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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陈作业的劣根性


    王显耀看到陈作业匆匆离去的背景,在心里想道:“这陈作业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已经给建设银行备案的质押存单是支行的一级档案,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一是作为有价单证存在营业部的金库里,没有行长同意,知会谭飞燕签字,这存单能飞出去吗?一直以来,夏天他们要拿出房地产证来打官司用时,都要部门做好单后,我亲自批准才可以拿出,怎么现在变味了?”

  看官!陈作业与王显耀上心的这件事,就是本书第61章所叙的:陈作业欲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地拆出,然后又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地还回来的挂在同业往来科目的1000万元拆出业务。一年来,就该笔业务而言,偷偷拆出是做到了——谁也没有发表什么异议,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但是,这1000万元要想偷偷地还回来,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样一来,整件事足够王显耀、陈作业,尤其是始作俑者陈作业喝上几壶了!

  这笔拆借业务捱到现在,已经到了陈作业应该神经兮兮地度日如年的时候了!况且,他当初收受的50万元证券备付金存折也是一查即倒的脏印。

  王显耀在办公室踱着方步,开始思考起来。不一会儿,他来到湖贝支行任职后的几个大的业务失误便浮现在在眼前:

  ——1995年8月初,刚到支行任职几天,当时资金相当紧张,陈作业拿出了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中长期贷款合同,极力鼓动做成贷款,清还旧贷,达成长期合作,这样可以增加4000万元资金。结果,自己到总行古丁力行长处说项,得到他的口头支持,回来后给了350万元新贷款给三八股份公司。后来,存款是进来不少,但是贷款却被卡在总行信贷处。这事就成了日后被总行稽核处说事的把柄了。

  ——1995年8月8日,也是陈作业力主赞成卜一定的方案,以4000万元一年期定期存款作诱饵,批准了深圳雄鹰工贸有限公司的2700万元贷款。这个贷款的质押物是珠海当然有限公司从南澳国有银行开出的一张3000万元一年期的定期存单。不到一年,证明这张存单属于“真存单,假存款”,珠海当然有限公司没有一分钱打入南澳国有银行。这样,这笔2700万元贷款就因为诈骗案而悬在那里了,到现在还没有解套。

  ——1997年9月初,陈作业的同学尹信与陈作业促成了支行与西湖春天证券经营公司的所谓合作,也是因为有存单质押,说没有什么风险。就像组织存款的敏感业务一样,完全避开了支行的职能部门——计划信贷科和夏天,由不懂行的营业部操作起来。没有想到,存单质押转眼变成了什么呢?信用贷款?不是!国债回购?不是!同业往来?不像!好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可以说成是银行与企业之间的信用往来。若是这事传开了,或许还会被人说成湖贝支行开拓了银行业务种类呢!

  王显耀想到这里,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对了,这后两单都是夏天不知道的事,尤其是西湖春天证券经营公司的事,避开了信贷部门而出事。若是日后上面查下来,而夏天还蒙在鼓里的话,必然产生反作用。到时候,自己连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那就更加被动了。还是要与夏天通个气,以他的为人,不会往上捅的。”

  王显耀看了看表,早已到了下班时间。于是,他收拾公文包,关了办公室的门,慢慢下了楼梯,发动了轿车,往自己的住处开去。

  回到住宅区,好不容易爬上了六楼,按了门铃。这时,他那当处长的老婆早已回到了家里,听到门铃声,前来开门,看到满脸疲惫的行长老公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怎么?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的?”

  王显耀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心里堵得慌。”

  他老婆忙把他拉进客厅的沙发上坐好,关切地说:“你不要吓我,你没有心脏病,你的家族也没有心脏病史,啊?”

  王显耀笑了笑,说:“哎,还是你了解我……”

  他老婆问道:“是不是又碰到什么麻烦事了?”

  王显耀不置可否。

  他老婆说:“就你这个破行长难当,咱家也不缺那钱花,也不稀罕那个官,咱图个啥?辞了这破官,给咱省省心。改天到莲花山鱼虫市场弄个金鱼缸回来,家里买几条金鱼养着,好歹也是提高生活品位。那真是:莫道鱼缸池水浅,观鱼胜过当行长!天天看着它们游来游去不知有多开心。怡怡情、养养性,该有多好!”  

  王显耀听罢,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上班后,夏天因为罗湖法院对怡进公司案件的判决发生的问题,而向王显耀行长请示工作。一进门,看到自己的行长脸色铁青、两眼无神,知道他心里有事,准备请示完工作后马上离开。

  当夏天谈到总行的杨阳律师等人应罗湖法院邀请,要一起商量对该案判决书的善后工作时,王显耀打断夏天的讲话,说:“这事就以总行的意见为准,我们照办。”

  夏天听后说:“好的。”

  王显耀接着小声说:“老夏,有一件事你帮着判断一下。”

  夏天问道:“什么事?”

  王显耀缓缓说道:“去年,陈行长和营业部搞了一笔存款单质押的拆借业务,是他的同学尹信联系的,拆给尹信当财务总监的西湖春天证券经营公司。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前几天营业部的张海将这个原本质押在我们行的存单拿回给该公司,说是要办理转存手续。昨天再去拿时,就拿不回来了,说是还了这家公司在建行的到期贷款。”

  夏天问道:“当时,我们这边的质押手续办妥了没有?”

  王显耀说:“应该办妥的。这事是陈行长跟进的。”

  夏天说:“如果办妥了手续,这官司我们与建行都有得打。问题是,办妥了质押手续,就意味着质押声明中对该存款单的帐号、冠码都表述清楚,我们拆出的钱还没有还回来时,根本没有必要把存单拿出去转办续存手续什么的。因为一转存,变成了新的帐号和冠码,旧的质押关系就没有实在意义了。陈行长对这点没有说什么吗?”

  王显耀听后,转入了沉思之中,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嘴上喃喃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的。”

  夏天暗忖道:“王行长指的他们,是指陈作业、谭飞燕、张海他们三人,还是指的是陈作业、谭飞燕,抑或是只指陈作业?看来只有王行长自己知道。这事违规操作,究竟是办了质押,还是没有办都还是一个未知数。他们当初要避开我和计划信贷部门,总是有他们的想法的。”

  想到这里,夏天说:“我先去应付一下总行与罗湖法院的事,这事要我协助什么,你尽管说。”说完,离开了行长室。

  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方面在思考着王行长把这事说给他听的动机和原因,另一方面也在掂量这事的后果:这1000万元的所谓拆出业务,完全避开了作为职能部门的计划信贷科,也没有报总行。不但排除我们参与,就是连资料档案都是由陈作业自己保管着的。在会计和计划报表上更是讳莫如深的放在“同业往来”上遮掩着它的行藏,像这种很害怕别人知道的业务,一旦出了问题,是很难得到别人的谅解的。因为银行之所以成为信誉卓著的公众企业,被人们赞之为“铁帐”、“铁款”、“铁算盘”,就在于它的监控手段的不可逆转性,无论是行长,还是有权签字人,都要受到第三方的制约和监督。只有这样,银行才能成就百年老店的基业。

  “恰恰相反,”夏天回忆道:“在陈作业所从事的敏感业务中,总是以单枪匹马、独往独来的形式在自个儿操作,好在市民银行成立后,贷款受到控制,他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要是在金融服务社时期,他若能在贷款和拆借业务上施展上拳脚,可以断言,他现在已经在看守所抑或是监狱里写他的回忆录了。”

  这时,有趣的几件事映入了夏天的眼帘:

  ——陈作业在市民银行成立初期逐步得到王显耀提携,相商一起打拚以后,好像站稳了脚跟。他的一个叫罗琳的朋友开始不断前来找他,一来二去,陈作业终于拿了一套贷款材料给夏天,要夏天做一笔100万元的担保贷款给罗琳当法人代表的“深圳银鸿实业有限公司”。后来,信贷员勉为其难,给这位陈副行长的客户做了同意贷款的呈报材料,放出了贷款。

  ——后来,尝到甜头的陈作业对敏感岗位的妙处越发情有独钟,看到王显耀很害怕发放新贷款,对每一笔贷款都要原本没有副行长审批贷款意见权的他签加意见,于是开始接触起拟办贷款的客户来,这不能说是他的特别之处,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与客户谈判总是排他性的——银行方面只有他一个人在场。你看,茂如百货公司刚刚与湖贝支行建立货款回笼关系不到两个月,也就是湖贝支行上门收款才收了400多万元,公司总经理助理要求银行给该公司贷款2000万元。这陈副行长在支行单独谈了一回后,过了一个星期,自个儿拿上一个大大的公文包,便独自到这家百货公司谈了一天,到下午临下班时才回到行里。第二天,就叫夏天安排信贷员跟进做贷款材料。后来,这笔贷款也是如期的做了下来。

  ——当朱赤儿分两个阶段给了两个800万元巨额利差资金后,陈作业表现出“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和尚情怀,独自操作起利差资金的支出来。好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很大的是非。要不然,就这事捅出去,也够他喝一壶的。

  ——而眼前这笔非驴非马的拆借业务,夏天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有趣的情节可供回忆。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也许有的是苦涩的回味,纵使不会因此事倒霉,也会平添“险过剃头”的意境。

  ——还有一件趣事:前不久,当夏天把写好的有关陈作业入党的介绍词拿给王显耀看时,夏天看着王行长看完,然后征求王行长的意见:“对他廉政方面的表述用什么措词最好?”王显耀笑了笑,以一种成熟的政审干部惯有的圆滑,笑着说道:“应该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经济方面的问题。’行吧?”说完,看了夏天一眼,两人随即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幕情景在夏天的眼前闪现过后,夏天想:“我也不愿意看到陈行长出事,虽然他的毛病也是明摆着的。你想,我作为介绍人之一,一个预备党员,在预备期就案发,不要说别的,就是对介绍人也是一个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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