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放手
姚英的血统身份特殊？这叫姚英闻所未闻，她纳罕道：“我不过是祖父的孙女，也不是什么皇亲贵胄，哪里来的特殊身份。”
申金石摇着头，说道：“不知姚英姑娘可知你母亲是何人？”
姚英自幼丧母，据祖父告知，姚英的母亲因生她的时候难产血崩，生下她不久。连口奶也没有喂上，便撒手去了。不知为何，姚府之中对姚英母亲的事都不大提起，姚英也只是知道她母亲娘家姓吴，岭南人士，其他的却一概不知。
姚英只得说道：“我娘是岭南人，娘家姓吴，生我时便血崩过世了。别的我也不太知道了。”
申金石听到姚英这样说，便叹了口气，道：“哎……师兄到底是心疼你，不忍叫你知道。”
申金石虽然心里觉得这事让姚英知道，或许对她来说是个打击，可是要想明白其中对于原委，必要告诉她这里的真实情况。
“你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岭南人，而是南蜀国的人，她并没有在你出生的时候去世，而是……将你留给你的祖父，她却……消失了。”
“消失了？”姚英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要丢下刚刚出生的女儿，从此一去不回。不过她得知自己的南蜀国的血脉，这倒是让自己的十分惊讶。问道：“我有一半的南蜀国的血脉？”
“不错。”申金石说道：“你父亲和你母亲成亲的时候，那时南蜀国还尚未归顺我大晋，况且当时你祖父全家还在凉州城驻守，所以你父亲成亲的事情还是十分低调，至于你母亲的身份，也只有极少数亲近的人才知晓。而且你的母亲并不姓吴，而是姓巫，乃是南蜀国的国姓。当时你父亲为了避嫌，才为她改了姓氏。原本你母亲身份的消息被保密的很好，自从你母亲消失，姚家这个秘密更是无人提及，可不怎么了，在你被称作天命之女的时候，有人将这个秘密告知了当今圣上，并且诬告师兄通敌卖国，欲将南蜀国之女嫁入王庭以谋篡国。圣上这才一气之下将你姚家满门问罪。姚老相爷也是愤恨不已，决心自焚以证清白。”
“通敌卖国？”姚英惊道：“祖父当年为了大晋，为了圣上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若是他要通敌卖国又何苦当年辛苦谋划，扶持太后母子上位？皇上怎么能听信这样的谗言？仅仅凭借我半个南蜀国的血脉，和一个毫无根据的诬告就能说我祖父通敌卖国了？”
申金石点点头，道：“姚师兄老城谋国，自然是不会坐那通敌叛国的事情，可是那诬告之人言之凿凿，据说还有南蜀国国主亲笔书信为证。最要紧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始终对你祖父常怀戒心，不曾信任，并不真的喜欢你祖父。若不是看在太后娘娘的保举和天下士子的悠悠之口，怕是早就被皇上处置了，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把柄，纵是真假难辨，那在皇上那里，就希望这事儿是真的，想来师兄也是百口莫辩。不过皇上也着实要照顾到太后娘娘的面子，故而没有真的追究姚家通敌之罪，而是给了个大不敬的罪名而已。”
姚英听到申老先生这番言辞，顿时震惊地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都说官家凉薄，却不想凉薄至此。只是一个小小的选妃之事，却牵出这么些莫须有的事情，最后使得姚家走上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世事难料，世事艰险，姚英小时候祖父便常常教导自己这句话，如今她也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世事的险恶之处。
姚英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喃喃问道：“申老先生可知是何人诬告我姚家，是何人对我姚家如此深仇大恨？”
申老先生反问道：“姚英姑娘可有什么头绪？”
姚英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下，说道：“若如您所说，那这个诬告之人定是知晓我母亲真实的身份之人，那也必定是与我姚家亲近之人。而且此人非但亲近，而且还会通过扳倒我们姚家而从中获益的。”
申老先生点点头，道：“不愧是姚老相爷手把手带大的孩子。”说罢，申老先生对顾允之使了个眼色，顾允之将一封书信从怀中掏出来，交给姚英看。
姚英结果书信，笑道：“顾军师给我这封信做什么，这不是上次你给我看过的嘛！这信……”说着说着，姚英的话戛然而止。
姚家失势，杜渐卿作为祖父的得意弟子，却青云直上！这件事她早就觉得不对劲，可是一直不肯深思细想，如今申老先生一番话，却将自己点醒。
姚英顿时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倒流一样，她死死地抓住身边的桌角，脑子里快速思索着这大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
普照寺祥瑞……云儿惨死……祖父获罪自焚……二叔失踪……自己一路逃难……
杜云青邀请观礼……畅春园相遇……祖父宝盒被盗……太原城外相遇……这桩桩件件都与杜渐卿或者与杜渐卿交好的洛玉书有关，难道也都是巧合吗？
“难不成是永山王府的杜渐卿告发？”姚英将信将疑地问着。
“不错！正是永山王府世子——杜渐卿。”申老先生如此确认地说着，姚英心中顿时万籁无声一般死寂。
“为什么？为什么？”姚英口中不停地说道：“为什么？他是我祖父的得意门生，在我姚家读书学习十余载，与我姚府上下情义颇深，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恩师？为什么？”说着说着，姚英越发的激动起来，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之时，却满眼的泪水不停的流下。
申老先生却道：“这其中缘由，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不过正是因为他是你祖父的得意门生，所以他的告发才极为可信，所以皇上才确信你祖父通敌叛国之罪。”
姚英此时已经哭得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心中像是被挖出了一个空洞一般，疼痛无比。脑中还不停地回放着许多过往的片段，回放着和杜渐卿在一起相处的每时每刻，她曾经那么喜欢他，从那个十四岁的午后开始，到如今，她心里都不曾真的放弃过他。她曾经那么认真地把祖父送的玉簪交给他，让他去跟祖父提亲，她曾那么认真地想和他相守一世！哪怕是在最为穷困潦倒之时她还是曾抱着一丝希望，能回到他的身边。只是如今，确实彻彻底底的放下了手，姚英从来以为只是相思苦，却不道放下，亦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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