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因为是父亲
裴夫人如何思量，身在敬王府的裴玉璧并不知晓，但裴国公被召入宫的消息，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她耳中。
于是裴玉璧这一夜翻来覆去，基本无眠。
皇帝冷落裴国公已久，为何忽然急召入宫？裴玉璧左思右想，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裴玉明有了什么动作。
可会是什么样的动作，竟然直接惊扰到了父亲呢？自己是否该做些什么应对的准备？
心神不属地思量了一夜，裴玉璧天未亮就起了身，先是唤来苏嬷嬷吩咐了几句，苏嬷嬷点头出去，遂令丫鬟过来给自己梳洗打扮。
虽然面带疲惫，但整妆完毕的裴玉璧仍美艳得灼灼放光，丫鬟在一旁瞧着，觉得都快被她的容光灼伤了眼睛。她偏还嫌不够，挑了一支五股金累丝嵌宝凤钗插在发髻之上。
丫鬟们不敢逼视，纷纷低了头，服侍着她用了餐食，缓缓地往花园中去。
苏嬷嬷一早已吩咐人将水榭收拾好，抬了一张罗汉床与屏风进去，檀香在鸭嘴兽香炉内细细燃烧着，与半池荷花的香味相融合，淡淡地发散开去。
此时有人来报某位京官的夫人来访，裴玉璧一听便知晓，对方无非是来打探事情的用意，便令苏嬷嬷出面，好言相托，称病避而不见。
如是者又来了两三波，裴玉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有探问者，苏嬷嬷更将所有丫鬟佣人都打发得远远的，只在水榭中拿了一卷《诗经》静坐。
远远望去，敬王妃一人枯坐水榭的身影，在天光水色的掩映下美不胜收，却也孤绝凄清。
一道青灰色的人影蓦地落在水榭门外，轻轻推门而入。
裴玉璧抬头看去，脸上已绽放出了笑容：
“夫君！”
来人取下遮盖面容的面巾，正是敬王。他炽热的视线向着裴玉璧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扶住她，轻声笑道：
“这么着急，通知为夫过来，可是有急事？”
裴玉璧抚了抚头上的五股凤钗，笑道：
“用这样的方法通知一位堂堂的王爷，也是异数！连累夫君匆匆赶过来，辛苦了！”
“你我夫妻一体，便是为夫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敬王牵着她的手坐到罗汉床上：
“有何不妥之事？”
裴玉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父亲昨日便被皇上征召入宫了，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递出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敬王点了点头：
“这事我也听说了，着急了？我派人去查探一下？或者，你若实在着急，我直接进宫面圣也是可以的。”
裴玉璧皱眉道：
“夫君，你进宫，恐怕不妥。皇上的心思，我们多少都是明白的，否则，你我夫妻也不必如此疏远。”
“璧儿，其他人本王自然可以不管，但因他是你的父亲，于公于私，我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裴玉璧还是摇头：
“不，王爷误会了，玉璧唤您回来，是想问王爷，我再进宫面见母妃是否合宜？”
敬王沉吟一刻，伸手抚摸着裴玉璧，目含怜爱：
“壁儿，你有了身子，若是再贸然进宫，被人瞧出端倪……那哪是什么好地方，那就是龙潭虎穴啊！”
他轻轻将裴玉璧揽入怀中，薄唇轻点在她的额头，微笑道：
“不妨事，凡事有本王为你做主！皇上瞧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再去给他添回堵又有何妨？”
裴玉璧被他逗得噗嗤一乐：
“你若是励精图治起来，皇上只怕更闷闷不乐了！”
敬王瞪起眼睛，学着皇帝的模样道：
“敬王，休得放肆！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自己瞧瞧够得上哪一样？！若非你不争气，你母妃何苦一见到朕的面就跟朕哭哭啼啼？！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裴玉璧笑道：
“嗯！像，真像！其实父皇的这些个儿子里头，就属你最像他！”
敬王做出捋胡须的动作，眯缝着眼睛，端详着裴玉璧：
“嗯，朕可有龙威？”
“噗嗤！”
裴玉璧再度笑了起来，用拳头轻轻砸着敬王的胸口：
“还龙威呢！瞧你那眼神，就像，就像瞧见楼子里的姑娘似的……”
“咦？你怎么知道？莫非王妃也进去楼子里亲眼瞧过？”
敬王故作惊讶，伸手去呵裴玉璧的咯吱窝，忽然又缩了回来：
“哎，不行，你有了身子，不能这般闹！”
裴玉璧笑得身子都软了，好容易支起来，倚靠着敬王，悠悠地道：
“其实，壁儿最大的心愿，就是跟现在一样，跟王爷坐在一处，想在一处……”
敬王轻抚着她柔软的腰肢，静了一会儿，忽然道：
“壁儿，总有那一天的！你放心！岳父的事，你别管了，如今仍有暑气，你要多留意保胎——后面的事，苏嬷嬷都安排好了吗？”
裴玉璧咬唇，轻轻点头：
“都安排下去了，过完中秋，我就要显怀，那时候就该住到庄子上去了。你那处安排如何？”
敬王捏了捏她的手掌：
“放心，已经寻了两个月份和你差不多的送到庄子上养着了，她们的孩子跟你必是前后脚，到时候你若瞧着她们还好，就当乳母也好，若是瞧着不好……”
他的目光暗了暗，才补充道：
“……总之，你瞧着办便是。”
敬王看向裴玉璧的腹部，目光柔和下来：
“生在帝王家，便是这样。壁儿，你放心，我总归也是个父亲，自己的孩子，总要护得住，否则，还算得了什么男人？”
裴玉璧反手握住他的手掌，眼中泪水不觉流淌而出。
作为一个不受宠，甚至被自己父亲敌视的儿子，敬王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连带的，自己这个王妃也终日战战兢兢。两夫妻过日子，倒跟那些当细作谍子的人一般，常要用暗号传递。
裴玉璧不知道还有哪家的王爷王妃是这么过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不过这会儿，这些事都不是关键，裴玉璧抬起头来，瞧着敬王，眼中水波盈盈：
“既是王爷觉得臣妾不合适再去宫中走动，那……父亲的事，就只有劳烦王爷了！”
敬王在她额上再度覆盖一吻：
“放心，此事我理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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