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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菊锦(二)


  沈昭容用了几息才能平复心绪,纵然心中仍有些觉得不敢相信,但却也寻不出不妥的地方,长久,才喃喃道:“我的父亲,曾在撼山军十年……”

  “是,令尊受伤解甲时,已是营指挥,有五百兵士可管辖,父亲当时曾说,若非如此,未来任都指挥使亦是指日可待。”裴贞婉看着沈昭容的眼睛,仿佛要将这几句话直直地刻到对方的心中。

  “你是说,大将军知晓我父亲?”

  “撼山军中,但凡有军职的,父亲都会暗中关注。五十名营指挥使,他记得清清楚楚。”裴贞婉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沈昭容错愕的面容,“当初令尊解甲之时,从撼山军带走的那一杆三戟红璁枪,不知可还在秦家保管?”

  如此论到沈昭容站起身来:“你竟然知晓那杆长枪,你真是怀化大将军之女。”

  裴贞婉缓缓起身,带着面上惨痛而隐忍的笑容,忍下心头那将要翻滚而出的颤抖与激动:“昭容与我都知晓军人铁血为何,谁会用两万多将士的牺牲来假借身份博取信任?当年我侥幸能在一众人等的保护下存活下来,自然不会苟活。今日我以裴贞婉的身份,将这等隐秘的身份和盘托出,也是希望能与昭容相互无隐瞒的合作。若昭容愿信我所说,仍愿秉持着那一份铁血丹心,你我自此便肝胆相照。若你认为不妥,想去揭发我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可。”

  沈昭容眼中有一圈泪在打转,竟是深深鞠了一躬:“那日你提到凤城之战,今日我才知隐情,当年没能劝阻陛下,确是我的过错。请受我一拜。”

  “昭容这是何必。”上前便要扶起,“那日我所言,不过是激将法,哪里能当真。”

  沈昭容却很是执拗,强行又一深躬:“方才一拜,为拜杨靖姝。这一拜,也请你替撼山军的将士们代受,我秦寄青身处陈宫,当年却自私自利,未能为南蜀,为凤城有一句建言。不论我的能力,是否能劝服陛下,但无所作为,本是无可抵赖。”

  裴贞婉伸出的手带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尽力平息自己,抬了沈昭容的双臂:“昭容,时过境迁,故人们地下有知,当有告慰。”

  沈昭容起了身,眼中的泪终于滚落,目光温暖却又有着疼惜地看着她,握住梅长苏的手,颤声道:“五年前,你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吧。这些年,你该有多难啊,你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又该吃了多少苦?”

  裴贞婉感觉心头如同被扎了一刀,这五年来,她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被一位比自己年长近十岁的人这般询问。五年的时间里,丁伯他们无人敢提起,都是经历过这一场惨烈的生离死别的人,自然也无人愿意回忆那样一段心路历程。来到陈国之后,师姐虽然关心,可她总是回避着这样的话题,纵使程芷蓝有几次想要提起,或者流露出一丝心疼的意向,都被她起了别的话头,带了过去。

  今日在宣明宫,在这样一位她并不相知相熟的人面前,这样突如其来的怜惜与关怀,让她心中腾然而起的热流,与她这些年的悲苦混合一处,让她仿佛能听到心门一声轻微的撕裂。

  “昭容,我无事。”压了压心底的翻滚之情,裴贞婉先让自己转换了温暖坚毅的目光,“不论前情如何,今日我能站在这里与昭容袒露心扉,也只是希望日后,能与昭容相互扶持。”

  “我自然愿意。”沈昭容重重点了头,“你我之间竟有这样的一番渊源,今日我以秦寄青之名,定当将杨靖姝视为亲妹。今后你我的道路,定会携手应对。”

  裴贞婉用力握了握两人的手:“今日之诺,永记心上。昭容娘娘,咱们还是先缓一缓心绪,才好说话。”

  坐下用帕子仔细拭了泪,沈昭容问道:“你要我如何助你?”

  “凤城之战,兵败之后南蜀朝廷本以弃城不顾,地方苦苦无法等到朝廷驰援。陈帅曹罡发文,若能开城投降,便不伤城中百姓。我的舅父,凤城府尹高襄,轻信于曹罡开城,不想曹罡率军入城之后,对陈国朝廷,却报说蜀国官员诈降,于城中设伏伏击,陈兵不得不即时清理,凤城之中的官绅贵商全被屠尽,无一幸免。”

  沈昭容的身子不由抖了一抖:“曹罡,是懋国侯的姻亲,你是要复仇?”

  “不错,”裴贞婉的眸子闪了一丝冷意,“杨高两家府眷一百七十三人,整个凤城丧生之人过千人,大家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丧生,还要被冠以狡黠奸诈之名。”

  “我虽不擅此事,但也愿尽力助你一事,”沈昭容叹道,“只是如今凤城已归陈国国土,个中隐情,不知是否还能有大白之时。”

  “只要尽力一试,何尝没有机会?”

  沈昭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小声惊道:“即是复仇,陛下出兵攻蜀,你莫不是要对陛下……”

  “昭容放心,”裴贞婉甚是冷静,又或者说用冷漠更为适宜,“诸国相争,攻城掠地本是常事,我心中并不曾将陈帝视为仇敌。”

  沈昭容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此便好。”

  裴贞婉淡淡看着她,不知她这松的一口气,是为她自己,还是为陈帝。

  “你我都出身武将世家,自然也是知晓,武将沙场征伐,不是守家卫国,就是出兵他地。从小处看,不外乎是谁是谁非,总有胜败,可若往大了看,古往今来,那一代开疆拓土的君王不是剑指他国?凤城的惨剧,并不能归罪于陈国出兵,归根结底,蜀国内政混乱,蜀帝昏聩,奸臣当政,怨不得陈帝。”

  沈昭容点了点头:“难得你能想的这样看,我从内心敬佩于你。”

  轻轻笑了笑,露出宽慰的神情:“今日能与昭容坦诚相见,心中真是舒畅。”裴贞婉举了手边的茶盏,“今日之盟,就此定下,希望以茶代酒,不悔此约。”

  “此诺必践。”

  两人心意相通,后续当如何助沈昭容走出第一步,自然已有默契。裴贞婉唤了琼脂进来,将从六尚带的南蜀口味菜肴摆上,蜀地特制的胡麻饼,一瞬间仿佛几人都拉回了身在南蜀的那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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