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无谓真相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姚英终于不再看着窗外的弦月,转而看着面色苍白的洛玉书,虽说他容貌不及杜渐卿一般,可还是人中的翘楚,他瘦削的脸上,菱角分明,烛火照耀着反衬出许多暗影,更显得立体。一双剑眉之下,明亮的双眼也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他静静地看着那个沉着冷静的姚英,想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自己的影子,却除了无尽的空洞却什么也看不见。
“啊!大概是刚刚吧。”姚英微笑地看着洛玉书。“人人皆知,圣上多疑,甚难取信。这次的祥瑞事件后,祖父多日来都是呆在宫中,每隔几日便放他老人家回府,这样行事,名为陈奏,实为监视,其目的便是将祖父控制在宫中。我其实一直在想,祖父在朝为官,从来清廉自持,从不结党营私,究竟为何受人如此对待?想来祖父定是有为人忌惮的东西,才会如此。这也许也是这么多年,祖父得以在公孙家和赵家的夹缝中得以生存的原因吧。”
“而正如你所说,姚府外都是眼线,总不是来看着我这么个尚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吧?这么多人都在觊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玉书,我方才看见你在我屋顶上掀开瓦片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以你们洞庭春在京城多年来可上天入地的暗查手段,你即可以躲过外头那么多耳目,那你也一定可以躲过姚府的家丁,偷偷地监视着姚府的一举一动。我只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进来的?”
洛玉书也微笑着回看着姚英,轻叹一口气,道:“从你回到姚府,我便在了。”
“哦?”姚英继而笑道:“那么……那东西也在你手上了?”
洛玉书从容地自怀中掏出一个红松木盒子,上面挂着一个精致的小锁,盒子外面还有一个明显的新鲜的刀砍痕迹。他轻轻地放在桌上,却敲出了沉重的闷声。“这个盒子里面怕是灌了铅,从外面强行劈开是不可能的,只能用你的钥匙打开。”
姚英摸了摸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钥匙,它贴着自己胸前的皮肤,传来一丝凉意。“我知道你深夜来此远非为了护佑我安全而来。”
洛玉书,无奈地摇着头,低头笑道:“我从来知道我的心思是没法瞒过你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周划的如此缜密,却依旧逃不出你的眼睛。”
“不错,我深夜造访,是知道你与姚云姐妹情深,想告诉你她被人杀害的消息,想等你情绪悲伤激动之时,我靠近抚慰,好趁机从你身上拿走你的钥匙。不曾想,你竟无一丝慌乱,实在叫我无从下手。”
“就算你跟我说了实话,我也不会把钥匙交给你!”洛玉书抬头看见姚英正拿着自己头发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上已经青筋暴露的血管,他立即向前想夺下来簪子,可姚英却把簪子扎的更深,甚至有一丝血滴渗了出来!
“英儿!你做什么?快放下!不要胡闹!”洛玉书急忙往后退。
姚英被簪子扎的微痛,可她已然想笑。“我在赌。”
“你在赌?赌什么?”
“赌你舍不得我死。”姚英坚定而自信的看着洛玉书,她知道若今日她不想办法,洛玉书定是会强行抢走她的钥匙,可她不会拳脚武功,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拼死一搏。
“若你今日要夺走这钥匙,我便当即死在这里!”
洛玉书一改紧张的表情,转而镇静地说道:“若你死了,我拿到钥匙岂不是更容易?直接从你的尸体上取下来便可!”
姚英依旧沉静地看着洛玉书,透过烛光,她看见了他额头上那些细细的汗,看见他紧锁的眉头和鬓角边上突出的血管。“玉书,其实那天你不应该来安慰我的,太早暴露自己的心,是会被人抓住软肋的。”
洛玉书惊诧地看着姚英那双闪烁着顽皮的光芒的眼睛,原来她知道自己的心,她一直都知道!洛玉书也笑了,却笑得有些无奈,但也有些开心。他笑道:“好吧,我答应你,不会强取钥匙,只是这盒子,须得在我这里。”
姚英却并不放下簪子,继续道:“你还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借我你们盐帮漕运的船一用!!”
“这个没问题!”
姚英缓缓放下自己的簪子,用手擦拭掉脖子上的血迹,继续回到床前,看着弦月愈发地向西而行,才发现夜已过半。“你走吧,我需要静一静,改日我会亲自去找你。”
洛玉书转身正要离开,姚英却叫住了他。
“玉书!”
“嗯?”
“我相信你没有对不住我。”
“嗯。”
洛玉书快步踩上了窗框,飞跃出了窗子,忽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姚英看着他消失的窗口,静夜里,远远地传来了哭声,偶有乌鸦的叫声,倒把这夜叫得瘆人。
她从袖子里拿出方才祖父用来反复擦拭她眼泪的那块白绢,原来姚老相爷临走前迅速将白绢蜷成团,塞进姚英的手掌心。她知道祖父在临走之前这样做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定是有所意义。她铺平白绢,举起烛台,一寸一寸地搜寻着线索。突然她在这白绢的边角处看见了一点闪光,细细看去,竟然是一处用极为纤细的银白色的线缝的几个小字——“阴山空明斋”。
她迅速收好白绢,可心中却狂跳不止,久久不能平复……
深夜,姚英困意已深,可仍旧在怔怔地想着,想着祖父什么时候能回来,想着玉书一个人苦苦撑着一个海盐帮会和偌大的家业,想着云儿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想着杜渐卿最后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想着便靠在窗前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这么沉,不知睡了多久,姚英却突然惊醒过来,她赶紧摸了摸胸前的钥匙——还在!她松了口气,仔细一瞧,天已微亮,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盖好了被子,而雁南正坐在自己的床榻旁趴着睡着了。
姚英醒来出了声响,雁南也醒了过来,看见姚英起身了,便赶紧去打了盆热水。“小姐昨晚太晚没有休息,屋里的烛火一直都亮着,奴婢后半夜进来瞧见您在窗户边睡着了,怕您受了风,便和暮心一块把您抬上床睡。”
“老太爷回来了吗?”姚英一边用热水擦脸,一边问道。
“还没,去了这一宿也没回来。做个倒是二爷那边不大安生,二奶奶哭喊了一夜,整个府里都听得到,大晚上的也真是叫人怪伤心的。”雁南替姚英换上了素净纯白的衣衫,头上簪上白花,不施粉黛,只是稍稍绾了个发髻。姚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眶微青,还有些肿,可她顾不得这些,整理了衣角,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才一出门,姚顺管家便已早早等在门外。“大小姐,这是老爷用的印信,叫小的交给您。”姚英接过印信,上面用精细的篆体刻着“姚化成”三个字,确认无误,她放在随身的香囊里头,仔细收好。
这时一个小厮从门外请安道:“小的小六子请大小姐安!大奶奶叫您这会子过去她房里一趟。”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有劳管家了。”旋即,姚英带着雁南往西边大奶奶的房里走去。这一路姚府的下人都已换上了白衣,身上也都披麻戴孝,头上裹着素白的布条。越往西院二老爷的府苑过去,这服丧的装饰就越明显。
姚英一踏进大奶奶的正堂屋里,便见到了二叔和大奶奶正坐在屋内,姚英上前躬身行礼,道:“给二叔、二婶请安。”
“孩子你快坐下吧,饿了吧,把你这样着急叫过来。你先吃碗甜汤。”大奶奶一挥手,身边奴婢便送来了碗热乎的甜汤,姚英稍稍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二叔、二婶叫英儿来,有什么急事?”
姚二爷从来不似今日这般正经,他看着姚英,十分郑重的说道:“英儿,老爷子走之前,嘱咐我一切听你的安排。想来老爷子是对你有些交代了。”
“是的,二叔,祖父说,若他遇不测,让我送你们回徽州老家。”
姚二爷却捂着额头,近乎哭着喃喃道:“我爹他不知道的,一切也都回不去了。我是回不去老家了。”
姚英不知道二叔在说什么,见他那般神情,十分的绝望,她瞧了瞧二婶,也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却难得见到她温柔地神色看着二叔。她正要起身劝劝二叔,可一准备起身站起来,却觉得浑身酥软,竟是动弹不得!!
她中了迷药!
姚英忽然觉得意识一阵模糊,眼前一片云雾一般,她看不清一切,只听到二叔的声音,道“英儿,你别害怕,相信二叔。”,她强撑着自己的眼睛不要闭上,可是抵不过药物的作用,终于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姚英觉得头痛欲裂,异常口渴,她迷迷糊糊地喊着:“水!水!”
忽然有人捧着她的头,将水送到她嘴边,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才稍稍觉得缓过来了些。姚英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可逐渐地能看清近处的事物。她揉了揉眼睛,见到有人正端着一碗水,关切地看着她。
“英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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