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8：攻心（下）

　　马超目眦欲裂的看着城外，耳边，是一阵阵清晰可闻的响亮歌声，这首歌他很熟悉，是秦地百姓普遍都会唱的小曲，内容也很简单，讲的是孩子随军在外征战，父母在家担心受怕的故事。

　　他自然不是对这首曲子有什么不满，而是因为他清楚，这种曲子会给城内的士兵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他们可是已经被困在长安城内一年多的时间了，又怎么可能不想念亲人呢？

　　“混账！来人啊！传令给元武，让他给我立刻给我进攻！再让敌军这么唱下去，仗还怎么打？！”马超怒声高喊道。

　　“陛下还请冷静，这种情况下出击，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王异闻言连忙劝阻道。

　　“就算是送死，也要让敌军的歌声停下来！不然再过一会，这些士兵说不定直接就投降了！”马超怒吼着反驳道，此时的他，显然已经很难听得进去劝说了。不过他所说的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听上去，实在很难让人接受。

　　王异闻言，只得看向张宁，希望她能够帮忙劝说一下马超，只是可惜，此时的张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王异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忽然惊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看去，却发现李军的阵地中，出现了数量约莫一丈来高的楼车，上面出了数名手持盾牌的士兵外，还有数名百姓。

　　“不愧是子康啊，昔日我还疑惑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不计伤亡的发起强攻。如今看来，就是为了如今……之前我向子康请教用兵之道时，子康曾言，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呵呵，这就是攻心啊！”张宁看着这一幕低声自语着，随后就转身向城下走去。

　　“母后？”见状，马超惊疑的看着张宁，似乎不明白张宁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倒是一旁的王异面若死灰，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

　　“派人将伯文他们都调回来准备守城，外城……丢了……”张宁脚步不停，轻飘飘的话语传入马超的耳中，直接让他呆立当场。

　　“陛下，那些百姓，应该是我军士兵的亲人……”王异看着马超低声解释道。

　　是的，太平军士兵的亲人，这就是李义让法正去办的事情。当然，从年末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马超他们看到的那数名百姓。事实上，法正和孟达从京兆尹、右扶风等地请来了足足万余名百姓。

　　“二虎！你还活着吗？我是你阿父啊！你阿母现在因为太想你病重在床，如果你还活着，就出来让阿父看看你……”

　　“大牛……”

　　“狗子……”

　　百姓们一个个轮流上台高喊着，用李义特意制造出来的大喇叭，嗯……其实就是用木头做成一个喇叭状的东西，虽然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但在如今静悄悄的长安街巷中，却还是能够传递很远。

　　而太平军的士兵们，就这么安静的听着，虽然有不少人在听到某些话的时候神情很是激动，但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马超死死的抓着城墙，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切，充满杀意的话语从牙缝中一个个的挤出来。

　　“陛下，大局已定。”王异摇了摇头，语气这种满是无奈之情，“军心已经动摇，如果随意行动的话，反而会引起兵变。不如按照母后之言，直接放弃吧。城中尚有兵十万，依然还能够死守一段时间。而且少了城外之兵，我军的粮草也能坚持更久……”

　　“可恶啊！”马超不甘心的低吼着，一拳砸在城墙上，随后也不多言，直接转头离去了。他怕他再待下去的话，会忍不住直接杀出城去。

　　而见状，王异立刻下令让黄大等人迅速入城，同时派杨阜等人去安抚士兵。虽然城内的部队基本都是凉州人、羌人，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只是在下完这些命令后，王异忽然觉得一阵疲倦席卷而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晃了一晃，“皇后殿下？”韩黔惊疑的看着王异询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王异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那这里就交给下官，皇后殿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韩黔恭声说道。

　　“嗯，那就麻烦皇兄了。”王异冲韩黔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比哭好不到哪里去。

　　“放心吧，我身为母后的养子，绝对不会让敌军轻易破城的！”听到王异之言，韩黔连忙笑道。

　　与此同时，城外的攻心战也已经快进入了尾声。随着越来越多士兵看到了自己的阿父，激动、不安、恐惧、愧疚等让人无比煎熬的心情，终于在太平军中开始爆发了。

　　他们丢下武器试图冲向李军阵地，与自己的阿父一同回到家中，虽然到时候只能以种地度日，但最少，不用再忍受这种亲人分离甚至生死相隔之苦。

　　不过，太平军中显然还有一些死忠于马超之人，他们有些是兵官，有些只是普通的士兵。但在看到这种情况后，他们纷纷开始举起武器拦阻那些试图逃亡李军营地的士兵。冲突，开始产生，并慢慢的开始扩大，尤其对于这些已经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终日在生死间徘徊的士兵们来说，哪怕一点点的冲突，如果没有迅速被制止，都可能成为引爆一片人的导火索。

　　只是如今，黄大等人早就带着亲卫悄悄入城了，没有上头的命令，那些兵官面对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慢慢的，冲突开始越变越大，也越来越无法收拾。

　　就在这时，一声震天的呐喊震住了眼看就要内乱的太平军士兵，“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赵公会让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重新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一句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的话，但在这个时候，却成为六神无主的太平军士兵们的一盏指路明灯。

　　“啪！”随着第一个人将手中的武器丢下，从者越来越多。虽然还有个别人试图拼死反抗，但很快，就被周围的人斩杀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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