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机会

贾政手心里都是汗，自从生了儿子，女儿进宫之后，他做了贾老爷，好些年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因为儿女大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在学业上不可能有什么进益了，从前家里着力培养他一个，都还高不成低不就的。

        如今儿子都大了要念书了，况且长子念书还相当不错，贾政也就断了自己奋斗的心思，只想着等儿子奋斗了。

        后来儿子没了，自己年岁也大了，再怎么拼也拼不过了。

        贾政不是没想过要往上走，但是就这么一个空壳子侯府，元春在宫中还不显的时候，又有什么资本送自己上去呢？

        就算是偶尔有一两个旧人想拉拔，但是自己就敢上吗？没有底气，也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上了，还怕自己变成炮灰，不如老实呆着。没什么前程，但至少不会惹祸。

        所以好些年都这么沉寂着。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咱在宫里有关系了，又有人递绳子过来，自己少不得就想就着这个再上一层。

        毕竟递关系过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姻亲林如海，一条船上的人，他是不敢让自己翻了船的。

        贾母只问贾政：“你媳妇儿虽然糊涂，但是有句话说的没错，你跟皇上抢人，不怕惹恼皇上吗？”

        贾政紧攥手心：“要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功名跟爵位上头，咱们府里都没指望了，前头不是说了吗，娘娘在宫里做下那样的事，皇上都没对娘娘怎样，可见娘娘在皇上面前的情分，比咱们想的还要深上一些……”

        所以这个时候接着林如海递过来的关系，也算是有所依仗了，皇上既然宠爱元春，想必不会对元春的家人下狠手的。

        而林如海这边的机会，可是万中无一的。

        贾政道：“母亲您也知道，自从妹妹去了之后，咱们跟林家姑爷的关系也就没了，如今好歹玉儿还在府里养着，一年林姑爷总是要送个三五船东西来的。”

        虽说这些东西在林如海看来不算什么，比起林如海送给林黛玉，放在京中林宅给林黛玉备着的东西，不过九牛一毛。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贾家来说可就不简单了，贾家如今除了一些不挣钱的老铺子老庄子之外，是没什么收益的，贾政贾赦那四品外的官儿，在京城多如牛毛，城墙上掉块砖下来，是个里头有八个都是四品以下的官儿，四品官儿的俸禄，还不够自己日常在外交由打点的，要想补贴家里，那可是开玩笑了。

        加上贾政又有些爱面子，从前老太爷留下来的习惯，要养着门人，开着族学，这些哪一样不是钱？不肯取消，那就都得拿钱扔里头。

        贾家没钱，靠的，可不都是老太太的补贴？而老太太的补贴里头，相当大一部分都是这林姑爷送来的。

        贾政说了这话，贾母心里的确有些无话可说。

        她手里当然还有钱，她出嫁的时候史家是一等一的侯府，她是侯府的千金，嫁妆绕了半个京城，后头那么些年，贾家都十分的兴旺发达，贾母手里真是有不少的。

        但是近十好几年，可就不一样了，手里头的东西是有，但是也一日少过一日。

        贾母倒是能够好好活着到闭眼入土，但是后头这些人呢？宝玉呢？

        贾政见贾母不说话，知道是听进去了，便壮着胆子道：“况且母亲也早有打算吧？宝玉到如今还不叫相看，不是为了留着玉儿还是为了什么？”

        贾母喉咙有些干哑：“但是咱们愿意，人家却未必愿意。”

        贾政听着也有些心酸，自己老太太自己知道，那是从来说一不二的角色，什么时候要思虑这些个事儿了？

        可见老太太也看出来了，府里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母亲说的是，咱们愿意，人家还未必愿意呢，所以这么些年咱们也只敢留着宝玉，供宝玉读书，却也不敢做什么。”

        端等着玉儿及笄之后再探探林姑爷的口风。

        这种心态随着林如海的晋升，就更加觉得惶惶然了。

        “但是现在，林姑爷主动开口了，当然，人家必定是有所求所以才会主动找咱们开口，不然，怎么会看重咱们家里？”

        贾母叹气道：“是啊，若不是如今我还在这里家里，还有宝玉，我也是断然不会叫玉儿嫁进咱们家里的。”

        贾王史薛，这样大的家族，盘根错节好几代人，里里外外的姑表姻亲太多了，当年她把贾敏嫁给林如海，求的便是家世简单，人上进。

        如今宝玉算是上进了，但是家世简单？那是一丁点儿都沾不上的。

        贾母不是个糊涂人儿，王夫人那不待见玉儿的样子，她都瞧在眼里，心里不是不气的——虽然是疼爱宝玉，但是咱们玉儿又差到哪里去了？还容你不待见？

        不过到底有着这么些关系，贾母也不敢断言林黛玉嫁给宝玉就一定幸福，所以才没开口。

        岂料左等右等，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贾母此时后悔的不得已，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是心尖尖上的玉儿，那是不光自己说好，人人都能看出来好的。

        毕竟，林如海没儿子，这富可敌国的家业，最后就算是给族内子侄了，但是想来大半还是会留给林黛玉吧？

        光这个，就足够很多人起心思了。

        贾母没有轻举妄动，也是因为宝玉如今还没考下功名来，就想着横竖玉儿还没有及笄，林如海又是个疼爱女儿的，不及笄是断然不会催着自己相看人家的，所以才耐心等着，等宝玉有了功名，等宫里娘娘站稳了脚跟，才好跟林如海提。

        只是这左等右等，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等到了这样的旨意，让玉儿去和亲？

        不可能的！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去明园求太上皇跟老太后做主去！

        但就算是求，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就凭自己这点儿脸面，怎么去求？人家平日里看得起你，原因尊你一个老太君，那是因为你听话，你家往上有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若是现在要跟皇上叫板，一个老臣的遗属，跟自家亲儿子，敢问太上皇会向着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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