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埋伏
而在另一侧，洛彩阳与敌人的战场上，在近乎停滞的时流之中穿梭着两道身影。虽然一者依靠着先天的血脉，一者则凭借后天所得之物，但是，凌驾于万物的速度却基本上没有差异。两人不断的如同闪电般在一栋又一栋的楼房中闪烁着，时而以堕天的光焰抗衡阴秽的邪雷，时而以纯粹的劲力互相搏击，以一秒百次之频率进行着无尽的交锋。
但是，无论如何，洛彩阳更胜一筹。
自出生以来就学会如何驾驭超越时空之速度的她，不可能输给依靠外物获得的急速。
自身为魔法师的母亲与魔女那里学来的仪式魔法，不可能输给这半吊子的五雷邪法。
自幼年开始就为了保护他人而不懈锻炼的炼气术，不可能输给这残次品一样的武术。
因此，在每秒百次的交锋持续近一分钟后，洛彩阳终于抓住了一个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此时的她与敌人分别将脚立于两栋楼房的墙壁之上，相互之间间隔了足足一里之距。但是，对于洛彩阳来说，这也已经足够。敌人再次伸出了双手，凝聚胸中五气，在掌心中聚集暗雷，而相对的，洛彩阳也伸出获得路西法力量的右腕，念动咒语，释放出恶魔之王的光焰。
虽然路西法的力量更强调的是精神性，但仅仅作为高位存在，其力量就必定可以撼动物质。
这样的对抗在之前已经持续了千百次，但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洛彩阳不再仅仅挥动右手，更将力量凝聚于左手，浑身的气血涌动集中，将身上多余的“气”化作左腕中的“內劲”。霎时间，洛彩阳的左臂就如同燃烧起来一般爆发着玫红色的气焰，在空气中劈啪作响。洛彩阳的左拳挥出。玫红色的“气”如同闪光般被其迅速放出——
“內劲·爆发！”
瞬间，在洛彩阳的“一声令下”，那些玫红色的凝聚气息竟然凭空爆发开来、朝着周围扩散而去。紧接着，那道道阴雷竟如同被吸引住一般，尽数偏离了原本的“航向”，不住的朝着那气息爆发所残留的漩涡中袭去。甚至就连“船员”自己，若是不集中力量稳住身姿，也仿佛会被吸入其中。但相反的，洛彩阳的右臂释放出的无数光焰，却齐齐的走在既定的轨道上，朝着敌人呼啸而去。
怎么可能！？
“嘿。”看到敌人脸上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洛彩阳不禁轻笑一声，颇为“用心”的为对方解释起来：“洛家的內劲是扭曲时空的波动，虽然其本质无法以物理理论解释，但是其体现在现实中就会产生类似‘引力’的现象，能够对物质以及同类的‘气’产生影响。但路西法的魔力，虽然能够照亮黑暗、灼烧物质，但那终究是强大的精神力量对物质界的映射而已，精神怎么会被引力影响？”
当然，这是因为“引力”不过是洛家辽脉的副作用的缘故，如果真的是以魔法的力量创造的超重力，那就未必不能产生作用。
在洛彩阳解释完的下一瞬间，那无尽的光焰中便如暴雨般打在了敌人与其身后的仓库墙壁之上，顿时激起无数碎裂、断开的声音，激起无数的粉尘。而敌人的阴雷也打在了洛彩阳身旁的墙壁之上，击碎了不少玻璃与砖瓦，但因为从一开始就偏离弹道的缘故，完全没有对她造成半点伤害。
而洛彩阳对此的感受是……原来当梁卿绫这么开心！
她之前的“解说”完全是模仿梁卿绫的风格，梁卿绫就喜欢在魔法战时一边碾压对方一边解说自己的术式，本来洛彩阳以为那不过是她“好为人师”，却没想到自己试了一下后才发现让对方“死个明白”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与优越感的事情。
她并没有下死手，路西法的魔力虽然能造成物理破坏，但对智慧生命体则只会产生心理上的精神冲击，顶多造成类似脑震荡的后遗症而已。但正当她准备就这样抓住对方从而完成任务之时，心头却不禁一凛，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这份预感很快就应验了——从那建筑物被打出的阵阵迷烟中，飞出了一团蠕动着的毒虫之群。
“这是……！？”洛彩阳在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攻击没有起作用的原因。那就是对方提前将身体化作了一团分散的毒虫，自己的攻击没有打到，自然也就没有对对方的精神造成半点伤害。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洛彩阳自觉地即使自己并未真的回过那个古老的“宗族”当中，在华国古代的方术、妖术、道术方面也勉强算得上“家学渊源”。但她未曾听说过苗疆有任何一种蛊毒能将自身的血肉也炼成毒虫，即使是换成暹罗的降头术，也顶多是以身化血、头身分离罢了。因此，如果不是对方使用了某种自己不知道的特殊的妖术的话，那么就一定是结合了复数的“技术”。
她联想起资料上混江龙组织的“幻魔毒姬”就掌握着降头、蛊毒等各种技术，瞬间仿佛就抓住了什么要害。不过，现在却不是冷静分析敌人构成的时候了。那些毒虫密密麻麻如同黑雾过境，各自又释放出异常的恶臭与毒素，翅膀扑闪的嗡嗡声更是震耳欲聋，顿时让洛彩阳都想要呕吐——与“见多识广”又能压抑感官的戚凌琳相比，洛彩阳在这方面就差得远了。而在那毒虫之潮的中心部，赫然便是一块翠绿的石英，朝着周围散发着道道超越时空般的涟漪。
“是因为那东西拥有作用范围所以必须保护在中心吗？”洛彩阳瞬间就猜想到了毒虫不分散开来袭击或是四散而逃的理由。
而就在此时，那翡翠色的石英突然一闪光芒，涟漪猛地加重，虫群就迅速的裹挟着这块石英猛地朝着洛彩阳的反方向冲去。
“别想逃！”她连忙将脚在墙壁上一蹬追了上去，再次如闪电般在天空中划过一条轨迹。不过，一向与对方在速度上平分秋色甚至略胜一筹的洛彩阳，现在竟然有些追不上那群飞舞的毒虫。这倒不是因为什么魔法或是巫术，而是简单的生物学原理——在同样的“加速效果”下，单论飞行的速度，昆虫竭尽能量的高频振翅所带来的速度自然是远远凌驾于依靠双腿的人类。
因此，如果洛彩阳和对方一样是依靠外物加速的“普通人”的话，那么恐怕就要到此为止承认自己的失败了吧？
没错，如果是“普通人”的话。
但是，洛彩阳不是。她瞬间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她不再是以超高速推动空气而获得向前的反作用力，而是如之前袭击戚凌琳那般将劲力集中于脚底，然后瞬间便将这股力量作用于了“空间”本身之上。
“轰！”
真空在刹那间破碎，化作了更纯粹的“虚空”，虚空则如同海面上的漩涡般抽动着周围的空间将自身的空洞填补，而这用以填补的力量本身就化作了能量，迸发出道道紫雷与虹光，剩下的则化作了凶猛的推进力，如同发射炮弹般将洛彩阳猛地弹出。霎时间，她的速度便远超了那飞舞的毒虫之群，几要追上。
但就在这时，那群毒虫却仿佛知道洛彩阳这么做的缺点一般，瞬间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它们改变着振翅的频率，在空中转了一个直角，竟直接朝着下方仓库那破碎的窗户之后冲去。而洛彩阳却无法和它们一样如此自由的改变自身的前进方向，不得不再次在空中以别的角度再次破碎了空间获取一个反推进力，才终于冲进了那扇窗户。
“啪嚓——！”
窗户上还有许多玻璃碎片没有掉落，洛彩阳以劲力护住身体才没有被它们刮伤，而是轻轻地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但是，那群毒虫，或者说之前那个“船员”，都已经不见了。
是跑了呢？还是隐藏在何处呢？
这让洛彩阳不禁环视起周围来，仔细的审视着这层楼。和其他的仓库或楼层一样，此处也都站满了近似军人的武装人员，而在洛彩阳的速度下，他们自然是如同琥珀中的蚊虫一般仿佛被凝固在停滞的时间当中。
“逃到其他地方了吗……？”洛彩阳没有快速奔跑，而是在这种加速状态下“慢慢”走着，仔细的寻找着那群毒虫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她集中精神，借由寄宿在右臂的魔力感应着周围的精神，藉由体内的劲力感受着周围的生命，凭借身体的本能察觉着周围的杀气。但是无论哪一样，她都没有感觉出问题。周围这些士兵们散发出的精神力与生命力，虽然都比普通人略高，但是考虑到他们的身体素质，这也是理所当然。
等一下？每一体都比普通人略高？洛彩阳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猜测。为此，她不禁吞了口口水，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骇。
然后，她下意识的走入了那一名名武装人员构成的包围网中——不过这无所谓，这些士兵们都没办法在这种速度领域内行动。而按照之前那群毒虫相互之间不敢离得太远来推断，现在他们之间所间隔的范围也远远大于克洛诺石英所提供加速效果的作用范围。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他们突然一同暴起发难——
“咔——！”
可就在这时，所有武装人员都瞬间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对准了洛彩阳就要攻击！
“嘿。”然而此时，浮现在洛彩阳脸上的表情，却并非是惊讶，而是“如我所料”的轻笑。就在那些“人”要扣下扳机的瞬间，洛彩阳却仿佛早有准备的大喊道：“堕天古蛇·全领域释放（Lucifer Omnia Vincam）！”
洛彩阳的右臂猛地爆发，所有的魔法能量都挥洒一空，重新化作了玫红色的血晶、重塑为了崭新的肉臂。接着，那被洛彩阳释放的魔法能量便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耀眼的光辉，朝着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释放着灼尽一切法则、道理与规矩的堕天光焰！
“轰！”
就如同引爆了一颗小当量炸弹一般，光、热与冲击瞬间就扩散到了周围每一个角落。而周围所有的武装人员的身体都在短时间内炸裂开来，化作血水、肉浆与内脏的混合物。洛彩阳的脸上顿时觉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脸上则浮现出难以言表的憎恶感。路西法的魔力就算再庞大，打到智慧生物身上也只会产生精神破坏的效果，而出现眼前这种情况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它们早已死亡。
过了一会儿后，一缕缕黑色的“云团”颤颤巍巍的朝着其中一块最大的肉块凝聚而去，然后，以那块肉块为基础重新凝聚了半个人形，重新长出了人类的面孔。那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而不是之前“船员”的那张！
而看着对方的那张脸，她也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真身：“混江龙干部，戴佑天……”
戴佑天，混江龙干部之一，与龙贺云一样都擅长使用各种怨毒的邪术，同时也擅长算计。那名幸存的“船员”竟然是他！
洛彩阳扶着右臂，似乎有些吃力的说道：“你杀了他们，杀了自己的部下，作为自己的养料，而你假扮成夜莺财团的船员也是用相同的办法！？”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重读出来，充斥着不敢置信，充斥着厌恶与惊惧。就仿佛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饿鬼骷髅般的魔物。
“你是怎么看出来，克洛诺石英的作用范围不是作用于‘某个空间’，而是‘某个人’的？”“戴佑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对自己吞噬部下的行为作出辩解，仿佛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我误导你很多次，还以为你会因此疏忽大意而中计。”
没错，之前他故意给洛彩阳展示自己变成毒虫的能力却不四散开来，就是为了误导洛彩阳往“克洛诺石英有范围限制”这方面去想，并由此通过寄生在楼房内所有士兵的体内来布下陷阱，围剿洛彩阳！
“我一开始也只是猜测。”洛彩阳冷冷的回答道：“当我发现这些人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比正常人‘多’一点精神力和生命力后，我就猜测你会不会分体躲藏在这些人之间。虽然这与你之前没有四散开来的误导结论相反，但如果这本来就是你布下的陷阱，那么就解释的通了。于是我就试图寻找反例——然后发现，如果真的是空间范围限制的话，你之前在地下室中本可以和李候朝与龙贺云一起围杀我们，那样就根本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是一开始露出了破绽。”戴佑天“若有所思”的说道，仿佛是要从这次经验中吸取教训一般：“看来，在战斗中布下陷阱果然不能只想着‘现在’和‘未来’，还要回忆一下‘过去’。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太过刻意，让人警觉。”
比如这次，洛彩阳就从前后结论的完全矛盾中猜出了这是一个误导与圈套。而成功的布局，应该让入局者能用错误的情报得出一个不与事实矛盾的逻辑链。
“谢谢你给我这些经验。”他自顾自的说着，仿佛将眼前的洛彩阳当成了一块随手可杀的肉：“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他的手中再次喷涌出污秽的阴雷，而此时洛彩阳的右手上却已经没有了魔力！
【名词解释】
堕天古蛇·全领域释放：Lucifer Omnia Vincam，并非是魔法，仅仅是将寄宿在手臂上的魔力一口气释放而已。Omnia Vincam意为“征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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