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滚
虽然对沈清平说着话,但王德泉完全没把沈清平放在心上,他的眼睛一直是看着张初儿的,而这时张初儿也转过了头……清水芙蓉的面容,素洁、雏嫩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王德泉的身子一下子酥了半截。
而他正是为张初儿而来的,昨晚到沈家喝喜酒时,虽然张初儿带着红盖头,但张初儿亭亭玉立、婀婀娜娜的身子却无法掩盖,红盖头下朦朦胧胧的脸庞却更让他心痒难耐。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是王德泉昨晚对张初儿的评价!
而世间的法则大抵如此,如果一个富人带着一枚钻戒,那么人们会认为很正常、很般配;而如果一个乞丐带着一枚钻戒,那么问题就会有很多,首先会怀疑钻戒是怎么来的,然后差不多就会一至认为这人很摇骚,不配带这只钻戒,最后很多人就会想把这只手指砍下来。
王德泉的想法正是如此,昨晚在席间他就打听了张初儿的来历,听到张初儿是五两银子从醉花楼买来的之后,他暗叹沈清平走了狗屎运,更叹自己时运不济!他本是个色中饿鬼,回去后张初儿的影子在他脑子里影影绰绰了半夜,他终于没有忍住……
而沈清平看着王德泉眼睛一直往自己身后乱瞟,沈清平的心不仅一沉……而这时王德泉已经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快些!”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沈清平跟前嚣张了,此时王德泉的神态、语气以及预测的下一步的事情都让沈清平感到厌烦,招之即去,这样小小的人物,内心尊严的作用下,沈清平还做不来,因此跳下马车后,他并没有走向王德泉,而是在车把边淡淡的问道:“王头,什么事?”
不过沈清平的这番做派王德泉并没有在意,甚至有些高兴,因为他知道这里的匠户都是害怕他的,因此他一边牵着马,一边说道:“五哥儿,打个商量,你把你媳妇休了再货于我如何?我还给你五两银子。”
王德泉说的肆无忌惮,因为他清楚这些匠户因为生死捏在他手里,匠户们不敢反抗。
另一个原因是这样的事他不是没干过,以前周篾匠的媳妇就是这样被他弄去当了小妾,而他一句李箍匹就把他女儿送到了他的房里,至于他趁着匠户出工睡过的匠户女人他己记不清有几个了!
另外他还感觉张初儿己被沈清平睡过了,他还出五两银子,既给了沈清平很大面子,也让沈清平占了很大便宜,所以这话说到最后王德泉抬起了脖子,神态很是理直气壮。
当然他肯出五两银子,一方面是因为心情急迫;另一方面他还有手段能从沈家找回来!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直接冲过了沈清平的底线!一个现代灵魂的底线!
“滚!”
沈清平双眼一抬,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还没有受到过匠户这种当面的反抗,更没受到过匠户的侮辱,猝不及防之下,王德泉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涨红了菜刀脸,手里的马鞭举了起来:“你竟敢骂我,你个兔……”
“滚!”沈清平又淡淡的说了一声。
虽然他的声音淡淡的,可是来自灵魂的,长久掌握着大集团公司所形成的大权在握的气息却包含在其中,在王德泉的感觉中,这种气势和左军都督府王经历验收军械时的气势一样,淡淡的,看似漫不经心,但下一刻可能就是雷霆万钧。
因此,下一刻王德泉哆嗦了一下,另外他人老成情,清楚兔子急了都咬人,看沈清平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是蓄势待发,拳怕少壮,他清楚他以势压人可以,以力压人,他这小身板一定打不过沈清平。
因此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思,他后撤了一步,然后色厉内荏的说道:“好,好,五哥儿你竟敢不敬长官,你等着。”
说话间王德泉己经上了马,然后掉转马头,马鞭一拍,走了。
而刚才张初儿是真怕沈清平把她给卖了——只看了一眼,王德泉至贱至俗的样子就让她心情极为不适,可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急转而下,沈清平居然要打那人!居然会为她而打人!
虽然一直在醉花楼里,可并不代表张初儿不懂的社会规则,不懂得上下尊卑的内含,相反,地位的低下更让她明白社会规则的残酷性,即使如她,抱过必死之心,可当时也没敢想过要殴打老鸨!因为殴打、甚至顶撞上级,明律规定最低要杖责四十。
四十大板,再出些银子让板子重些,一条人命就没了!
可张初儿没想到沈清平就这么直直的顶撞了……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本心是弱小如飘萍,恐惧于风雨,习惯了人心的冷寞,沈清平冷冷的‘滚’字却像是一道春雷,炸破了冬天,让她感觉了温煦的春风、安全的大地,以及春风里那道撩人遐思的思绪……
与此同时一股担心也涌上心头,见沈清平转过脸来,她立刻急急地问道:“你……会不会有事?”
虽然脑海里留存的明律残缺不全,但对于匠户顶撞上级会有什么处罚沈清平却是很清楚的,原因无它,只是因为王德泉经常用这句明律威吓匠户,所及对这条明律匠户们都知道。
而沈清平却认为没什么可怕的,虽然不清楚明律的具体内容,但沈清平却清楚不论在何时何地,这夺人妻女都是重罪,因为它破坏的是整体社会的稳定,不论谁掌权对它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是王德泉无理在先!
而王德泉之所以看肆意妄为,主要就是抓住了匠户们胆小怕事,民不与官斗的心理,但是同样的,你若是硬了,他就会变软!因此沈清平若无其事的回了句:“没什么。”然后跳上驴车,挥起了鞭子。
至于以后王德泉会使什么阴招,沈清平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上辽东而已,他前世当过侦察兵,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而这具身体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然没正规的做过活,但敲敲打打、搬搬弄弄的,还是有些力气的,也很灵活,真在辽东碰到战事,沈清平感觉自保还是可以的。
而张初儿心窍玲珑,过度解读,却把沈清平的话当做了安慰之语,“他处处我为我着想啊……我走不走?”颠簸的泥路上,张初儿的心也被晃动的软散了,却是矛盾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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