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花明
王都,南宫府的四周被一个个官兵包围,十步一岗,他们都是面目森冷,散发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息。附近的百姓路过无不绕道而行,以致南宫府正门口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冷清萧条。
哒哒哒……
一辆青篷马车从街道的一头往这边驶来,一下子吸引了官兵的注意力。
马车渐渐放缓速度,最后停在了正门口,一人上前一步,没好气地质问道:“来者何人?”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挑开,一个青衣丫鬟探出半边身子,客气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夫人是这府中的二姑奶奶,扰烦大哥放我们进去。”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一人前去向上司禀报了一声,最后还是打开了南宫府的正门,马车在车夫的吆喝下,缓缓入府……
南宫琰的到来在南宫府中再次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南宫琰一进府,没直接去荣安堂,而是先到了浅云院,南宫晟和柳青清也闻讯而来。
她看来气色不太好,面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还算镇定地把她为何归府的理由以一句话简明扼要地说了——
休妻。
饶是南宫晟一向老成持重,也是面色大变,怒火攻心,拔高嗓门道:“岂有此理!利成恩他凭什么休弃二妹妹?二妹妹既没有犯七出,他们利家在休妻前也不曾知会过我们,这休书理应无效才是。”
更何况,要是南宫家真的被论罪,南宫琰作为出嫁女是可以免于一难的。
屋子里静了一瞬,南宫穆和林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都有些凝重。他们当然不屑利府的行为,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百害取其轻了。
南宫穆沉声对南宫琰道:“琰儿,你大哥说得不错……听二叔的,你回利府去。”
但凡利府还要一点名声,就必须让南宫琰回去。
南宫琰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透着一分失望,两分透彻,三分决绝,她摇了摇头,道:“二叔,侄女不想回去。既然他迫不及待地就要舍弃结发妻,这个夫婿不要也罢。”
无论曾经夫妻间多么相敬如宾,多么恩爱缱绻,也抵不住现实的残酷。
南宫琰抬眼看着南宫穆,一眨不眨,坚定地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二叔,二婶婶,大哥,大嫂,我愿与全家共患难。”
一个不能共患难的家,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家;那些不能福祸与共的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亲人。
南宫穆心里暗暗叹气,他这个二侄女,平日里看着性子柔顺,寡言,连当初亲事被四侄女抢走,也不哭天喊地,却不想原来性子如此刚烈果决。
林氏温声开口道:“琰儿,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家里总是有你一席之地的。你且安心住下吧。二婶婶这就让人去收拾你的屋子……”南宫琰出嫁后,她的院子依然留着,也有小丫鬟打扫,直接就能住人。
“多谢二婶婶。”南宫琰恭敬地欠了欠身。
看着心意已定的南宫琰,南宫晟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心里苦笑:南宫家还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就有人忙不迭的要撇清关系,这姓利的,父亲当初还是错看了他!
堂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有些伤感,众人都是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这时,林氏的大丫鬟如意步履匆匆地进来了,福身行礼后,对南宫穆呈上了一个信封,禀道:“二老爷,刚才大姑爷派人悄悄递来了消息,说是今日来运茶楼的学子聚会,流出来了一些今科会元黄和泰公子半年前在泾州的书院里所做的文章,大姑爷特意抄录了一份。”
她说话的同时,南宫穆和南宫晟都是面色一凝,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宫穆便道:“晟儿,你跟我去一趟书房。”
林氏给了丈夫一个宽慰的眼神,意思是让他别担心南宫琰,她和柳青清会照顾好南宫琰的。
很快,叔侄俩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浅云院,来到了南宫穆的书房,屏退了小厮后,只留下了叔侄俩在书房里。
南宫穆一坐下,就近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取出其中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飞快地浏览了一遍,面沉如水。
南宫晟一看南宫穆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恐怕是不太妙……等他接过那张信纸时,更是心中一沉。
以这篇文章的水平,是决不可能榜上有名,更不用说是头名会元了!
除非,这位黄公子在短时间突然开了窍,有了飞跃般的长进。
可是这读书哪有取巧的捷径,否则这么万千学子何必十年寒窗,四书五经读一遍容易,想要读得通透,却是要下好一番苦功夫的。
南宫晟放下手中的那篇文章,苦笑着朝南宫穆看去,叔侄俩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忧心忡忡。
他们当然不相信南宫秦会泄题,可想而知,这个针对南宫家的圈套是何等的缜密。
待到殿试之时,由皇帝亲自出题,监考和考生数百双眼睛盯着,这位黄公子到底有几两重那是绝对瞒不过人的。
一瞬间,南宫穆感觉好像南宫府已经被押到了断头台上,只等着一声令下,那高高悬起的闸刀就会骤然落下……
此时,来运茶楼里,黄和泰的文章已经在学子们的手上传阅了一遍。
群起激昂。
一个俞姓学子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等水平还能中得头名会元,定是事先买了考题,找人捉刀的呢!”
“俞兄说得是,就是因为有了这等人,有才之人才会履试不中,大裕不以贤取士,实在不智!”
“这位兄台且莫心急下定论。”坐在另一桌的一个蓝袍学子微微拔高嗓门,对着整个大堂的众学子道,“真相如何待殿试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程兄所言差矣,本次恩科不公已摆在眼前……”
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地交谈着,越说越是激动……
这些争论的声音也难免传入二楼的雅座中,两个容貌有四五相似的青年相视而笑,这两人都是俊逸不凡,气质卓然,正是韩凌赋和韩凌观。
韩凌赋轻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赞道:“好茶!二皇兄,不愧是今年龙井新茶,香醇回甘。”
韩凌观随口应了一声,斜眼瞟了韩凌赋一眼,也饮了一口茶水,笑道:“三皇弟,正好为兄那里有一些上好的碧螺春,自古宝马配英雄,这好茶也是该配三皇弟这种懂茶之人。”
“那小弟就多谢二皇兄了。”韩凌赋也是笑容满面地谢过。
事实上,两兄弟都是心知肚明,韩凌观送的茶恐怕韩凌赋也不敢喝。
话语间,一楼大堂中的争论越发激烈,你一言我一语,此起彼伏,显得有些嘈杂。
韩凌赋觉得额头隐隐作痛,眉心微蹙,不用他吩咐,小励子立刻把雅座中两扇半敞的窗户都关上了。
雅座内,立刻安静了不少,把喧嚣隔绝于外。
“三皇弟,”韩凌观含笑道,“为兄看目前的势头不错,有了这些学子推动,也不需要我们再加油添柴了……”
韩凌赋勉强一笑,目光微沉,道:“如此继续下去,等到殿试结果出来,就连父皇都护不住南宫家!”
这一次,南宫家定然无法翻身!
想着,韩凌赋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觉得最近郁结的心绪总算畅快了不少。
“此次多亏了三皇弟你的谋划。”韩凌观双手捧起茶杯,“为兄就以茶代酒,敬三皇弟一杯。”
他高举起茶杯,却见韩凌赋没有动静,不由得笑容一僵,微微拔高嗓门道:“三皇弟……”韩凌观心中不悦,心道:三皇弟这是什么意思,与自己说话竟然心不在焉!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吧。
眼帘半垂的韩凌赋这才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捧起茶,两人举杯致意,然后皆轻啜了一口茶水,又放下了茶杯。
韩凌观压下心中的不满,打量了韩凌赋一番,道:“三皇弟,你看来面色不佳,可是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这四个字彷如一把利剑直刺韩凌赋的心口,让他痛彻心扉,咬牙切齿。
那一日,与白慕筱在星辉院大吵了一架后,他便拂袖离去,并下令白慕筱禁足在星辉院中。他当然恨不得一刀杀了白慕筱这个贱人,但是他终究没有下手,白慕筱不过是一条贱命,轻如鸿毛,自己却是龙子,将来要登大宝,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他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五和膏的威力委实可怕,韩凌赋的心底深处知道,他怕了。
当晚,他的瘾头就发作了,比白天还要痛苦,令他生不如死!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熬不下去,疲倦而饥渴地去了星辉院。彼时,白慕筱已经懒得装模作样,没有起身相迎,没有温言软语,直接冷嘲热讽。即便如此,韩凌赋还是没有离开,他几乎是渴求的拿到了五和膏,然后……
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了!
逃不开五和膏的魔力,逃不开白慕筱的控制!
如今,表面上,外人都以为他宠白慕筱一如往昔,以为两人还是如胶似漆,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彼此已经是面和心不和,说到底一切都仅仅是为了五和膏而已。
不过,他已经约了奎琅明日见面,虽说和奎琅也是与虎谋皮,不知道何时这个狼子野心的奎琅反过来捅自己一刀,可是只要奎琅一日没复辟,就一日有求于他。
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五和膏,白慕筱这个贱人就等着暴毙吧!他要把她千刀万剐!
不过是转瞬,韩凌赋已经是心念百转,眼中幽深似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笑道:“多谢二皇兄关心,小弟只是昨晚没睡好,无甚大碍。”
顿了一下后,他立刻转移话题道:“二皇兄,殿试之后,还需麻烦皇兄你这边再使使力,务必在朝堂上集我两方之力再推父皇一把……”
他们那个父皇啊,一心想要明君,一旦“大势所趋”,就会逼得他不得不“顺势而为”。
这一点,最清楚的就是他们这几个做儿子的了。
现在就已经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自然就是殿试!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骚动的嘈杂声,连雅座闭合的门窗都挡不住楼下大堂的喧嚣,如暴风雨中的怒浪一般,一浪比一浪猛。
小励子推开窗户一角,往下头看了一眼,然后禀道:“王爷,是今科会元来了。”
闻言,韩凌赋和韩凌观都难免露出讶色,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几岁中等身量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茶楼一楼的大堂中,他相貌平平,身上松松地披了一件宽衫大袖的白色衣袍,头戴纶巾,脚踏木屐,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他随意地往前走着,脚下的木屐发出“哒哒”的声响,衣袂随着走动翩翩飞舞着,整个人看来狂放不羁。
此时,大堂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黄和泰身上,那俞姓学子怒而起身,对着黄和泰高声道:“黄和泰,你这今科会元如何得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倒还好意思厚颜在此招摇过市!”他厌恶地上下打量着黄和泰,“瞧你穿得什么样子,真是放浪形骸,有辱斯文!”
跟着,那刘姓学子似笑非笑地嘲讽道:“黄兄,我若是你,就该躲在房间里赶紧抱抱佛脚,多看点书才是,明日可就是殿试了。”
不少人都发出奚落的笑声,觉得这位刘公子说话委实逗趣,可不正是!以这草包肚子里的墨水明日殿试就等着出丑吧!
众人的表情或是讥诮,或是不屑,或是期待,或是幸灾乐祸。
可是那黄和泰满不在乎,他抬起抓在右手的白色酒瓶,直接对着瓶口畅饮了一大口后,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轻蔑地说道:“本公子真才实学,问心无愧,何惧人言!无论如何,今科会元是本公子,今科状元也必然是本公子囊中之物!”
“好你个厚颜无耻的黄和泰,竟然敢出口狂言!”又一个学子忍不住站起身来,“若非今科舞弊,就凭你,还想中得贡士?!”
“本公子能否金榜题名可不是尔等一介白身可以评断的!”黄和泰哈哈大笑,洒脱的朗声道,“也只有没本事的蠢材才会没事在在这里叽叽歪歪,本公子倒想劝尔等有时间在此浪费口舌,还不如回家读书去!没准下次会试还能混个同进士!”
同进士是如夫人,这一辈子注定仕途受限,对大部分学子考生而言,是宁可落榜,三年后重来,也不想中同进士,黄和泰此言分明就是在咒他们。
一瞬间,大堂再次喧哗起来,学子们不禁群起而攻之。
二楼雅座中的韩凌赋和韩凌观不由冷笑,彻底放下心来。
“真是个蠢货!”韩凌观又合上窗户,嘲讽地勾唇。
“二皇兄,应该说此乃天助我兄弟二人也!”
话语间,两兄弟又坐了来,喝着茶水,寒暄了几句,心神都已经飞到后日的殿试去了。
黄和泰在栉风园的那一番狂言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地传开了,不少学子们都信誓旦旦地说着此人必定舞弊无疑,纷纷等着看他在殿试出丑,但也有一些人却觉得此人颇有傲气,群情难敌,这若是普通人无论是否有真才实学,被千夫所指,早就情绪崩塌,难道面对别人的恶意,黄和泰还要笑脸相迎不成,说几句妄言又如何!
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到次日,从文人墨士到普通百姓都在议论此事,黄和泰的名字一下子就变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了,连那些百姓也开始关注起即将到来的殿试,而这些个消息自然也传进了皇宫,传进了皇帝耳中……
这一夜对大部分贡士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黎明的阳光照亮东边的天空,也就代表著殿试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了。
百来名贡士齐聚皇宫,都是身着一色的青绸蓝缘贡士服,头戴镂花金座贡士朝冠,看来精神奕奕。
历来头名会元自然都是众人的焦点,可是这一次,投射在今科会元身上的目光就显得有些古怪,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有的是不屑、嘲讽,以及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考生们进了金銮殿,刘公公在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以拂尘指了指站在最前排中央中等身量的男子。
皇帝的目光顺着刘公公所指看了过去,锐眼微微眯起。
原来他就是今科会元黄和泰。
今日的黄和泰衣着打扮与其他贡士无异,昂首挺胸地负手而立。比起周围那些诚惶诚恐的学子,此人看来倒是有些鹤立鸡群的傲气。
皇帝不止听过了街头那些传闻,也已经看过了黄和泰那篇论赋税的文章,那篇文章写得如此空乏,若是遇上一个务实的考官,怕是连举人都考不上……
想着,皇帝的眼神有些复杂。
可以说,皇帝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次徇私舞弊案是子虚乌有,希望能尽快平息这次的风波,自登基以来,他就兢兢业业,勤于政务,不求盛世明君,却也不想史官在自己的政绩上记上如此一个科举舞弊的污笔。
但是在读完黄和泰的旧作之后,就连皇帝都不得不犹豫地怀疑这次恩科可能真有问题……
想到即将来临的风暴,皇帝好几夜都半夜惊醒,整个人看来憔悴了不少。
“学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密密麻麻的考生将金銮殿占据大半,整齐划一地下跪给皇帝行礼,声音洪亮,却又透着一丝压抑。
本来,金榜题名时,是人生三大喜事之首。
可是现在舞弊案却让这喜事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谁也不知道这次殿试之后,皇帝会如何应对此事。
毕竟历来舞弊案中,夺了功名那是轻的,以后永不录取,甚至是掉了脑袋,那也是数不胜数。
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环视了众考生一圈,朗声道:“自古苛捐杂税伤百姓,翻开中原几千年历史,其中的改朝换代,多是因为当权者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引起,今日朕就以赋税为题。”
在场无论是考生还是监考的几位官员都曾读过黄和泰的那篇文章,却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以此为题。
那些考生唯恐惹上是非,都是低眉顺眼,目不斜视,压抑着心头的震惊,至于那些官员就随意多了,彼此交换着眼神,心思各异。
之后,考生们各自在案前坐下,凝神静气,然后各自铺纸磨墨……随着磨墨的动作,大部分人的心都静了下来,表情一片肃然。
很快,有考生陆陆续续地开始执笔,振笔直书。
待到大部分人都开始动笔后,而那黄和泰却还在慢悠悠地磨着墨,那悠闲的样子再次吸引了不少目光,连着皇帝也向黄和泰看了好几眼,面沉如水,至于监考的几个官员已经开始叹息着摇头,甚至于有人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这次的主副考官,无论是谁泄的题,这一次是注定有人要被平白连累了!
不知不觉,殿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几乎有人要怀疑黄和泰是不是要交白卷时,他终于开始执笔,行笔如行云流水,看来思路甚为顺畅。
此时,后排已经有考生陆续地收笔,有的人忍不住抬眼朝黄和泰看了一眼,面露讽刺,心道:也不知道这次这位黄会元又会有何“高见”,该不会又是老生常谈吧?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待炉鼎中的香烧尽时,黄和泰正好不紧不慢地收了笔,跟着就开始收卷,而那些考生则暂时退下等待皇帝和几位大学士、翰林阅卷。
这百来份考卷要在当日评出一甲和二甲的头几名,皇帝当然不可能有时间细看所有的考卷,他只是挑着每篇的开头大致浏览几句,若是觉得文章平平,也就不往下看了。
因此不过是半个时辰多,皇帝已经看完二三十份卷子,这其中大多文章只是平平,但也不至于不堪入目,偶尔也有人提出独到的见解,让皇帝稍微流连,只是皇帝心中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皇帝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头说不上喜怒。
他又随意翻过了一张卷子,扫了一眼下一张卷子,正打算意兴阑珊地翻过,忽然捏着卷子的手一顿,双目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目光炯炯地读着这张卷子……
虽然皇帝什么也没说,但是以刘公公对皇帝的了解,立刻猜到皇帝应是发现了什么栋梁之才,所以龙心大悦。
妙啊妙!
这篇文章无论是文采还是见地,都是状元之才。
皇帝一鼓作气地阅完卷子,心情大好地拍案道:“好!写得好!”
在场的几位大学士和翰林本来正在翻阅其他的卷子,都是闻声朝皇帝看去。
皇帝精神焕发,连之前的疲倦都是一扫而空,立刻下令刘公公将这篇文章传阅。
一张卷子从御案先传到了陈大学士的案上,他一看,也是眼睛一亮,近乎急切地往下看去。
这篇文章提出将赋、役、税合并为一,统一征收;建议重新丈量土地,方田均税,有利于防止某些豪强官吏强兼并土地,隐田逃税,并提出把徭役摊入田亩,改按人丁数和田亩征收;赋、役、税合并后,一律折银交纳,以此简化征收名目和手续,即可在一定程度减轻了农民负担,且赋役折银还可促进商业繁荣……
短短的一篇千把字的文章,自然无法详尽到细处,但是他所提出的想法已经令人耳目一新。
继陈大学士以后,其他几位官员看了也是连声道妙,众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文章所说的折银法是否可行,金銮殿中一片振奋。
皇帝环视众人,心情更为畅快,朗声道:“揭开名字,让朕瞧瞧这状元之才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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