方都确认来军的身份，正是吴军！
原来霍彦威虽然派了裴飞带着两千军队前去阻击吴军的援兵，但他没想到的是，吴军派去的支援中军的兵力竟然有两千人，这个兵力规模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霍彦威派出的两千军队根本无法阻挡吴军，很快就被吴军突破防线，赶去支援中军。
等到霍彦威发现自己的失误时已经晚了，他只能一面命裴飞领着残兵跟在吴军身后，前来支援王彦章；一面加紧进攻，希望能以最快速度攻破刘仁赡的营地。
见到吴军援兵到来，原本还在苦战的将士们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个欢声鼓舞，仿佛大胜就在眼前；而梁军一方，王彦章在确认敌军援军到来之后，顿时心中一沉。
“难道说霍将军被击败了？不可能，就算他被击败了也会派人来通告一声，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王彦章还是明白，今日一战他已经失败了，敌军得到援军后士气大振，而梁军士气大减，不可能取得胜利。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将大军安然撤回去。
“传令下去，各部依次撤军，本将亲自断后！”王彦章心中虽然焦急，但面色丝毫不改，以沉稳的声音下达命令。
部将们听了之后纷纷安心下来，按照他的命令开始撤退。
等到各部开始于吴军脱离时，裴飞率领的援兵也赶来支援，然而此时已经晚了，王彦章已经开始部署撤退，现在再改变军令只会引起混乱。
“继续撤退，不要恋战。裴飞，你率部随本将一同断后，唐铭，你负责整顿大军，随后接应本将！”王彦章接连下令。
在撤退的时候，最容易发生混乱；一旦大军发生混乱，再被敌军趁机反攻，那就是孙吴复生也难逃败局。
而此时王彦章亲自率部断后，各部梁军有条不紊的撤退，这就让吴军很难抓住机会反击；尤其是王彦章的骁勇，更是让吴军心怀畏惧，不敢上前逼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撤离。
到下午的时候，大战彻底结束，霍彦威那边，他最终还是未能攻破刘仁赡的营地，反而在猛烈进攻中折损了不少士兵。
总的来说，今日这一战以梁军的突袭而展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吴军一开始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但之后王俨俦在关键时刻没有胆怯，而是奋起抵抗，终于挡住王彦章的攻势，将战局拉入僵持阶段。
最后刘仁赡果断派兵增援中军，而霍彦威又对吴军援军的实力估计不足，最终让吴军援军顺利赶来支援，最终扭转战局，击退了梁军。
战事结束后，吴军这边经过统计发现，今日一战共损失八百余人，伤一千多，不过被梁军攻破两处营地，损失了不少物资。
而梁军一方一开始进展顺利，损失不大，但后面撤退的时候却出了问题，王彦章这边有他亲自断后还好说；霍彦威这边兵力众多，远超刘仁赡，所以撤军的时候同样损失不大；但南面攻打另一处营地的梁军却在撤军时被吴军追杀，最终折损上千人，还有近千人被俘虏。
总的来说，这一仗双方都未能取得胜利，但王彦章的企图却被吴军挫败，解围宋州的计划宣告破产，所以他无疑是失败的一方。
……
当王彦章突袭吴军的计划宣告失败时，曹州城中，刚刚率部退到这里来的梁军大将董璋同样在为解围宋州做准备。
董璋此人骁勇敢战，他年幼时和高季昌、孔循二人一样，都是汴州富豪李让的家奴；而李让后来又被朱温收为义子，改名朱友让，深受朱温的喜爱。
爱屋及乌之下，董璋、高季昌、孔循三人先后都受到朱温的重用。
相比于成为一方节度使的高季昌，董璋的名气自然要小得多，不过此人作战勇敢，在梁军中也算很有名气的将领。
在吴军北伐之前，他统领崇德军驻守在砀山南部，归属于霍彦威统辖。
后来刘信率领徐州大军进攻崇德军，董璋认为砀山弹丸之地，无险可守，所以没怎么抵抗便率军后撤到了辉州；等到刘信进围辉州时，他又进一步撤退到曹州。
很多部将都对他的举动不满，甚至有部将公开指责，认为他畏敌怯战，胆小如鼠，没资格统领大军。
不过在董璋看来，自己的做法仅仅是避敌锋芒罢了。
在吴军攻势猛烈的时候，与其留在不易防守的辉州被吴军围歼，还不如退守曹州，保存实力，等待反攻的机会。
这不，董璋眼中的反攻机会不就来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诸位将军对本将有所不满，这一点本将心知肚明。不过本将到底是畏敌怯战，还是避敌锋芒，接下来诸位自然能看清楚。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刘信率领的大军在攻占辉州后，并没有去支援宋州，而是转道去攻取兖州。”中军营地里，董璋的声音不急不缓。
“兖州那边距离咱们太远，就算咱们想支援也来不及，不过宋州这边却离咱们很近。”
“宋州的重要性诸位将军想必比本将更清楚，如今朝廷已经有命令，命本将率领大军前往宁陵集结，由王彦章将军统帅，准备为宋州解围。”
“不过……”董璋严厉的看了看周围众将，大声说道：“本将决定，不去宁陵，直接率部南下救援宋州，诸位将军有没有意见？”
董璋原本的职务是崇德军指挥使，这个官职不算高也不算低；等到撤军到曹州后，朱友贞下令任命他为曹州刺史，兼南面应援使，作为王彦章的副将，领兵南下救援宋州，目前麾下有兵一万五千人。
众将原本都觉得董璋畏敌怯战，虽然只有少数人敢于公开指责，但那些保持沉默的将领其实他们心中的想法也差不多。
如今听了董璋的话后，一个个惊讶不已。
“将军，朝廷的命令是命令咱们先去宁陵集结，然后一起出兵解围宋州，若是咱们单独出兵，这岂不是给敌军各个击破的机会？一旦兵败，这败军之罪将军只怕难以承受啊！”过了片刻，有部将反应过来，连忙疑惑道。
董璋站起身来，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大幅地图道：“咱们现在在宋州之北，与宋州只隔着一个楚丘；而宁陵在宋州之西，若是我军先赶往宁陵，势必要绕道；如今宋州局势危在旦夕，若是先去宁陵，只怕时间已经晚了。”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朝廷的诏令……”有将领站起来问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诏令也只是命本将南下解围宋州，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即便违背朝廷诏令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董璋沉声答道。
众将听了连连点头，原本他们就不是什么乖乖听命的将领，只要有利于取胜，他们才不会循规蹈矩。
董璋满意的看了看众将，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当即下令道：“既然诸位将军都没有意见，那么本将决定，今日下午就出兵南下。王岩，你率部两千人作为先锋头前开道。”
“末将领命。”那叫王岩的将领连忙应道。
一时间，曹州驻军纷纷开动，启程南下。
……
同一时间，宋州城下，李承鼎正在为攻城之战而感到头痛。
宋州不愧是一座坚城，四围的护城河即便是较窄的地方都有上百步，较宽的地方更是有数百步之宽，这么宽阔的护城河，极大的限制了吴军的攻城行动。
此外，宋州城的城墙原本就修建得又宽又厚实，用苏州炮投掷的巨石轰击在上面除了引起墙面震动外，并没有其他效果。
唯有投掷的榴弹给守军造成了较大的恐慌；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如今守军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能发出巨大响动的骇人武器。
这个时代的榴弹其威力原本就不大，最大的效果就是吓人，真正造成的伤亡并不大；所以在守军渐渐习惯这种武器后，榴弹的威胁就没有那么大了。
当然，榴弹的出现还是给守军带来了很多麻烦，比如吴军时不时的向城中发射一两颗榴弹，搅得守军难以安眠；再加上吴军兵力众多，轮番攻城，这些天下来，守军早就已经筋疲力尽。
早在多日之前，许多将领就估计，城中守军最多再坚守三五日就撑不下去；可惜他们的预料总是失算，最后守军不仅撑了下来，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撑不下去的迹象。
反而是吴军这边接连的猛攻折损了不少将士，让许多将领倍感心疼。
当然，即便是心疼将士的伤亡，但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休整或者暂缓攻城。
毕竟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局势紧急，不仅梁军一方急着赶来解围宋州，吴军这边也急着攻破宋州。
若是吴军先拿下宋州，就能以少量兵力牵制梁军主力，进而把握战争的主动权；若是梁军成功为宋州解围，虽然不足以让梁军就此扭转大局，但却能让梁军士气大振，从而稳住局势，进一步与吴军争锋。
所以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候，自然没有谁傻到停下来休整，唯有咬牙坚持才是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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