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4章 出人头地
这家伙看着赵大奶奶嘿嘿一笑，伸手从火炉里拽出了一把烙铁。
烙铁已经在里面烧了好久，红彤彤的炙人，一拿出来，光头胸膛上的几根汗毛登时蜷曲了起来。
热气撩的光头眯着眼睛，挑衅的看着赵秀娘道：“赵大奶奶，咱家就跟你赌一把，就赌你这间宝局，怎么样？”
众人都不禁心惊，就连赵大奶奶身后的那几个汉字，也都变了脸色。
光头这一招，**里不新鲜，亡命赌，也叫混赖赌，往往是赌红了眼、倾家荡产的赌徒，最后的亡命一搏，不过最多的，也就是拿把刀，割点儿皮肉，吓住了其他人，拿点儿钱财，像光头这么狠的，还真是没有。
光头一扫众人，脸上不禁有了得色，正要说话，却听赵大奶奶语气淡然的道：“那就请下赌注吧。”
光头笑容一僵，看着赵大奶奶半晌，这才一竖大拇指道：“好，赵大奶奶就是赵大奶奶，有种！”说完，脸上的肉抽了几下，“呸”的一口唾沫，喷在了烙铁上，“吱啦”一声，唾沫立时化成了一道白烟。
五头领和身后的几个保镖，虽然忠心耿耿，也是些亡命之徒，但是看着这通红的炉火和这通红的烙铁，也都骇然无比。
光头显然没想到这女人真的有这样的气魄，不过骑虎难下了，脸色呆了又呆，龇牙咧嘴的，终于一咬牙，“噗”的一声，烙铁按在了自己肋间。“吱啦”一声响，皮肉灼焦的味道顷刻间弥漫了开来，光头脸色已经涨红，终于憋着不住了，“啊——啊！”的狂吼了起来，脖子上青筋乍现，就这么一下，赶紧把烙铁拿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头死里逃生一般，好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壮举，看着一屋子的人胆战心惊的神情，不禁得意的一阵狂笑，歪着嘴角道：“赵……嘶，赵大奶奶，是认赌服输呢？还是怎么个赌法？”
说着，把烙铁往炉火中一丢，窜起了一阵火星子，满屋子的人都屏住了气，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赵秀娘愣是脸色没变，不过也没有做声。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这样娇滴滴的身体，被这个烙铁这么一烙，不死恐怕也得去了半条命，更别说什么美不美了。可是不的话，这经营多年、生意兴旺的**，就要拱手给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势头一开，自己的颜面扫地，以后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地痞无赖欺上门来。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格外的缓慢，光头好像英雄一样，睥睨全屋，后面的十几个无赖更是一个个兴奋无比，殷勤的伺候着。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此时站在众人身后的郭小海，已经激动的身子直抖，心口起伏。他倒不是被这样的场面吓的，而是因为他正在激烈的思想斗争，是不是应该再出去？在这个时候，正是难得的出头机会！
这世上，其实什么不是在赌啊。就像这个光头，这种耍混的狠法子，拼着受这一次苦，就能讹来一大笔钱、此刻郭小海的想法何尝不是这样，豁出去拼一次，成了，他就能在这里站住脚，能带着卢莉莉有个落脚之地，然后再好好的谋划前程。
思量再三，那边光头已经在那挑衅道：“赵大奶奶，不行的话，也就别强求了，女人必竟是女人，比起男人来，终究还是要在下……”
光头话音未落，就听有人朗声道：“我来给你赌！”众人循声望去，郭小海已经分开了吴头领几个，跨步走了过来。吴头领看到居然是他，不禁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赵秀娘看着他，眼中也不禁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郭小海走到了桌前，看了一眼那火炉，这才淡然的道：“兄弟，这样的粗活，怎么能让大奶奶来做呢？我来给你赌。”
“你？”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小海，看他居然连辫子都没有，不伦不类，不僧不俗，斜了眼睛问道
：“你是哪个？报上名号！”
郭小海“哈”的一笑，“名号就不必了，我只是大奶奶手下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色。要说就你这个光棍赌法，别说赵大奶奶，连我们吴头领他们，都不屑于跟你玩这混赖的把戏，也只能我这个小角色，来陪你玩玩吧。”
屋子里，不仅赵大奶奶，其他人也全都看向了郭小海，满是钦佩。吴头领更是，眼光中还包含着羞惭。
光头一甩手，摆脱了扶着他的两个兄弟，冷哼了一声道：“小兄弟，有没有种，可不是大话说出来的，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哼，”郭小海一笑，伸手拿起了炉火中的烙铁。
红通通的烙铁，映红了郭小海的双眸，赵大奶奶和众人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赵大奶奶甚至情不自禁的张了嘴，好像是想开口叫住他，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
这边郭小海已经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通红的烙铁。冲进来的人，正是大丫头卢莉莉，她看着郭小海举着烙铁就要往自己身上烙下去，不禁心急如焚，正要冲过去，却被赵大奶奶一伸手，给揽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郭小海已经把通红的烙铁猛地一下按在了自己的肋间，一阵白烟腾起，衣服瞬间化为灰烬，屋内随即腾起皮肉的焦味。
“哥——！”卢莉莉凄厉的一声呼喊，目眦欲裂，泪水已经冲出了眼眶。
郭小海脸上的肌肉颤抖着，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光头。旁边的赵大奶奶看向他的眼神有诧异、有惊奇、有愧疚、有爱怜……
光头不过只是浅浅的烙了一下，郭小海却放在肋间，硬生生到现在也没有动，屋子里静寂无声，只有皮肉被烙焦的“滋滋”声。此刻，郭小海的眼前已经一片空白。他的脑海里，只是不断的闪过一幅幅的画面：从前的生活，现在的生活，被于六像狗一般的羞辱，被小月兰陷害，被孙鬼子丢在野地里喂狼……所有的屈辱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一股悲愤，冲破了压抑，猛然从骨子里迸发了出来！
以前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跟现在这世道中为了生存下去所受的种种，算得了什么呢？！这通红的烙铁，谁又愿意活生生烙印在自己的血肉之上，还不是逼的……逼的……逼的……
上层的人争权夺利，阴谋诡计，生活在底层的草民，只能靠赤果果的拳头和斗狠来出人头地，这世界就是这样！只有你够狠、够强，才能有好日子，才能出人头地！
彻入骨髓的疼痛，彻底的激活了郭小海骨子深处的原始野性。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小海陡然纵声大笑了起来，这笑声中透着凄凉，透着愤懑，透着不甘！在这笑声中，那烙铁活生生的在血肉中冷却了下去。
屋子里已经焦味刺鼻，大丫头趴在赵绣娘的怀里泣不成声。光头不知道是自己疼的还是吓得，竟然两腿抖个不停，十几个赖汉看向郭小海的眼神，满是惊惶。
“这个赌注，你满意了吧，”郭小海拿着烙铁，陡然喝道：“来啊！还要不要！还要不要！来啊！”
“你……你……”光头竟然牙关直响，“算……算你狠，咱家认栽了……”说罢赶紧转身带着十几个家伙往外涌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郭小海带笑几声，陡然两眼一怔，“当啷”一声，烙铁掉在了地上，随即身子一软，眼前一黑。
“哥——！”大丫头的哭喊声传来。
赵大奶奶已经冲上去，抱住了郭小海。“快，快把他抱到我房间去，老吴，快去请大夫！”赵秀娘的声音在郭小海的耳边回荡，随即，一切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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