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原本没有期待，亦无失望
没有期待，便不会失望。
方沁湄默默地站在窗前，垂下了眼帘。
像自己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估计不会和如今围绕在身边的这些人扯上关系。
她承认自己内心有着重重心防，难以卸下。
自己，究竟不过是孤魂一缕罢了，和身边这些人，其实隔了不知道多少年月，更不用提观念上的差异……什么时候，生了妄念呢？
方沁湄转过身，在房间内走了几步，回到桌边，似乎只是随手一翻，就翻到了一只荷包。
相识之初，裴玉明的荷包。因为这件东西，还在程绿衣的聚会上被朱牡丹揪出来，险些栽上小偷的污名。
方沁湄注视着手中的荷包，轻轻地吁了口气。
裴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即使将前世算上，方沁湄的情感经历也仍然是空白的。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并不是很有头绪。
不过，这不要紧，知道大的方向在那里，那就慢慢开始挪过去吧！
方沁湄恢复了平静，柔声向门外喊道：
“来人，请一位玉匠师父来。”
门外响起来答应声，不消一会儿，一位中年玉匠便来到了工房。
方沁湄将那块金丝玉和自己画的小像一起交到玉匠手中，嘱咐道：
“做得仔细些，快些。”
玉匠接了金丝玉在手中，颠了颠，露出几分诧异：
“大小姐，您的图样画得很是不错，可这玉……咱们有的是比这玉料好多少倍的材质，何必选它呢？”
方沁湄笑了笑：
“这块玉石是一位好友特意选用的，若是自作主张换了所谓好玉料，反是对他的不尊重。再说，三分料，七分工，这不正能显出师傅您的能为？”
玉匠眼中顿时绽放出自信来，身子也挺直了些，点头道：
“好！那就交给在下吧！”
方沁湄点点头，微笑着目送他出去了。
随后，她回到桌前坐下，凝神片刻，缓缓提笔，在纸上写下字句来。
她的字仍然不好看，但她却也知道，短期内很难有较大改观，也不为难自己了，能看明白就行。
想来，裴玉明应该是看得明白的。
…………
禁宫之内，气氛似乎永远都那样的肃然安静。
所有人都安然地沿着固定的轨迹，在自己的位置上盘旋往复。
而会产生最大变化的地方，就是御书房。
皇帝此刻正坐在御书房的座位上，面如寒霜，这份气压，令整个书房的温度似乎都降到了冰点。
他直视着下方跪倒的英俊青年，沉声喝道：
“刘青峰！不要以为你替朕办了件事，就能够跟朕讨价还价了！”
刘青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决绝之意：
“请万岁明鉴！裴玉明自镇守边关以来，可曾向万岁提出过任何要求？难道，就真的要坐视忠臣良将殒命边关，才能解了圣上的心结吗？！”
皇帝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放肆！谁给你这样的胆子，竟敢妄议寡人？！”
刘青峰不再说话，但能明显地看到他胸膛起伏，显然正在极力忍耐。
皇帝看着这样的刘青峰，眼中愤怒稍解，放缓了口气道：
“刘爱卿，什么样的人才于国于民有利，朕还分得清！朕知道，你真正矛头所向是谁，朕不怪你！可这宫中之事，从来没有秘密，你今日在书房口出狂言冲撞了朕，想来，是准备接受惩戒了？”
刘青峰躬身拜了拜，沉声道：
“臣，领罪！”
一点要服软的意思都没有！皇帝眼中掠过一丝愠怒，袖子一挥：
“书房外头跪着去吧！什么时候让你起来，你再起来！”
“臣，遵旨！”
刘青峰豁然起身，掉头便去了御书房外头的院子，直挺挺往地上一跪。他这一跪，便自然有无数知晓内情的内侍、宫女们无声地将消息传递向禁宫中的各个角落。
虽然已经不再是盛夏，但这会儿是午后，气温仍然偏高，御书房前又基本没有树荫，刘青峰就算是顶着日头在地下熬着，不多一会儿，脸上已经见汗。
他却并不运功调息，而是任由日头的热力发挥作用，一双手更是紧握成拳，甚至在轻轻抖颤。
此刻，裴玉明的面容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接受他的指派，还一直留在漠北，是不是就能阻止这次事情的发生？
至少，如果自己在的话，必定能够降低整件事情的风险……
他眉头紧皱，眼中带着隐隐的悔恨，嘴唇抿成了一根钢铁般的直线。
…………
“刘家的小子被罚跪了？”
随着轻微的碗碟磕碰声，一位蓄着美髯的年长男子放下了茶杯，若有所思地看向来报信的小内侍。
“回宋相爷，正是如此，如今那个刘青峰端端正正跪在御书房跟前呢，皇上发话了，他不让起，就不能起。”
小内侍的眼中带着明显的谄媚之意，殷勤地说道。
宋相爷捋了捋美髯，微微点头：
“皇上一向仁厚，这个刘青峰，必然是说了极为触怒皇上的话语。不知进退的小生，便是如此了。”
“相爷说得是！”
小内侍笑容不减。
宋相爷笑了笑，拿起了茶杯喝了口茶，转头便有人从书桌后头绕出来：
“恭送公公。”
“您客气了！请留步！”
小内侍边推辞，边被人送了出去，临到门口，送人的往被送的袖子里塞了张银票，双方这才宾主尽欢、笑容可掬地分开了。
宋相爷独自坐在书房内，脸色早没有了面对那名小内侍的从容，反而显得有些阴沉：
“裴玉明此事，很不妥！”
一名身穿蓝衫的文士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向着宋相爷拱手施礼，哈哈一笑：
“相爷，您不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吗？”
宋相爷皱眉，盯着面前的文士冷然道：
“能守住边关的将领，却要殒身在自己人的暗算之中，谈什么好机会？！裴玉明虽与本官有些误会，但终究是少年英雄，你们贸然出手，不怕真的害了本朝一员大将吗？！许先生！”
他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讥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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