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嘴边的肉
隋唐时期是身份制的社会,世家大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
大唐有不少高门大阀,在所有尊贵的世家大族中有五支最为尊贵,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称之为五姓七望,或五姓七家
然而在这七家里,陇右李氏一枝独秀。
自九年前陇右李氏族长李渊坐天下,作为中原新晋皇族,坐镇中枢,掌控天下,以整个国家力量做后盾,如今的陇右李氏已经慢慢脱离了世家的范畴。
除了李氏皇族,当下大唐最顶级的门阀就是这剩下的六家。
这些门阀传承千载,势力庞大无比、族群延绵,子弟数万,掌控天下读书人口舌,持四方的基层官员官位,可谓每一个都是庞然大物,举手投足间都能掀起滚滚风云。
然而正是因为这些门阀势力底蕴太过雄厚,李氏皇族对这些世家很是忌惮,不仅朝堂之中尽可能的去削弱影响力,就民间也在不断的压制,以扶持新晋勋贵来争夺世家产业份额。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就连李二嫡系的程咬金和房玄龄这两个大唐新晋贵族,也免不了这五家的姻亲联盟拉拢。
“听说刑国公背后是范阳卢氏?”跟在程处默身后,陈诺随口一问。
和先前相比,现在东市的气氛明显冷淡了几分。
市面上原本热闹的人群,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一个个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些许迫切,火急火燎的东市外走去,甚至就连一些小摊位也随着人群的离开,草草收摊。
陈诺挠了挠耳朵,抬眼看天色快到了申时。
“今夜估计是回不了望月阁了。”陈诺小声嘟囔一句。
这长安城申时三刻闭城门,时间上确实有点紧。
“望月阁?望月阁是什么地方?这名字听着怎么像是花柳之地?
程处默斜着眼睛瞅着陈诺,面色狐疑道:“能以‘院、馆、阁’命名的青楼,都是一等青楼,但这望月阁我怎么没听说过?”
“望月阁是我家,不是青楼!”
陈诺眉头微皱,不快的扫了眼程处默,一字一顿道:“我阿姊以曲艺为生,不是皮肉生意!”
“不就是卖艺不卖身嘛,这个俺懂!”程处默挤着眼睛嘿嘿一笑。
“你懂个屁!”陈诺毫不客气的怒斥一句。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憨实,脑子有点粗,陈诺恐怕已经上去一巴掌,让他好好重新组织下语言了。
这怒斥来得有点突兀,程处默顿时有点懵了,满脸纳闷的看向方直。
给谁听到自家被说成花柳之地,心里都不舒服。
方直端着碗肉汤,神色有些拘谨的跟在陈诺身侧。
现在见程处默往自己身上瞅,方直为难道:“望月阁就在渭水河畔,前些日子刚被小娘盘下来,大郎现在就住在那边。”
“啊?还有这事?!”
程处默听闻方直的话顿时慌了神。
设身处地去想,这要是有人胆敢说程府是青楼之类的,他不拎着斧子劈了对方,这都不算完!
明白陈诺为何动怒,程处默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讪笑道:“俺是真不知道这茬,一时嘴臭,还请大郎勿怪。”
“算了。”
陈诺木然的摆摆手,旧话重提道:“邢国公府背后可是范阳卢氏?”
对于这些世家和官面上的联系,陈诺现在一点信息都没有。
史书上对于这些记载也是含糊不清,不知是无意间遗漏了,还是迫于世家的影像,刻意忽略了。
“你问这干啥?婶婶出自范阳卢氏不假,但房伯伯却非靠着卢氏!”
程处默微微一愣:“你不会是想打马圈的主意吧?”
房家在东市有拦马圈,程处默正准备搞匹马出来,现在听闻陈诺打听房家的消息,难免他会到这茬。
“马圈?”
陈诺微微侧目,顿了顿开口道:“我倒没想过这茬,这不好说,但好像也未尝不可!”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唐这六大门阀掌控天下过半底层官吏,世家有子弟数万,门生不可计量,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钱财之事万万不可短缺,各自都有谋利的行业。
就连盐、铁这两项朝廷专营的行业,都掌控在太原王氏、博陵崔氏和赵郡李氏的手中。
李世民就是眼红,也不敢去硬抢硬夺回来,不得不俯下身子将这两个行当委托给世家,用以安抚。
除了盐铁之外,其它行业也是如此:舟车行遍天下的范阳卢氏,丝绸茶砖的荥阳郑氏等等。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所擅长的行业。
在所属行业里他们翻手就是云,覆手就是雨。
这马圈名义上是房家,但背地里难免有卢氏的影子。
从这上面扣银子,容易是容易,但难免惹人惦记啊!
世家门阀之间相互姻亲联盟,守望相助。暗地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联合起来更是拥有左右天下格局的伟力。
万一被针对,那必然处处挚肘,其间得失,陈诺不得不好生思量。
“自无不可?”程处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机,这货陡然满脸兴奋,暗搓搓的压着嗓子道:“这么说,大郎有办法捣腾下那厮?”
午间时分,程处默被房遗直伙同搞了一波,他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呢。
眼见程处默想是来劲了,陈诺慌忙摆摆手,拒绝道:“別,诺年弱无力,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什么风浪。”
为了帮程处默出口气,找房家的乐子,把自己搁到浪尖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这亏本的买卖陈诺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陈诺毫不犹豫的拒绝,程处默顿时面色一僵,瓮声道:“大郎你这就不仗义了!”
“这不是仗不仗义的问题!”陈诺义正言辞的辩驳;
“大郎只需私下告知俺怎么能让那孙子不痛快,俺必不会将大郎供出去!”程处默拍着胸脯承诺道;
“那是你与他的私人恩怨......”陈诺摇着头拒绝;
可话还没说完,程处默便开口道:“三十贯,大郎就当为俺出口气,”
三十贯?
听闻这话,陈诺顿时眼前一亮。
望月阁省吃俭用剩余资金不足三贯钱,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如果有这三十贯的话,那到是能放开点手脚了。
可想到房家树大根深,陈诺还是咬牙推辞道:“这不好吧,我同他无冤无仇......”
比起羽翼未丰就被人惦记,陈诺还是想稳点发育。
“五十贯,这事俺担着,和大郎没丝毫关系!”程处默举起手,咬牙发誓;
“这....”
望着满脸认真的程处默,听着对方开出的价码,陈诺心里不免有些动摇了。
“六十贯!”
眼见陈诺态度有些迟疑,程处默顿时喘着粗气:“俺私钱剩那么多,帮不帮忙,全凭大郎你一句话!”
比起这些银钱,程处默更在意中午丢掉的颜面。
“我与处默你一见如故。”
面对六十贯的诱惑,陈诺欲望瞬间盖过了理智:“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帮你这一回,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去特喵的猥琐发育,这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
再说这正经的买卖,自己顾忌那么多干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面上的招数接着就是,至于暗地里的,只要对方不触碰底线,也都好商量。
但若是过线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护身的底牌,怂个卵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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