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恼羞成怒
梁卿绫完全不觉得贵族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当然，她也理解罗马联盟和联合帝国是以这样的传统与形式来拉拢那些强大的贵血家族。对于那些能够通过遗传来获得强大力量的家系，给予其尊贵的地位毫无疑问是再正当不过的。不过，对于个人而言，她觉得自己与这些贵族完全平等，甚至还因为自己是依靠自身的智慧、意志与努力而达成了对方因血统才能达成的成就而稍微感到优越与骄傲。
自然的，与人交际乃至争吵，根本没有看对方身份的必要。“贵族大小姐”对于她来说，只有作为恋人的“属性”时才有意义——就在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菲洛齐娅·南丁格尔的美貌。
“呸！”她连忙呸了一声来将菲洛齐娅驱逐出她的脑子。
“你……！”不过在斯梅塔娜·华伦斯坦看来，这毫无疑问是梁卿绫对自己进行的又一次侮辱。她顿时气愤的扭过身去，满脸气的羞红，当即便喊道：“本来是好心协助调查的，但既然巴伐利亚勋爵与她的黑魔法师朋友如此没有礼节，那我也就不奉陪了！让娜，我们走！”
“让娜”毫无疑问是她身边的那位魔法师随从的名字。
“是，我的主人。”在那漆黑的兜帽之下，传出了细弱的女声。然后，两人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小早川响花对此没有太过在意，任其走过自己的眼前，仅仅是拿起另一张信纸研究起来，就仿佛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一般。
“华伦斯坦家族的血脉能力被称为‘军神猎血’（Gradivus Alator），天生就拥有激发士兵的战斗能力与士气的能力以及强大的纯粹战斗力。但相对的，他们也会遵从本能，变得非常暴躁。”而看到两人走出，安娜便开始认真的为梁卿绫和祝柩音“科普”道：“再加上斯梅塔娜擅长的‘神术’被称为‘圣雷米术式’（Remigius），这一术式模拟自圣雷米吉乌斯对日耳曼国王克洛维斯一世的洗礼并令其从日耳曼多神教改信基督教的传说。效果是能以基督教的信仰力量驱使日耳曼众神的奇迹，也就是说骨子里还留着维京人和狂战士的战斗方式——所以，阴谋诡计与偷袭可能是距离她最远的词汇。”
“一个民族的文化与传统是很难改变的。因此，即使外来的宗教传入，也定然会进行一定的本地化。在基督教传入日耳曼文化圈的早期，作为多神教的他们往往仅是把基督视为不同神系的另一尊神灵而已，并加以利用。现在在北欧，甚至出土过维京人所使用的“十字架型雷神之锤”，同时作为供奉雷神托尔与耶稣基督的仪式用具。”
“而当时的传教士们为了传教，也往往用日耳曼人更易接受的英雄传奇与骑士史诗来包装基督教的故事，并借此传道。在部分早期的日耳曼化基督教著作中，耶稣基督不仅仅有着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特征，而且还热衷于征战并能予以胜利，在日耳曼人中广泛作为战争之神与万军之首来崇拜，乃至与大神奥丁和雷神托尔等神进行一定的融合。可以说，是与原本的耶稣形象毫无关系的日耳曼人之神了。”
“而‘圣雷米术式’，便是将这一历史再现，通过基督教的力量再现并行使北欧神话中的神迹。这在目前罗马联盟的骑士团中拥有着极高的人气。”安娜耸了耸肩：“顺便一提，斯梅塔娜是一名公认的圣骑士（Paladin），需要遵守骑士的美德与戒律。”
圣骑士原指查理曼麾下的十二勇士，不过在现在的语境下，这一词汇指代的便是斯梅塔娜这样同时拥有作为贵血的血统异能还作为司铎修持神术的战士。所有的圣骑士在正式成为圣骑士之前，都要通过宣誓受到一定戒律的制约，例如不进行不荣誉的战斗。虽然这些规则相当“灵活”，但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违背的。
“罗马军神血脉加北欧狂战魔法然后还是圣骑士……？”梁卿绫扯了扯嘴角，顿时明白了华伦斯坦小姐身为一名贵族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她甚至有些觉得这位女士没有当场就因为自己的侮辱而找自己单挑到至死方休就已经是“保持了绝对的克制”了。借此，梁卿绫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应该不是她。”
虽然之前她确实是因为看不惯对方对安娜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而口出恶言，不过实际上也是在进行一定的测试。她想起之前菲洛齐娅在梦中让她“小心外国人”，因此自然是试了一试，看对方会不会露出马脚。而至少从表面上看，斯梅塔娜·冯·华伦斯坦就真的只是一名傲慢而易怒的贵族大小姐而已。不过，她虽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友人。华伦斯坦家族和安娜的家族关系可以称得上恶劣，因此如果“凶手”再次来袭，她会不会顺手帮忙那就难说了——这也是梁卿绫和安娜没有阻拦她离开的原因。
“这趟列车上……还有其他的魔法师吗？”这时祝柩音推了推眼镜，一改慵懒的状态，反而主动插话向安娜询问起来。
“从刚才车务提供给我的名单上来看，应该还有两位魔法师。我已经让人去请她们过来了。”安娜轻声说道。然后她又看了看小早川响花，说道：“还有就是那位小早川小姐了。她似乎是一名侦探，所以我让她调查看看。”
“从乘客登记表来看，剩下的两位魔法师，一位叫茱莉娅·克劳（Julia Crow），一位叫爱米莉·塔尔迪斯（Emilee Tardis）。两位都是来自联合帝国的魔法师。”路多薇卡尽职尽责的为安娜做着补充。
“这……”梁卿绫顿时沉默了。两位帝国人——也就是说，她们来自菲洛齐娅的祖国，甚至很可能就是帝国官方派遣的特工。虽然菲洛齐娅让她小心外国人，但恐怕这外国人中并不包括帝国人。而菲洛齐娅又说小早川响花不需要过度担心，而华伦斯坦又不太可能……
“哎，看来没办法从名单上得到结论呢。”梁卿绫轻轻叹了口气：“那么还是按照常规的方式来吧……就详细描述下你受到攻击的过程？——这之前遇到的可疑之事也跟我说一下。”
“好哦。”安娜乖巧的点了点头，而一直沉默的小早川响花也不禁侧起了耳朵。
……
斯梅塔娜·冯·华伦斯坦恨恨的走出了车厢，而守在车门前的安保人员自然不敢对她怎么样，只能任由她离开这节车厢。她们也穿过了第五节车厢——餐车的走廊，径直的回到了第六节车厢的房间内。然后这位拥有着战神之血的赤骑士，突兀的停了下来，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狞笑，但它又渐渐变得随和，最终只余下淡淡的轻笑。
这轻笑之中潜藏着一种喜悦。
那是追求斗争与胜利的喜悦。
【名词注释】
军神猎血：Gradivus Alator，Gradivus格拉第乌斯为罗马战神玛尔斯的称号之一，意为“万军之首”。而Mars Alator则为其在凯尔特人中的一个称号，意为“猎人”或“守护者”。华伦斯坦家族会获得这一贵血，其缘由便是华伦斯坦在生前便被比喻为战神玛尔斯的缘故。这一血脉能够增幅基础的战斗能力，不仅仅是自身，还可以对友军进行强化。同时还拥有操纵“火焰”与“兵器”的能力，并能再现传说中的战神之枪、战神之盾、战神之剑等神话兵器。
圣雷米术式：Remigius，Remigius为九世纪兰斯地区的基督徒，其为法兰克人的首领克洛维一世进行了洗礼，从此奠基了日耳曼人皈依罗马公教的基础。正如文中所说，早期日耳曼人信仰基督教实质是相当日耳曼化的，基督教信仰并没有除去他们骨子里对战争的狂热与嗜血，反而给予了他们新的战争借口。这一术式的本质便是以基督教的信仰力量“转写”（Transfer）日耳曼多神教中的秘仪与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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