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伏兵
太平道的申道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留下名叫素儿的女弟子。
名义上，此女已归属于他。
只是名分上，林正阳咬得很紧，在未曾见到实利之前，他不会给予任何允诺。
到他这种程度，一言一行，都要慎重，更不可朝令夕改，所以允诺不会轻易给，给了，也不能轻易推翻。
很多人以为这些细节不重要，以为为君主者，可以肆意妄为，诸如名分可以随便滥许滥封。
林正阳以前也以为无关紧要，但现在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才知道并非如此。
身居高位者，一切言行举止，都为众人所关注，放到放大镜下，反复解读……那些历史上的昏君无所谓，但是他这等创业之主，却是绝不可以轻忽大意的，尤其是各种细节方面，更要尽可能做到少有纰漏。
否则，便难以御下，也容易让人失望，不利于大业。
今日他果真随便许了名分，明日便会传遍军营……其实军营里有女子并不是奇事，侍女服侍，在此世也不算出格，只要不影响战事便可。
但如给了名分，便不是寻常侍女，意义大不相同。
林正阳不会如此不智，更何况，对方的诚意，他未曾见到，那自然更不会轻易许诺什么。
“林将军，前方还请绕行。”
“如不出意外，郡守已派人拦截在此，筑坝拦河，待大军经过此处，便会掘开堤坝。”
素儿螓首低垂，上前半步，语气温婉平静。
低过林正阳半头的她，此时微微凑近，清幽的香气悄然而至。
林正阳略微低下头来，恰见到白瓷般精致的脖颈，以及白裙之下，微微露出的紫色亵衣。
不着痕迹地侧退了半步，林正阳打量着远处蜿蜒拱起的土丘。
前方便是斩龙坝，是条人工开挖的运河，至今亦有二三十年历史。
“你如何得知消息？”
望气秘术，并未能察觉潜伏的军队——其实这也正常，很多时候，此类望气术，仅能观望大概，而失之精准，尤其是在战场之上。
敌我双方，气机纠缠，彼此各自挣命，气运搏杀之惨烈，往往先于战事而起。
是以，一旦步入战场之中，本身已经置身在局中。
敌我双方之气，共同交织，争夺一线天机。
本身事关数百数千人命数，其牵扯力量之大，无形间便会遮蔽灵验，形成“障碍”。
或是关键时期看不真切，或是看到幻象，如此种种，总之难以得知真相。
望气术到底也只是一种秘术，是术便有破法，一味依仗，反而容易落入天机之陷阱，一头栽进去。
对素儿的话，林正阳是倾向于相信的。
只是此女修有媚术，又凑得太近。
如猫儿挠心般，那丝丝旖旎之念，从未停息。
林正阳道心明澈，已察觉道此女有意拉近关系，渐渐是真的将情丝系在他一人身上。
这似乎与其所修道法有关，但林正阳并不愿让私情牵扯太多，只是冷淡回应。
此时问着，也只是随意，其实不指望回答。
“说动郡守行此险策的，正是家师呢！”
素儿烟波流转，轻笑着：
“郡守是宦海老吏，平生最是沉稳，若是平时，要他派人出城，实在是难办，可偏巧素儿识得郡守府上苏夫人，吹了吹枕头风，这才动了心思。”
“若是不然，要调动郡兵，那可就难了。”
“素儿可也是出了力的！”
林正阳缓缓点头，应着：
“此次确实承情了。”
“若不是有你师傅这一策，老郡守真把两千郡兵，全数守着府城，我纵然要啃下，少说也得折损三五千人手。”
古代攻城战中，在训练，装备士气等方面如相差不大，那么攻城前后，折损比大致为三比一。
攻城方三，守城方一。
这是相对合理的交换比。
所以林正阳才说，这次承情的缘故。
要守着地方，待他大军经过，半道挖开堤坝，再出其不意击溃他，人手太少也是不成。
大致估计，此处应有千人之军。
如此计算，府城之中，正经郡兵，数目便在一千至一千五百左右。
少了这千人守城，意义就大不一样……须知攻城守城，都是多队轮换，交替休息。
因为人体会疲惫，二三十分钟战斗下来，就得退下。
少去千人，直接将守城方面的军队，砍去相当一部分，直接了影响城中守备。
就这点，能让林正阳少损失两千人。
更不要说，后面应该还有诚意……比如许诺的内应。
太平道，好人啊！
当真是诚意满满啊！
难得地给出了个笑脸，林正阳便跳下战车，安排军务。
不久，浩浩荡荡前行的队伍，分出几支，从数路迂回，饶向斩龙坝。
没过多时，远处传来喊杀声。
埋伏的军队杀了出来，看旗号，确实是郡兵无误。
他们发现得较早，几处兵马还未合围，给他们窥见喽洞，此时正在一将带领下，且战且退。
林正阳派出的马队，占据一处高坡，缓缓冲锋，积蓄势能，随后奔入阵中。
数百骑轰的一下，撞出了一个窟窿，将此军拦腰截断。
随后更是多次穿插，来回闯阵。
将原本的军阵，撕裂得七零八落。
随后数队合围，围拢上去。
喊杀声渐渐停止，只听到噗噗地补刀声。
此处战事已止。
野战时，区区千人郡兵，此时已经不放在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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