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以退为进

可是贾母才说完，脸上又浮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林黛玉看得分明，知道这是一位老封君既后悔用孙女儿换一家大小平安富贵，想要弥补，但是另一方面又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再要出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拼着老太太一个人可以，但是拼着一家上下几百口子人，便无论如何也没法像说的这般轻巧决断了。

        林黛玉安抚贾母：“老太太别着急，您说的我都明白，日后我若进宫见了大姐姐，必定告诉她家中一切安好，若是遇着她有什么需要的，我也会一五一十告诉您的。”

        “嗳，嗳，就该这样。”贾母长舒一口气，见林黛玉如此通晓事务，心中舒畅许多，原本因为吃多了桃子不克化，始终堵在心间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

        贾母笑道：“这满府里头竟是水灵灵的年轻姑娘们，但是我看着，也就你跟凤姐儿还有点血性。”

        林黛玉也是有话想问王熙凤，陪着贾母说了一会儿话，哄着她睡着便去了王熙凤那里。

        王熙凤刚忙完一阵子，让平儿带着王夫人跟邢夫人去核对库房的东西了，正是轻松自在的时候，见林黛玉来，笑着招呼她坐下：“这会儿也就你肯过来看我了。”

        林黛玉哂笑：“你这话说的，你要是想让人来看你，为何还要小红在外面拦着？”

        王熙凤亲自给林黛玉倒了一杯茶，道：“我是个粗人，我这里的茶比不上你们那什么一年就一两半两的好东西，也没有什么泉水雪水的，将就吃罢。”

        林黛玉低头一嗅，就知道是好茶，这个凤姐儿，纯粹打趣她呢。

        林黛玉想想也算是阴差阳错吧，上辈子她对酒的都很熟悉，毕竟在商场上，饭局太多，推杯换盏全你来我往全是试探，喝到胃出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穿越过来这辈子总算是不用喝酒了，雪雁是从家里带来的，虽然憨厚，但是泡茶倒是好手，林如海每次寄过来的茶叶都是雪雁给收着的，久而久之，林黛玉倒是也养出喝茶的习惯来了。

        对于茶的好坏，一品便知。

        王熙凤这茶是绝对的好茶，水也是好水，只不过王熙凤说的也没错，她这茶，泡出来可就不算是什么好茶了——纯因泡茶的人手法一般。

        “你这可是坏了这茶的名声了，茶是好茶，就是泡茶的人不是个好人。”林黛玉抿着嘴笑道。

        王熙凤美目盼兮地给了她一记眼刀子：“你这张嘴可真是该拧的！”

        林黛玉对着王熙凤尽可以耍无赖，两人闹了一阵子林黛玉才问道：“你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真不想做了？”

        贾母觉得王熙凤是以退为进，林黛玉心中也审议为如此，但那是之前，现在因为她的到来，王熙凤的所见所闻发生了变化，心态也会变化，现在还真不好说王熙凤到底是怎么想的。

        果然，林黛玉这么一问，王熙凤就笑了：“依你看呢？”

        林黛玉老实摇头：“我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其他人的事，即便是王熙凤，即便是林如海，她只想保证自己有能力不拖累别人，若是再有能力一些，能够在原著的命运摧残下，能够给在乎的人提供一点点庇护就好了。

        王熙凤低头喝了口茶，脸上一丝苦笑：“恐怕也就你会这么问我了，你看看咱们那两个太太，防我跟防什么似的，在老太太那里就连样子都不装了，一出来就急匆匆地要拿账册，生怕我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说到这里，王熙凤冷哼一声：“我若真是在里头做手脚，还能让她们看出来？”

        林黛玉斜觑王熙凤：“帐是真的？”

        王熙凤点头：“是，这还算是从你这里学来的，自从去岁你说通了我之后，后头我便将府里的钱一点点还上了，还完之后就给平儿记账了，后头老爷太太们支多少都是一清二楚的，早不知道吊着府里多少钱了。”

        王熙凤冷笑：“不是想管账吗？我还怕她们说得完了，这账上银子都没了，先让我捅出篓子来，这下挺好，账上还有那么一二个银子，但是等到这两个月该给的银子一给，太太们就知晓厉害了。”

        满府人的月钱，还有一年四季的衣裳，各种人情节礼来往打点，外头不赚钱的铺子还要借钱周转，不说别的，光是这隔三差五就从府里拨银子做的席面，看着那银子不少，实际能撑几个月的？

        林黛玉啧啧有声：“早有计划了吧？”所以才早早的把账册给平儿管着了。

        不过这样，苦的不就是平儿？

        王熙凤冷笑道：“可千万别小瞧了她，在太太们面前，她且吃不了亏呢！”

        “那你是真不管了？”林黛玉问道。

        王熙凤神色有点落寞：“这府里但凡有一个人念着我的好，我便是咬牙也要撑下来，可是你瞧瞧，今天有几个人向着我的？可都是嫌我管得多了。”

        林黛玉心道也是，捂不热的人心，还管什么？

        “这样也好，我看你近来消瘦了不少，趁这个时候卸了担子好生休养下。”林黛玉没提王熙凤生育的事，毕竟这事儿她可算是最最插不上手的了。原著中王熙凤生了巧姐儿，后头虽然怀了一个男胎，却也没有长大，她不想现在盲目去安慰王熙凤，让她经历满怀希望到失望的过程。

        不过么，林黛玉心道，郑太医虽然不通玄学，但是上次连秦可卿的病都能看，或许也坑能够让他过来看看王熙凤？指不定还有好转的可能？

        林黛玉不提孩子的事，王熙凤当然也不会刻意去提自己的伤心事，便说了起另一件：“只是有件事我也不瞒你，往日我跟你琏二哥哥不说不说也能借着府里的银子赚两个，如今全然没了，看着太太们糟蹋这么些钱，还真是有些不好受。”

        “太太们左不过管了两个月就会撂手的，往后你不接就不接，若是再接，肯定没人敢说什么了，到时候你要做什么也是可以的，只一个，那印子钱千万别碰了。”

        林黛玉是真心实意说的，王熙凤的判词跟结局中，可都是说了，那印子钱让她造了太多孽，若不是因为曾经帮过刘姥姥，换了刘姥姥给她收了尸，又收养了巧姐儿，可不知道她们母女命运如何悲惨呢。

        王熙凤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只是，如果不碰这个，后头又靠什么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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