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谷底明月天外星
牧坤喝酒的声音很夸张，第五听云甚至听到了喉结缓缓蠕动的“咕哝”声。
“好酒！好酒！”
一口入喉，牧坤连呼两声，看他双脸在火光下逐渐地泛起潮红，第五听云心道这酒的烈性绝非以前尝过的那些可比。能够以“三杯倒”这样的名字命名，或者说它敢以这样的名字传世，就足以说明它非同一般。
“第五听云，我跟你说啊，你小子就是太轴太犟，”牧坤面犯桃花，嘴也跟着停不下来了，“你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胆敢公然和皇室、和刑部作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他们没有下场，全都人间蒸发了，‘咻’一下，人就没了……”
看着左偏右倒的牧坤，第五听云不由苦笑，这货不会已经醉了吧？不然怎么会张口就说些毫无关联的话？再说了，我哪里公然和皇室作对了，和刑部作对那也是被逼无奈的……怎么就怪我太轴了？
牧坤虽然舌头有些发木，但他还是能够看懂第五听云表情的：“没醉，我没醉！我还能喝！”
第五听云扶额，牧坤这状态不正是肖梦蝶喝酒喝得渐入佳境时的完美写照吗？
“别说兄弟我没关照你，你现在想和皇室、和神京城那些贵族修好关系，也不是不行的。”牧坤还在自顾自地滔滔说着，“有倾城和我在中间帮你斡旋调停，神京哪个崽子敢不开眼与你为难？话说回来，不知道你小子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兄弟我可从来没见倾城他对一个男子如你这般上心。”
第五听云愣了一下，随即自嘲道：“兜过来绕过去，原来你还是在介怀公主殿下和我的关系啊。”
“哎，可惜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小子怕是不会去做那种趋炎附势、狐假虎威的事。也对，那些事情也忒无聊了些。如果你真那样去做了，我还真看不上你呢，倾城肯定也不会对你上心了……要不，你考虑考虑？”牧坤自说自话，已经开始仰头喝第二口。
“考虑你个大头鬼呢。”第五听云笑骂一句，被牧坤前后不着调的酒话逗得发笑，之前的不悦与郁闷一扫而空。他只觉得心中豁达明朗，于是凑近瓷瓶喝了一口。
火烧般的烈，顺着他的喉咙一直烧到肚子里，把他整个人都弄得燥热起来。
很快，他也觉得四周迷蒙一片，看东西重重叠叠，模糊不清。
牧坤还在耳边絮叨，而第五听云则缄默不言，神色淡然，看不出悲喜。
“……要不，你还是多花心思在叶姑娘身上吧，要不要我给你助攻？叶姑娘虽然冷淡了些，但实在是人间极品啊，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牧坤两口下肚，已经从微醺过渡到了大醉，他甚至不记得现在身在何处，只想着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表达出来。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寒风掠来，下意识地抱紧双臂。
第五听云依旧不说话，沉静的他虽然还保持着些许的清醒，但也没发现周围突然冷了几度。他挪动屁股靠火堆近些，驱散寒气之后，又仰头喝了一口，他觉得这酒比面前的火要暖和得多。
……
……
树屋大门处，叶知秋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
夜间稍有些寒冷的威风，裹挟着各种香气撩动着她的白色长裙。裙袂飘摇，衬托得她像是一个黑夜的精灵。山崖间的云雾罕见地散开了，皎洁的月辉和星光洒下，她亭亭玉立，沐浴在月光之中，极为出尘。
只可惜这绝美的一幕，无人欣赏。
她抬头望着明月与星辰，似乎并没有去听两个醉酒小子的胡话。
……
……
骨碌碌。
两个精致的小瓷瓶掉落在地，滚了出去。
而牧坤和第五听云似乎全然不察，说话的还是在滔滔不绝地说，安静的仍旧一声不吭。两人都不知不觉将那一小瓶“三杯倒”喝得干干净净，这时都觉得天旋地转，昏沉不知万事。
“兄弟，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对付叶知秋这样的女人，就四字要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假以时日，兄弟我保证你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的好，我也不要你的报答，你能远离倾城那便是你对我恩情最好的回馈了。你说得对，叶知秋这种女人，表面上高傲冷淡目中无人，其实内心很渴望爱与被爱的……”
牧坤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了无数回，还在得意洋洋地传授技巧。他本能地感觉到周围温度降低，嘀咕了声“这里晚上还挺冷的”后，就继续作死了。
第五听云喝醉后的表现，和牧坤截然不同。
他越是醉，就越沉默寡言，就仿佛又变回了了一年前那个与世界隔离的自己一样。他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支着身体，脑袋仰着望向天空，那快满的月亮和漫天星辰映在他深邃的眼瞳中，仿佛另一个世界。
牧坤噼里啪啦不知道唠叨了多久，恍惚中终于意识到没有人搭理自己。于是他用腿踢了第五听云一下：“你倒是说话啊，老是我一个人说，搞得好像我表现欲很强似的。我这个人，可是沉稳干练的典型，你去神京问问，说起牧家牧坤公子，谁不竖起大拇指称道几句？我不喜欢说话的，我更喜欢思考……”
第五听云耷拉眼皮瞟了一眼，打断了牧坤的长篇大论：“说什么？”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他的语言，都让人看不出他已经酩酊大醉了。可他确实已经醉了，牧坤不知道，但叶知秋清楚。
“说什么？嘿，说了这么久，你小子问我你要说什么？”牧坤就地一躺，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他蜷缩在地上，尽量使自己暖和一些，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他说了一句，“说说你对叶知秋怎么看啊？要是……要是……呼——呼——”
第五听云依旧仰头望天，根本不理会已经睡着的牧坤，自言自语道：“叶姑娘嘛，要是她能开心一些，别总是冷着脸让人无法亲近就好。这世上哪那么多苦大仇深呢，有人对你坏，自然也会有人对你好，做人呐，开心些总没坏处。想想莲儿，想想何老师，想想小洁，想想师傅，想想师前辈……这么多人对你好，你还想怎么样呢？”
他的话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对自己还是对叶知秋说的。
“要是叶姑娘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兴许我还能找她打探打探父亲母亲的消息。师前辈临死前说过，叶姑娘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皓月星辉下，渐渐只有一个少年呓语般的念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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