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国野之别
谭国也是从商朝就存在的老牌诸侯国了,在周穆王时期被封为子爵,是故也被称为谭子国。不过谭国正处在齐国通往西方的要道上,齐国要想上西方扩张,就势必要攻灭谭国。
宁戚见小白听闻谭国庄稼长得好就就发愁,听到贵族不恤民众就欣喜,知道小白有意攻谭,便在牛车上与小白讨论起谭国的形式来。小白对谭君的所做所为很是不满,现在谭君又送上了把柄,小白又与宁戚讨论谭国国内的形势,当然是有意对谭国动武,但小白并不打算马上去进攻谭国。一来齐国现在府库空空,人心未定;二来齐国现在与鲁国的关系不好,进攻谭国说不定会让鲁国人出兵相救,小白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攻下谭国。
不过小白也不着急,因为时间站在他这边。谭国贵族骄奢淫逸,底层民众心怀抱怨,只会让国家越来越虚弱。而小白有后世现代里的各种技术和见识,又有管仲、鲍叔牙、高傒和宁戚这样的贤臣辅佐,他有信心能让齐国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小白看来,对于齐国而言,谭国已经成为了一块放在枮板上的肉,什么时候去吃都行。此刻,还是秋收最为重要,毕竟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府库空空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在小白接下来的行程里,小白先后接见了几个田官,大小家族的几个族长,还有几个邑落的大夫。向他们询问今年秋粮长的怎么样?需不需要青铜镰刀帮助收割?如果需要的话要多少才够用?都是些琐碎的问题,为的也是拉拢人心,显示自己的仁慈罢了。
不过,随着一行人渐渐远离临淄,小白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其中就包括国人和野人们的不同。在以前小白的想像里,国人就是居住于城市和乡镇里的城里人,野人便是居住于村里的农民。国人野人的区别就像后世的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
但在第二天中午,离临淄不远处的一处村落里,小白刚刚会见完一个田官,田官盛情邀请小白去村里歇一歇,避一避中午的烈阳。小白也没多想,随口便答应了,但于轮却突然说道:
“君上,那里像是个野人的村落。”
小白听到野人这个词心中猛的一惊,随即意识到宁戚所言的那个“野人”是国野的野,不是后世野蛮人的意思。不过这还是让小白感到惊讶,小白一边回过头去问车辆旁边的田官,一边忍不住说道:
“这不能吧?这里离临淄这么近还能有野人?国都附近不都是国人吗?”
旁边的田官回答道:
“君上,国人大都住在城里,从事工商之业的较多,务农事的人很少。而野人只能务农,他们的确都是野人。”
哦,小白应了声,原来自己这两天只是在国都附近和国人说话,都没顾得上齐国这个国家里专门种田的农夫,野人。小白向村落的方向春去,有几个身着粗衣短褐的农夫正在村落前方看着小白他们的车马。
小白此次出巡只是在近郊,与他相见的都是些国人,还没有见到郊外的野人是什么样子呢。所以小白对他们的生活状态很是好奇,一直希望去见识一下,了解下这时代野人们的生活。
即然国君打算去见识一下,于轮和武翼也只好同意小白去看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小白还是让卫士们跟着了。当小白他们的车马到达野人们的村口时,几个野人连忙上前来拜见。
小白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苍头老者,他身后跟着几个青壮年,看到小白他们之后也不显得惊慌,这几个人还懂得上前施礼,看上去除了显得穷困一些,与居住在城里的国人们也没什么不同。
小白问为首的老者,说道:
“老丈有何名姓?你们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贵人,我叫青,我们是世居于此的系上氏一族,此处的名字就叫系上。”
系上?小白想了想,觉得可能有系水上游的意思。古人们常用自己部落的名字作姓,用官职或封地所在的名字作氏。比如小白就是姜姓吕氏,这就是说小白的祖上是姜姓部落的,有个先祖被封在吕了,这一支便叫吕氏一族。
而姜姓的另一支被封在了纪,这就是纪氏一族。同一氏能够追溯到一个祖先,而姓往往只能追溯到一个部落。这个野人村落可以用同一个氏,说明整个村子可能就是一个祖先。
不过小白也没功夫去问他们的祖先的辉煌成就,而是直接询问今年的农事,小白问道:
“你们今年的庄稼长得怎么样啊?”
名叫青的老人回答道:
“今年的春耕没有耽误,雨水又充足,粟谷的收成应该还可以,交完田赋后还能有剩余。”
小白听了老人的话笑道:
“交了田赋之后应该还有许多剩余,你们的日子应该就好过了吧?”
老人闻听此言,也只是笑着说道:
“应该有足够的陈粟可以吃到明年秋收了,只希望贵人们像今年一样不要大兴劳役啊!”
这不是小白第一次听到人们对劳役的恐惧了,小白忍不住问道:
“你们这些鄙野之人不是不用服军役,只要缴纳赋税和承担劳役吗?”
名叫青的老人长叹道:
“每当国君兴军役,征召国人去打仗,我们野人也要跟着去服力役。虽不用亲自上阵,但也要负责修筑边邑的垣墙,伐木砍柴,运输军粮。像今年这样在家门口打仗倒是用不着我们,所以今年才有了点空闲时间整治下田地!”
老人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似是对于往年所干过的事情进行回忆,他继续说道:
“早春时节我们就要先修理好农具,以备今年的春耕。在耕作时要先耕种属于国君的大田,大田种完之后才能轮到种我们自己的。
春耕完毕之后,贵人有召,我们就又得去服徭役。男人要下地耘田,女人也要替贵人们采桑养蚕,纺织丝麻。
秋收之后天气转凉,我们又要去替贵人们修理宫室和房屋,我扪却连自己的冬衣都备不齐。
冬日里要上山狩猎,猎来狐皮为贵女做皮裘。寒冬腊月里还要去河里取冰,为贵人们准备度夏时用的冰块。
一年从头忙到尾,都是在忙着农活和劳役,也只有岁首才能歇一歇,在祭典上饮上两杯酒,这就是一年里最快活的日子了。”
小白听了长叹,觉得自己先前问的问题很好笑。国人们都觉得日子难过了,何况地位更低的野人呢?
在中午已过,小白和宁戚继续坐车前往北面巡视,车上的小白心情又些沉重,便对宁戚说:
“宁戚呀!我听你唱歌唱的不错,要不你再唱一个吧!”
于是宁戚便唱了诗经里的一首《豳风·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无衣无褐,何以足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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