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无门路

贾政走了许多人的法子都只问到这个，有心想要找夏太监再问个仔细，却连送东西都无门——自从元春宫里的人换了之后，原先得用的人现今也管不上差事了。

        后头想想，其实有什么好问的呢，等棺木？宫里什么样的棺木没有？便是宫里没有，外头难道就寻摸不到了？

        不过是不愿意找到罢了。

        找不到棺木，甭管是什么原因，那都是不让下葬的意思，人都死了还不让下葬？从来没有这等事的。

        贾政心里大骇，立刻回来禀告了老太太。

        贾赦也在这里，听过之后并没有什么感想，只敷衍一句：“想是宫里没有合适的，这些年封妃的多了，还有那省亲的，只怕是好的都让人寻摸去了，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罢了，莫如咱们府里将备着的好棺木送上去一副？”

        贾母看着贾赦，满心都是悔意，这两个，连同贾敏，那都是真真切切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的三个性情这般不一样？

        最机敏的反倒是唯一的姑娘，两个儿子都迂腐得很，小的这个心里还知晓些事体，大的那个却是当真的酒囊饭袋，狗屁不通！

        不怪她偏疼二房，二房的王夫人是原配，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当年素有贤名的，刚进贾府的时候也不是这般木疙瘩的样子，那也是正经做过几年奶奶的。

        只是后头接连失了儿子，又送了亲生女儿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才渐渐的迂了起来。

        贾母一想到若是让她失了儿子，又将敏敏送进宫里……所以才对王夫人一直颇为宽容。

        没有一个母亲能够接受自己的孩子发生这样的事。

        再者二房的孩子也的确比大房的机灵，大房如今最得力不过一个贾琏，那也是个身上没三天就要沾惹上桃花官司的人，子肖父，跟贾赦是一般无二的酒肉之徒。

        这会儿贾母心中本就不安，人活到这个岁数了，原以为只消等着岁数到了，自行去了。

        都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想到临到了，还要看着儿孙经历如此大难。

        此时也不欲再教导贾赦了，横竖如今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说不得谁先去一步呢。

        贾母只问贾政：“夏太监那边可有消息了？”

        那夏太监也不全算是元春的人，真正来说是皇帝身边儿的，只不过专门儿地处理宫里后妃的事情，家家宫里的姑娘出来省亲，那都是夏太监来放旨的。

        元春原先的旧人不好联系，但是这夏太监该是不会动的，就今年还有两家的宫人出来省亲呢，听说也都是夏太监传的旨。

        贾政道：“头先往夏太监在宫外的府邸送了东西过去，那家人只不肯认，究竟只有宫里这一处门路罢了，却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收到消息。”

        夏太监不得罪人，只做讨好事，历年手里得的好东西不少，早就在宫外置办产业了，贾家便知道这么一处，以往元春势大之前，想要得宫里的消息，那就得往夏太监这一处的府邸送东西，也不拘多少，夏太监自会有安排。

        贾母因而问了：“可是送的东西少了？”

        贾政摇头：“府里如今不缺银子。”

        虽说账上还是缺的，但是他的人一去找了王熙凤，那边没二话就送了银子过来，不是小数。

        那夏太监府邸的奴才却连收都不敢收。

        贾母又问：“是不是兹事体大，让我们亲自寻夏太监去？”

        贾政沉默了片刻：“要是只为了安心，儿子是该答‘是’的，但是夏太监府邸里换了人见咱们的人，只说这一处已经卖了，不再是原主了，买卖都是中人出面，也不知道原主是什么人。”

        听贾政这么说，贾母的心就晃晃悠悠往下沉——这可不是事情大不大的模样了，这是想跟自家甩开关系的样子啊！

        要说别人已经有了断交的心思，自家是不该继续往上凑的，但是元春的遗体如今还不知道是在哪儿，人都死了，不能进棺入土为安，这算什么事儿啊？

        还得找。

        可是能找的关系贾政都已经找了，贾赦凑过来说一句：“我倒是有几个旧友，是在内务府当差的，不如我去问问？”

        贾母烦他烦得不行，只想让他滚：“那你自去吧。”

        贾赦喜应了一声，急匆匆就下去了，那模样，可没把元春的事儿放在心上，贾政心里是很有些难受的，若真有内务府的门道，为何不一早去办了？这会儿天气不算热，但是遗体在外头放这么几天也不成个样子。

        贾母更是看不惯贾赦那模样，什么有门路？不过是钱打开的门路罢了，喜滋滋的模样是去支银子去了。

        心中当是不喜的，只无奈这时候处处都是死马当活马医，横竖也没有别的法子，就让他折腾去吧。

        若真折腾成了，也算是他的一桩功劳。

        说起来这个，贾母又道：“他有一句话倒是没错，若是宫里迟迟不给消息，咱们也寻口上好的棺木送进宫里——不指着宫里用这个，但是也是个打探消息的门路。”

        贾政点头应下了，其实棺木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只是谁敢动这个主意？

        现在是宫里摆明了欺负人，这一头家里没弄清楚到底因着哪一遭得教训，本就惴惴不安，这会子若是送棺材进宫，那也是打人家脸去的。

        不到最后，那也是不敢用这法子的。

        母子两个商量了好一番，心思都是沉重得化不开，贾母也觉得那法子太过冒险，如今内务府也是自家难求的门道了。

        想来想去，倒是想到另一个人头上去。

        “那北静王府如今也算是跟你妹夫是姻亲了，上次能够出面帮你外甥女，可见也不是怕事儿的，莫不如在这个上头使使劲儿？”

        贾政这人迂腐，迂腐到什么程度呢，以往妹妹嫁了林如海，他是高兴的，但是也一贯的认为出嫁从夫，妹妹还在的时候，那都是一车一船地往家里送东西，也得亏是碰着是个性情好的姑爷，不然旁的人家，谁愿意这个。

        可是对他来说，原先就不愿意沾妹妹的光，只不过贾敏是打着孝敬老太太的名义送来的，他没立场插手。

        但是如今，跟妹夫本就远着一层，如今却不得不求上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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