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夫人的打算
“吃咱们这一行？这是什么意思呀？”
方沁湄歪了歪头，轻声笑着问道。
裴师母颇为骄傲地抬起头，拄着拐杖道：
“小湄，咱们是工匠，彼此守望相助，都是该当的。所以，你方才说，自己人最可宝贵，那是说对了！老身就是太迟想明白这件事了，你，比我们通透！”
方沁湄笑眼弯弯，上前搀住裴师母，又伸手挽住方嫂子，笑道：
“愿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在一处，遇到任何事，都能如今日这般逢凶化吉！”
方嫂子听了，心里涌上一阵酸软来，反手搂住了方沁湄。
于妈妈站在离她们三人略远的地方，心中微叹，轻轻挪步退了出去。她转身下了楼，到了院子里，看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小厮们，肃容轻声道：
“听好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奉方大小姐为主，这必定也是世子爷想看见的，你们明白吗？！”
“是！小的们明白！”
低低的回应声在院子里散播开去，很快散播到了院落中的每一个角落。
…………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亮，谭仙儿便起了身，她如今十分自觉，每日都在厨房帮忙做事，做完了便在院落中练嗓练身段，再有闲暇便跟着方嫂子学治玉的基础，安排得十分紧凑。
说来也怪，她虽然如此忙碌，却反而精神奕奕，全然没有半分疲惫。
方家玉器坊如今自己有马车，故而也在后院搭出一间马棚来，里面养了两匹相当不错的马儿。
马棚跟前是一口水井，谭仙儿要给厨房舀水，自然是要经过马鹏。就在她走过马棚的一瞬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窃窃私语，不由让她慢下了脚步。
细听之下，是两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一男一女，有可能不满双十之数。
一开始想来两人还有些遮掩之意，但后来就不自觉声音渐渐放大，就听那个少年说道：
“……秀秀，你说，现如今这方家玉器坊风波不断的，若是有一天扛不住，真的散了，我们可要回哪里去呢？”
“我也担心呢，回国公府，自是不能了，回林家……连婉娘姐姐如今也行踪不明，却是怎么个回法？”
稚嫩的少女声音回答着，带着明显的忧虑之意。
少女顿了顿，又低声自语般说道：
“……我原本还懵懵懂懂的，可哥哥你提醒了之后，我这几天越想越不是滋味。像我们这等既不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又不是林家的老人，跟着世子爷本就尴尬。现如今还被弄到这个方家，忍到如今，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前景，唉！”
“可不是这么话说么！秀秀，你想想，这方家玉器坊的当家的，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虽然也看她挡了不少事儿了，可终究撑不起门面哪！”
“那，哥哥，你既然提醒了我，心里必然是有成算了，你不妨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那个稚嫩的女孩儿声音怯生生问道。
“打算嘛……秀秀，你得先回我一句话，你真心实意地回我，我自然真心实意地给你想法子。”
少年的声音里略微透出些笑来，似乎有些满意自己谈话的效果。
谭仙儿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少年的谈话方式让她觉得本能的有些不喜，似乎他正在给那个叫秀秀的小姑娘设套。
秀秀的声音依然怯怯：
“好，哥哥想问什么？”
“你且告诉我，你长得这般好看，可是对世子爷有什么念想么？”
少年语言中的调笑味道已经越发浓烈起来了。
秀秀“呀”了一声，似乎是被弄得羞臊不堪，细听甚至能听到她跺脚的声音，娇嗔道：
“小哥这是埋汰我呢！世子爷那样，云彩上的人物，我哪有什么念想！”
“真没有？”
“真，真没有！”
“那，你是对那位世子爷的好朋友，刘青峰刘公子有想头了？”
“小哥净胡说！你再这样没正经，我可走了！”
少年“嘻嘻”地笑了起来，似乎是伸手揽住了少女，隐约地能听到亲嘴的声音。谭仙儿惯经风月，自是一听便知这两个少年人在闹什么。
看来不过是一对小情侣闲话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她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走开，那少年说的下一句话却一下将她定在了原地：
“秀秀，你对世子爷跟刘公子都没有打算就好！那，你可想听听夫人的打算？！”
“夫人的打算？！”
这一下，秀秀的声音明显透出了紧张。
“她想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才一升高，就忽然又弱了下去，就听一阵低低的呜咽嘤咛，还伴随着衣衫的细索声，显然那少年用肢体上的亲热阻止了秀秀说下去。
谭仙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她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此刻仍然无人经过，便即刻闪入到阴影处，细细地倾听起来。
片刻之后，那秀秀的声音才又再度响起，却带上了隐隐的喘息和沙哑，早已不复方才的尖锐惊恐：
“小，小哥，你别闹了……”
那少年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隐含着不易察觉的傲慢：
“秀秀，国公府究竟谁当家，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还不明白吗？”
“你是说，夫人她……”
“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夫人她，早就对世子爷下手了，你想想，自打上次二公子来过之后，这边有多久没接到世子爷的消息了？林家，哼，那是能靠得住的人家吗？他们要是有能为，就不至于家破人亡，万贯家财全打水漂了！嘻嘻，秀秀你真香，来，再香一口！”
“哎呀，别闹了……那，那夫人到底是什么主意啊？”
秀秀的声音里又重新带上了惊恐。
少年的声音里已然满是得意，他轻笑道：
“若是世子爷没了，那你说，偌大的家财，难道还能归了姓刘的人家？分着姓呢，他们可够不上！”
“哦……小哥你说得对，可……那夫人她究竟有什么打算呢？”
秀秀显然已经被吓倒了，抖抖索索地问道。
少年轻声说了句什么，秀秀的声音猛地尖利起来，却又被一下按了回去：
“什么，你要我……”
再接下来，就是两人厮缠的声响，谭仙儿自是不能再听下去，唯有皱着眉头，从暗处退了出来。
不过，她也没打算就此走开，而是走到了靠近后方院墙的位置，捡了块石头，蓦的一下扔向后院的犬舍。
就听一阵狗的狂吠，两只看家护院的田园犬扑了出来。
它们跟谭仙儿早已混熟了，自然是要扑上来亲热，谭仙儿故意大声笑叫着：
“哎呀，你们这两个坏家伙，大家都还在歇息呢，你们这就要闹大家起来了？”
狗狗哪里懂她在说什么，只顾摇着尾巴围着她又叫又跳，这一闹，果然院落中各处都传出了动静。
谭仙儿留意着马棚那边的动静，过一会儿，就听马棚的门轻轻响了一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马棚中匆匆走出，分头离开了。
谭仙儿站在树荫里，默默地将两人的面貌、身形记在了心中。
无论他们打算做什么，她都必须提醒方沁湄，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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