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何为强大

　　“当……当然啦！”洛彩洁不禁低下头去，掩饰起自己慌张的神情。

　　“谢谢。”小薇幽幽的感谢着洛彩洁，但声音却愈发缥缈：“不过，这辆列车很快就会出事了，姐姐快点离开比较好……”

　　“哎？”洛彩洁听到对方的话语一下子身体都不禁僵住，连忙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已经空空如也。唯有那风卷残云般的餐桌能够证明小薇的存在并非是她的幻觉。霎时间，少女便只觉得毛骨悚然，似乎像是经历了一场真实的鬼故事——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自己该不会碰上饿死鬼了吧……这很符合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事实！

　　“呼……”不过，想了想小薇的“表现”，洛彩洁还是缓缓展露笑容，因为不管如何，那都是个好孩子呢。不过又想到对方提及的“这辆列车很快就会出事”，洛彩洁不禁心头一紧，莫名的觉得应该相信小薇的话。

　　但是，就算出事，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无论她怎么不甘，她也清楚的明白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与梁卿绫等人一同解决问题，只能呆在被保护者的立场。她之前就因为被“赶到”餐车中而为此感到郁闷，本来已经靠着这“山珍海味”暂时抚慰、治愈了自己的心灵，但随着小薇的一句话，洛彩洁却再度感到了迷茫。

　　她不禁觉得自己就仿佛依然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只能被父亲带走的小女孩，只能望着离去的姐姐与母亲痛哭流涕。而洛彩阳当年留下的背影则一瞬间重现在了她的眼前。瞬间，洛彩洁便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在心中发出失控的咆哮：“开什么玩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努力坚持了十二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努力变强？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柜梦都啊！结果……结果我这不还是依然什么都保护不到吗！”

　　洛彩洁的双腿颤抖起来，就好像如坐针毡，仿佛一个声音催促着她站起来一般——哪怕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但她就是不想光坐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她双腿如弹簧般一下子令她从座位上跳起，但还未站稳，后方的车厢中便传来一声巨响以及剧烈的震动！

　　剧烈的爆炸让列车一下子抖动起来，逼得列车驾驶员来不及通告乘客便拉下了刹车，一下子列车内的乘客们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惯性。

　　“呀——！”一下子，这节车厢再度剧烈的抖动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所有餐盘碗筷都纷纷坠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悲鸣、惨叫与破裂声此起彼伏，就连洛彩洁也一步没站稳又因为列车的急刹车而按着惯性朝着前方摔去。而原本就对自己的无能愤怒不已的少女如今又怎么能镇定心神？下意识的就连真气也控制不住，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

　　“彩洁！”一个急切又温柔的声音在少女的身后响起，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因为惯性，洛彩洁的脸蛋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胸上，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醉人的体香与暖暖的体温。

　　这种感觉，再度让洛彩洁想起了幼时的时光，有一次自己荡秋千没有坐稳而从半空坠下，就要摔在地上之时，洛彩阳就是这样喊着她的名字、接住了她。当时，为了能够准确的接住洛彩洁，洛彩阳人生中第一次发动了辽脉的能力，加速了自己的时间。

　　十二年前是如此，十二年后还是如此吗？

　　自己真的只能被姐姐保护着吗？

　　洛彩洁为自己的无力而恼怒着，但在这温暖的怀抱之中，她又不禁苦笑起来——因为即使是现在的她也无法否定，自己多么希望自己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姐姐能在瞬间赶来救下自己，她忍不住试探着喊了起来：“姐姐？”

　　她重新在地面上站稳，轻轻地挣脱了怀抱，转过身来，似乎想要确认些什么。

　　不过……映入少女双眼的却并非是与她相似的玫红，而是如黑夜般的漆黑。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并非是洛彩阳，而是梁卿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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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姐姐哦。不过呢，是卿绫姐姐啦。”梁卿绫看出了洛彩洁眼中的失落，她只好微微苦笑，然后轻轻地再度把她抱在怀中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安慰着，然后又关切的问道：“没受伤吧？”

　　“嗯……谢谢卿绫姐。”洛彩洁点了点头，然后便恢复了沉默。而这时，她也看到了跟着梁卿绫一起走出来的安娜、路多薇卡与祝柩音，仿佛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事了？”

　　梁卿绫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出了点状况，我们现在要去调查一下。你还是留在这——”

　　“不要！”然而，梁卿绫话音未落，洛彩洁便忍不住喊出了声：“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哎？”梁卿绫一下子呆滞，下意识的以为洛彩洁是害怕一个人呆着，想要留在自己的身边，于是说道：“但是跟我们一起去会很危险，没有这里安全……”

　　“因为害怕我遇到危险，所以就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然而，洛彩洁却完全没有领情，而是发泄般的喊叫起来：“我也不是普通人了！虽然我不是卿绫姐那样强大的魔法师，但我也为了变强日夜不停的修炼了十二年！我也可以战斗，我也可以保护我自己！不要把我当成累赘！”

　　少女声嘶力竭的把自己心底一切的不安与恼怒都喊了出来。这并不是洛彩洁不够“懂事”，因为任何人在察觉到自己的无力、存在意义被否定的时候，恐怕都不会做的比这位少女更好。

　　“我……我没有……”梁卿绫顿时百口莫辩，因为这还是洛彩洁第一次“顶撞”自己，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以为自己是为洛彩洁的安全着想，却没想过这可能会伤害到洛彩洁的自尊心。恐怕现在的她也听不进去自己讲的道理，而自己又总不能和某位舰长一样“修正”洛彩洁——万一她喊“就连我姐姐都没打过我！”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和洛彩阳交代？

　　瞬间，梁卿绫那就连扭曲世界物理的神秘法则都能编织出来的大脑，此时此刻却因闪过无数的念头又无数次将它们否定而最终过热宕机，放弃了思考。

　　“一边去，废柴姐姐。”就在这时，祝柩音却走了过来。她一把推开大脑短路的梁卿绫，然后自己站在了洛彩阳的身前，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自己这位“弟子”。她面容严肃，再加上胸前硕大的“山峰”直接压下来，让原本对梁卿绫气势汹汹的洛彩洁不禁觉得自己仿佛矮了一截。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与祝柩音凝视起来，像是只不服输的雏鹰，等待着祝柩音的训斥。

　　但是，作为洛彩洁“准师傅”的少女却只是以冰冷的语气说道：“看看周围。”

　　“哎？”洛彩洁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并非是批评而是这样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语。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环顾着四周，看着餐车内的一切。

　　映入少女眼帘的，是满地的碎片和其他的乘客。他们之中有男人、有女人还有老人和孩子。但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此时此刻重重的摔在地上，甚至摔进碗和盘子的碎片之中，自然都头破血流，不断地发出惨叫、悲鸣与哭泣。甚至有一位老人，气息已经衰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倒在地上只能发出嘶嘶的喘气声，还时断时续，让人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

　　“！”洛彩洁顿时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扶起老人便为其把起脉象——作为洛家内丹术的传人，中医的望闻问切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她还可以为人输送真气来治疗伤口、延续生命。

　　“呵……还不错，没有昏了头脑。”看到洛彩洁反应飞快，祝柩音不禁淡淡一笑，也走了过去，看着洛彩洁说道：“你说的没错，你或许拥有力量。”

　　“但是，这不是你不是累赘的理由。”扶了扶眼镜，作为“老师”，祝柩音严厉的说道：“只要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守护什么，该为什么而战，你就永远只是个弱者。”

　　洛彩洁听到祝柩音的后半句话，还是忍不住咬起了牙。但她还是认真的为老人做着治疗，没有分心对祝柩音做出任何回答。

　　“不过，恭喜你，现在你是合格的强者了。”祝柩音看着满脸恼怒与不甘却依然坚持着救人的洛彩洁，不禁满意的一笑。

　　“哎？”洛彩洁惊讶的叫出了声音，不明白祝柩音为什么话锋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因为你看，你不是已经在拯救他人的生命了吗？”仿佛是看出了洛彩洁的不解，祝柩音便又笑着说道：“你已经是‘以自己的力量守护他人’的那一方了。”

　　“我……在守护他人？”洛彩洁顿时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此时，在洛彩洁灌输的真气之下，躺在地上的老人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缓，再度有了活力。

　　“没错。”而梁卿绫也走了过来，微笑着摸了摸单膝跪在地上为老人治疗的洛彩洁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无论是道教还是第三术式的魔法，都强调‘顺应自然’。按照我的理解，这就是说，只有当力量用在正途之上的时候，才能称之为‘强大’。否则，就只不过是无用的暴力。”

　　“强大并不是战胜敌人的力量，而是贯彻自己意志、守护珍爱的事物、拯救他人的生命的力量。”梁卿绫再度说道：“而彩洁，现在的你正在以自己的力量拯救着眼前的老人。这一点，我做不到、你姐姐也做不到，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是唯独你才拥有的强大。”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和洛彩阳无法为眼前的老人治疗。只不过她需要复杂的魔法仪式，而洛彩阳压根不在这里，自然没办法如此迅速的拯救老人的生命——而为了安抚洛彩洁，她便刻意这么说了。

　　“我……我明白了！”顿时，洛彩洁便仿佛明悟了什么。

　　见老人的呼吸恢复了平缓，她连忙站了起来，想要去帮助下一个人。但就在这时，她却觉得手腕一沉，一只干枯的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她下意识的向下看去，却发现那位老人正努力支起身子、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洛彩洁连忙认真的问道，生怕老人身上还留下了什么隐患。

　　老人却摇了摇头，只是用浑浊的双眼凝视着洛彩洁，然后发自内心的说道：“……谢谢。”

　　说完，他松开了手，再次躺了下去。

　　洛彩洁的双眼不禁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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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也能通过混沌魔法模拟出基础的炼气术。而且虽然我主要和尸体打交道，但是给活人做手术的办法我也懂一点——总之，我留在这里和洛彩洁一起治疗伤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祝柩音罕见的既不懒散也不疯狂的说道，随即，她也走向了一位受伤的患者，准备为其治疗。

　　“我知道了。”梁卿绫微微颔首，没有多说。只是半调笑半认真的说道：“没想到你在教育人上这么有一套，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本来她有些犹豫是否要将洛彩洁真的交给祝柩音来教导，但此时此刻她却全然没有了顾虑。无论祝柩音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兴趣，至少，她都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好人。

　　“嘛……我也不想的，不过作为首席，我总是要负责教育手下那帮家伙。”祝柩音耸了耸肩，再度以懒散的语气说着。然后，她摘下眼镜，再次裸露出混沌的瞳孔与疯狂的笑容，对梁卿绫说道：“对了，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个请求。”

　　“什么？”梁卿绫不明所以。

　　“你们最好活捉那个乔雪洲，我对邪教徒的脑子有点兴趣，正好想抓一个来调教试试！”祝柩音将嘴角咧成了一轮弯月，让人联想起恐怖片里杀人小丑的笑容。

　　“知道了……”梁卿绫看着这渗人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安娜、路多薇卡，我们走！”

　　果然把洛彩洁交给这家伙还要再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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