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尘封的记忆（5）世子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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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宇哲昏昏沉沉在榻上躺了将近两日，脸色却越发难看了，他始终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在御佛堂里发生的一切，更没心思和力气处理政事，任凭奏折在御书台堆积如山。

　　旁人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道是他太疲惫太忧心了伤了身体。

　　不过也有好消息，从民间寻来的郎中，开始被陆陆续续送往辰星殿参加诊治。

　　傍晚时分，突然听得殿外喧哗了起来，不一会儿，小伦子进来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太子殿下……小世子，突然病情加重高烧不止……太医们已经忙活了好几个时辰，仍不见效果……”

　　“什么？”公孙宇哲突然回光返照般从榻上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瞪大眼睛说道。

　　“奴才不知……”小伦子说道，“起初的时候，只以为是寻常的发烧，太子妃娘娘为了让您好好休息，所以没有禀报，但现在……娘娘都快急哭了……殿下，求求您去看看吧……”

　　公孙宇哲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双脚一下子就下地站了起来，外衣也不穿，赤着脚便疾步奔向殿外，之前想的那些事早已全抛到了脑后。

　　公孙宇哲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奔到了公孙栩所在的玉枝殿，看到宫人们忙里忙出的，小伦子也赶上了他为他披上了外衣，他几步跨进殿里，喊道：“婧儿……”

　　周婧正坐在床边嘤嘤啜泣，见到公孙宇哲进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殿下……”

　　“婧儿……”公孙宇哲心疼地看着周婧，问道：“栩儿怎么样了？”

　　没想到周婧哭得更伤心了。

　　公孙宇哲拍了拍周婧，径直走到床前，见到两岁的公孙栩紧闭双眼躺在床上，额头敷着毛巾，脸烧得红红的，面容和唇色都十分难看，状况比前些天看起来严重多了。

　　“怎么会这样……”公孙宇哲一下子慌了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前两日不是有所好转了吗……”

　　“午后不知怎的，突然又发了高热……太医……说他们已，尽力了……”周婧抽泣着说道，“但……未见好转……”

　　接着又把脸埋在他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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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太医的医治未有效果，公孙宇哲便连夜召皇家寺院圣灵寺的高僧们入宫，大摆法坛做起法事，为公孙栩驱邪求平安。

　　高僧们又是诵经又是作法，搞得大汗淋漓，折腾了良久，公孙栩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周婧又哭着喊着要皇家道观皇极观的道长入宫。

　　于是那些高僧、道长各在一边，大摆法坛念念叨叨不停作法，公孙栩的情况仍不见好转，最终在破晓之际断了气。

　　整个庆华宫响起了悲戚的哭喊声，痛哭声继而传遍了大半个宫城。

　　皇帝也迷迷糊糊听得些动静，但看到他的情况这么差，并未有人敢打扰。

　　公孙栩断气后，周婧悲痛得昏了过去，众人急忙抢救，公孙宇哲只是六神无主、偏偏倒倒地往寝殿走去，口中直念着“报应”，进殿后紧闭大门。

　　众人又跪在殿外，求公孙宇哲为小世子治丧事宜拿个主意，但他此时哪里能拿什么主意。

　　幸好皇后秦妍及时赶到，做了周祥的安排和吩咐，方才使乱作一团的庆华宫稳住了局面。接着，她又急召慎礼阁官员入宫，着手办理公孙栩治丧事宜，一切还算有条不紊。

　　白天，皇帝竟然清醒过来，虽然身上奇痒难耐，还是问起晨间发生了什么，真妃哭着，支支吾吾地将公孙栩薨逝的消息告知他，没想到他一下就从榻上坐了起来，愣了一阵，便痛心疾首地使劲锤了几下龙榻。

　　真妃和伺候的宫人、医师纷纷下跪请皇帝节哀，真妃又哭着扶他躺下，太医为他把脉、查探病情，发现病情竟然已经稳定下来。

　　接下来几日，都是世子的丧期，整个裕京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这个秋天，来得实在有些残忍。

　　周婧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有些失了心智，整日抱着他枕过的虎头枕哭哭啼啼，任谁招呼都不搭理。

　　公孙宇哲看到周婧那般模样，实在痛不欲生，众人都以为他是受了小世子薨逝的打击，痛苦得难以自拔。殊不知，他心里非常笃信，公孙栩的去世是佛祖对于自己犯下弥天大罪的惩罚，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应，他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的妻儿，心中无限愧疚。

　　这几日皇帝的病情也有了极大好转，除了身上的痘还很痒，沉浸在丧孙之痛中之外，神智也清楚了，身上也没有忽冷忽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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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以后，皇帝完全康复，辰星殿也解了禁，皇城里一切又回到了往日的秩序中。

　　值得庆幸的是，照顾皇帝的人，除了两个宫人患病死了，其他人目前还没有被传染的迹象，那几个参与诊治的民间医师也领了奖赏出宫去了，当然，他们对于皇帝生病的事必须守口如瓶。

　　公孙宇哲和周婧夫妇还没从丧子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但总的来说状态比之前要强得多，只是公孙宇哲内心比周婧多了好几种煎熬。

　　又过了些时日，易佳琬被诊出有孕，皇帝大喜，但也有些人觉得奇怪，因为最小的六皇子都已经快十二岁了，虽然其间也有两三个嫔妃，或是滑胎或是生下孩子夭折的，可那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时隔这么久，佳美人怎么会怀孕呢？！

　　还不等那些流言传起来，易佳琬便跑到皇帝面前哭诉坦白说，她的父亲一直在各地搜寻各种奇药，偷偷送进来为她补身子助孕，但宫里规矩多，外面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用，可她鬼迷心窍求子心切，为了能早日怀上龙种，还是铤而走险偷偷服了那些药，并偷偷在皇帝的茶水里放了一些。如今怀上龙种，虽说是喜事，但她违反宫规私服禁药，还将来历不明的药物偷偷给皇帝服用，理应受到惩罚，可她的父亲虽然也犯了欺君之罪，但本心是一片赤诚，还望皇帝能从轻发落云云。

　　见易佳琬哭得梨花带雨，看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念及她的一片真心，再加上她好不容易怀有身孕，时间又确实与内侍府记载的相吻合，并无可疑之处，哪里还忍心责罚，便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还将她的位分升为佳嫔，并对她偷偷给自己下药之事决口不提。

　　众人见皇帝如此护着佳嫔，况且她是皇帝病倒前最后侍寝的人，之后又一直在自己宫里隔离着，后庭本就守卫森严，也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所以心里的疑虑也都不再提了。

　　唯有公孙宇哲，心中忐忑不安，惶恐不已，他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认为无颜面对父皇，认为儿子的死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从此便对皇帝颇为惧怕，更加唯唯诺诺；对周婧也更加宠溺，想要好好弥补她。

　　公孙宇哲自此便沉迷于焚香拜佛、钻研佛典，以求减轻罪孽，获得内心的平静，而且御佛堂他是再也不敢去了，就在自己的宫中供了佛像用来参拜。

　　他对于周婧残害后嗣的事情也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每每看到周婧，便想起过世的公孙栩，想起周婧当年因丧子而悲痛欲绝的样子，内心燃起灭不尽的愧疚，他觉得周婧变成如今这样，自己也有很大责任，实在没有脸去面对她，也没有资格责备她，想到这里，便只有放任自流了。只是心中祈求上天能眷顾，让周婧尽快再次怀上身孕，或是侥幸保下其他女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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