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湖局势 涂城灯节
江湖是一个统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人知晓。江湖的范围又多大，无人知晓，大概，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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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帆要走的消息被林纪知道了。他赶到城门口，却只见到林帆一个人，一柄剑，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慢慢的往前走。
他没有多少东西，肩上的包裹小小的，恐怕只放了套换洗衣服。
林纪忽然好像看到了林墨，那年他也是走的这个门，但他牵着马，背着剑，前来送他的人挤满了一整条街。那日阳光特别好，林墨也年轻，他向所有人告别，脸上浮光跳跃。
他打小的好朋友过来催他，两个人便翻身上了马，谈笑风生的离去。
只是二十年啊，二十年时间弹指过，物是人非。
“您不去送送他吗？”杨秋过来道。
“我想随他一起去。杨城主……”
“您想陪着他就去吧，不碍事的。”杨秋善解人意道。他当然想留下林纪，林纪才是鸿城如今最德高望重的人，但他的心在林帆身上，他不能强行留他。
林纪望着林帆的背影，道了声谢，真的追了上去。
他比林墨大十岁，林墨是他当做弟弟一样看着长大的。虽然他不能理解林墨当年的做法，但他没有办法让林墨的孩子如此孤独。
杨秋原本为他们准备的东西还在后面，林纪没带，他也没来得及送。
林帆被林纪从背后叫住的时候，正在头疼晚上要去哪里落脚。他现在名气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乔装打扮比较好。
“林伯伯。您找我有事吗？”
“少爷，老奴想陪您一起走。”
“不，不行，您别这样。”林帆感觉自己真的是被连番惊吓，林纪何苦跟着他，他在鸿城这么多年，若要离开该有多么不舍。
“老奴本就是林家家奴，家主离开的时候没有让老奴走，如今您回来了，老奴必定要随在您左右照顾您。”
“这真的不行。”林帆为难道，“我不习惯这样子，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您留下，还可以照看着鸿城，杨秋需要你。”
“您对中原不熟悉，更不知道林家树敌多少，您一个人孤身前行，实在是太危险了！”
“……”
林帆能看出来他是铁心要跟着自己，可是他真的不习惯被人这么左右侍奉着。他从小习惯了亲力亲为，林纪在身边只会让他束手束脚。
“少爷，只要能让我跟着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啊！”
林纪说着，竟然要跪下。林帆吓得跳出去好远，连连摆手道：“您起来您起来。您说什么都行，可千万别跪我。”
让这么一位前辈对自己下跪，林帆心里极其别扭。
“那少爷是同意老奴随行了？”
“不是，我，哎。”林帆蹭过来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像是咬牙下了什么决定，“跟着我也可以，但是您是我长辈，我也不是什么林家少爷了。我希望您可以，不要这么……咱们做个朋友不行吗？”
林纪蓦的一愣，忽然老泪纵横，扼腕叹道：“这都是什么日子啊！我的小少爷啊。”
林帆左右为难。
林纪哭完，却也点点头：“既然小少爷这么说了，我也不会违背您的意思。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林帆开始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林纪见他这幅模样，忽然朗声笑起来：“小少爷您心真善。”
“啊？”
“我林纪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方才也只是一时兴起。我只是怕小少爷会烦了我，我有时也是很喜欢戏弄小辈。”
“……”
还真是没有看出来，林纪这个年纪了，还要戏弄人。
“我以前也是很爱玩的。”林纪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拿过林帆的包裹，“接下来您想去哪儿。”
林帆见状也明白他虽然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却永远不会真的放下那层身份的隔阂。但让一个年过五十的长辈给他背包裹，他自觉还没有这么禽兽。
“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先去前面的城里找辆马车吧。”林帆紧紧抓着自己包裹，好像林纪是个要夺他包裹的强盗，“我走累了。”
林纪知道林帆不累，只是体恤自己。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吧。”
两个人走了半个下午，有着风流加持，很快就能看到那座山城。
山城虽然名字叫做山城，却不全然在山里。它只是坐落在缥缈峰最远的山脚，是鸿城前往缥缈峰的必经之路罢了。
夜里寻了客栈，吃过晚饭，林帆躺在床上望着床顶。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找父亲留下的东西，他直觉林纪不会知道这件事，倘若林纪知道，必定早就坦言告知，不会等到现在。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渐渐睡意涌了上来。忽然间不知怎么的，感觉身边温温暖暖，好像有一道白光闪了过去。
他转过身伸出手，结果入手柔滑温暖，倒像是一个女子的皮肤。他猛的睁开了睡眼。
那真的是一个女子，或者说女孩子，十一二的年纪，模样俊俏带着稚气，白色的长发蜿蜒到小腿，一双红色的眼睛雾气涟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帆低头，自己的手还搭在女孩子的肩膀上，连忙收手使劲往后退去。
他实在想问她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屋子里，可女孩子浑身赤裸，虽然长发遮盖了大部分，但他还是不敢抬起头来。
“没关系。”女孩子的声音很平淡，又带着林帆说不出来的熟悉。
“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这儿？”林帆胡乱抓过枕头挡在自己眼前，才敢问出口。
“林帆，我受伤了。”女孩这么说，“我本以为这个伤会好起来的，结果这么久了，还是没痊愈。”
“你认识我？”林帆想抬头再看看她，但无奈实在不敢探出头去。只能拽过来被子盖在她身上，才放下另一只手里的枕头。
女孩轻轻点点头，她微微侧过身来，拉开被子露出自己的后背。林帆刚要说非礼勿视，却被那道巨大的伤口抓住了眼睛。
那是很大的一道伤口，一掌长，已经不流血了，但鲜红色的皮肉外翻，看得出来伤的很重。
她低声道：“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感觉很不好。”
“姑娘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林帆能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伤口，普通的疗伤药根本不会起作用。
“我是镜静。”女孩虚弱的转头看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受伤更加惨白，“你一直抱着我的。”
“我没有！我……你是那只兔子精？”
“是我。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你说过你不想杀妖。”女孩勉强对他露出一抹笑来。
女孩不过十五六岁，杏眸艳丽的红，眉眼里还带着未曾张开的稚气，身材却发育的极好，玲珑的手腕脚腕上都戴着编织的细致的红绳，林帆只是一眼就知道她若再长两年，必定又是一个以清丽出名的绝世美女。她转头盯着林帆，好看的眼睛里弥漫着深深的雾气，颜色润泽的还有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可是这一切的美都让那道狰狞的伤口破坏掉了。
“我不会。我该怎么帮你？”
林帆还记得小兔子精对他的救助，他养了它一个月，也实在没有办法弃之不顾。
“我也不确定，但我知道缥缈峰上有人可以救我。”镜静虚弱的看着他，她的眼泪几乎快要落下来。
林帆心痛不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痛，但他知道自己想帮她，“我们现在就去缥缈峰。你一定要坚持住。”
“别告诉你的朋友好不好，我怕他不喜欢我。”
妖族被术师追杀的太狠了，林帆可以理解她的心思。
连夜唤醒林纪，向他问了路。才知道山城虽然在缥缈峰山脚下，可距离缥缈峰实在是太远了。
从安城向西北，先去涂城，再去青城，过了万山河才真的到了缥缈峰的入口。缥缈峰是冯家的地盘，平日里除了术师很少有人会去，而且那花娘行事乖张，好行大不为之事，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偏偏冯家长老都没有要换家主的意思，花娘也因此更加颇为嚣张放肆。
得了这么个评价，林帆对上缥缈峰救镜静的想法动摇了许多。冯家在八大世家中排行第四。处于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冯家过的自在而逍遥，正如缥缈峰之名，缥缈不可寻，心迹无人知。
花娘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她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很久很久，大约得有两百多年了吧。面若桃花，灼灼其华，眉眼带笑，风情自有。以桃花剑为兵，可斩天下无数兵器。以木之术法为主，可睥睨无数术师。以一女子之身，与当年风雨飘摇中救冯家与大难将至，独扶支木，力挽狂澜。手段雷霆万钧，为人风情万种。是江湖上众多儿郎想要结交的红颜艳丽。
盛名之下必有传言，花娘两百年不老的容颜，花娘老练的为人处世，花娘神秘的出身，都为这个流言做了最好的解释。
“花娘应为桃花妖。”
只是流言毕竟是流言。冯家不闻不问，夏家装聋作哑。生生是让这个流言兴极一时，又慢慢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也只有每到十年一次的术师大会时，才会被当做饭后谈资，提起来说上那么两次。提起来的原因，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花娘什么时候为冯家选一个继任者。
比起风头半过的花娘，更能让人兴趣勃勃的自然是夏家这个庞然大物的动静。
夏家的历史悠久，在江湖上一直是最尊贵的家族，其地位历来不可撼动。哪怕是有人想要挑战上那么几次，也会被夏家以雷霆之势打压到底。如果说江湖上还有什么世家大族能够与夏家相媲美，也只有三十年前的那几个家族了。
可惜天佑夏家，那么大的劫难中，唯独夏家风雨不到，屹立而存。成为如今江湖上真正的王者。
前任家主洛青夏，同样是女子之身，一人支撑起夏家单薄的血脉，并且在最后的关头，殒身救世，是江湖上每个人都提起来都要敬重三分的英雄。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令她进不了夏家祖祠，洛青夏应该可算得上是历代夏家家主中最为出彩者了。
洛青夏死后，留了一儿一女。长子夏翮，二十有二，为夏家家主。幼女夏琳，即将要过十八的生辰，久居凤落玄天宫，从不在江湖上行走，落下体弱多病的谣传。此次术师大会，夏翮力排众议，提前到二月十五，似乎是想要在十六日让全天下为夏琳过十八岁生辰。
相依为命的哥哥为妹妹这样，虽然坏了规矩，可真没有几个人敢向夏家说什么不字。夏翮素来有仁名，众人也都默许了此等事情。
只是这次上凤落山参加术师大会的人，恐怕要多上几番了。
毕竟夏琳可是夏翮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如果能够联姻，哪怕是个弱不禁风的，也是赚了。而且洛青夏曾被夸赞为第一美女。其女容貌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此一个只赚不赔的买卖，动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林帆刚刚出了安城，去涂城的路上听了这些传闻，不免摇头而笑。且不说他们这些人自身有没有匹配那夏家小女儿的身份地位，单是夏翮并没有说要为夏琳择婿这一点，就注定他们要铩羽而归了。
不过事情原本就与他无关，他也没有那么的好心去提醒他们。只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罢，别整天白日做梦，不求上进。
江湖中除去八大世家，还有九山十二门作为中等势力，此外也还有西边大漠里的异域与冰域作为单独势力。据说在北方的草原上，还有叫做风域的势力，只可惜似乎在三十年前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林帆对江湖秘闻没有什么兴趣，一路上除了偶尔听听之外，心思都侧重在冯家花娘身上。毕竟他有事相求，却也要看看那人是否值得所托。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害了镜静。
两人用风龙赶路，大大缩短了行程，只是各个城池皆有规矩，不允许术师从空掠过，损了自己的颜面。镜静身体太虚弱，林帆不得已喂了它一颗落雪丹，以求它能坚持到缥缈峰。
涂城单面山水，位置偏僻，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故而也保留了许多以前的建筑风格，一眼望去，各种样式层层杂杂，反而别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超然物外之感。
涂城以制灯出名，工艺精湛，样式别致，上面的工笔书画也都出自名家之手，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赫赫有名的灯城。每到灯节时候，全城都会放飞紫色宫灯，一眼看去，宛如一片紫纱笼罩的世外之城，美且魅惑。故而也吸引了很多江湖中人来此游玩。涂城的灯节还有另一个寓意，那就是江湖儿女定情之地。
林帆来到涂城的时候，正好是涂城一年一度的妖狐节。相传涂城一名乃是一族之姓，荒古时期，黄帝娶妻为九尾狐，赐名为涂山。涂山氏性柔貌美，甚的黄帝喜爱，后世代因涂山之名为荣，涂山一脉的九尾狐便成为了正宗的血脉。
如今，不说涂山一脉，就连九尾狐也在荒古大战中尽数陨落，举族消亡。
至于涂城的妖狐节，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归是有这么一个习俗，后来也渐渐被江湖众人所接受，成为了涂城除了寒冬年节之外最隆重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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