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牡丹
五月初五,长平大街的丹枫苑前,一驾朱轮车和两驾马车停了下来,南宫玥、南宫琤、南宫琳和白慕筱四人分别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几名粉衣丫鬟守在门口接待来宾,一见南宫玥的朱轮车和南宫府的车驾,一个丫鬟立刻迎了上来,上前行了礼,便引着众人进苑。
今年的芳筵会便是在这丹枫苑中举行。
据说,丹枫苑的第一位主人是前朝的景澜公主,景澜公主酷爱牡丹,便央求她的父皇建了个牡丹园,渐渐地中原各地的珍奇牡丹都汇聚与此,形成了如今的规模,据说现在里面已经有近五千盆的牡丹了。
先帝登基时,把牡丹园改名为丹枫苑,又在里面种植了枫树,归皇室所有。
大裕建国以来,丹枫苑一直只有皇族贵戚方能进入,大概也只有像云城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才能在丹枫苑举办芳筵会了。
一踏入丹枫苑,便是一座用太湖石叠砌而成的假山,怪石嶙峋。
那丫鬟带着南宫玥几个走向了左手边的花木长廊,沿着曲折蜿蜒的花木长廊走了一段,很快便闻到那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泌人心肺,放眼看去,只见苑内百花盛开,花团锦簇,争奇斗艳。这一路过去,可见那一山一石,一花一木,一水一亭,都是颇具匠心,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丫鬟引着南宫玥四人先去西苑的花厅拜见云城长公主。
云城梳着梳着螺髻,身穿朱红色的宫装,头戴着一支紫金三头流苏凤钗,鬓边压了两朵白玉牡丹,看上去贵气逼人。
在向云城长公主行过礼后,才刚起身,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地进来通禀道:“殿下,三皇子殿下和二公主殿下来了。三皇子殿下去了驸马爷那边,二公主殿下正往这里给殿下请安!”
三皇子和二公主光临芳筵会的消息令在场众人表情各异,南宫琤惊讶,南宫琳欣喜,白慕筱淡然,而南宫玥微微蹙眉。
云城眉梢微挑,对于这种不速之客,作为主人,她自然是不欢迎,只可惜那两位的身份摆在那里,总不能赶回去。她只得颔首道:“让二公主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从厅外走了进来。她着一件粉色的纱罗短襦,长得明眸皓齿,顾盼生姿,走到云城长公主面前,盈盈一拜:“皓雪见过皇姑母。”
云城长公主笑容淡淡:“起来吧。”
“谢皇姑母。”
待二公主向云城长公主行过礼,南宫玥就领着南宫琤,南宫琳和白慕筱又向二公主行礼:“见过二公主殿下。”
二公主立即熟稔地道:“玥妹妹不必多礼。”那亲热的样子仿佛与南宫玥亲如姐妹似的。
之后,云城赐了座,二公主坐在云城的左首,南宫玥则被云城亲切地拉到身边坐下,笑容满面的打量着她说道:“玥姐儿,一段日子没见,你长高了不少。”
南宫玥微笑道:“殿下,我娘亲也这么说,说我尽长个子,不长肉。”
“放心,等个子长好了,就长肉了,再过三四年,说不定你还会嫌弃自己胖了呢。”云城慈爱地看着南宫玥,笑容十分温和、亲昵。
虽然自从她治好原玉怡的脸伤以后,云城长公主就对她十分亲厚,可是南宫玥总觉着长公主今日似乎对她又亲近了几分……就像是真的把她当自家小辈了?
没想到长公主真的对南宫玥如此亲厚……南宫琳在后方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但再想连南宫琤也没有被长公主另眼相待,心里又平衡了一些。
二公主看着云城一个劲地拉着南宫玥说话,忍不住出口道:“皇姑母只同玥妹妹说话,都不理皓雪,是不是不喜欢皓雪了啊?”
云城心生不悦,莫不是她这个姑母与谁说话还要看二公主的脸色?真正是小妇养的庶女上不了台面,小家子气得紧!
云城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淡淡地说道:“皓雪,这么会呢,你是本宫的亲侄女,本宫怎么会‘讨厌’你呢。”
南宫玥明显地感觉到了云城意味声长的用词,二公主对着云城自称皓雪,可是云城对着二公主却是自称本宫。二公主刚刚问云城是不是不喜欢她,云城却没说喜欢不喜欢,而只是说怎么会“讨厌”你!
看来云城长公主对二公主绝对称不上喜欢……
云城不咸不淡地跟二公主客套了几句,这才道:“好了,你们几个小姑娘难得来这丹枫苑一次,本宫也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先去牡丹园那边赏牡丹吧。”她神秘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宫可是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你们赏花时可要仔细了,弄不好会有意外的惊喜。”
小游戏?惊喜?
几个姑娘都是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向云城行礼后便一起告退了。
众人在一个粉衣丫鬟的指引下,到了牡丹园,只见园中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牡丹,群花怒放,有赫红、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一拂黄、软条黄、延安黄、先春红、颤风娇……繁艳芬馥,芬芳四溢,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牡丹园被一大片一大片乳白色的透光纱幔分隔成两部分,纱幔旁,每隔几步,就守着一个粉衣丫鬟,待又走了近些,可见纱幔的另一头有人影晃动,隐隐有交谈的男音传了过来。
领路的丫鬟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二公主殿下,摇光郡主,两位南宫姑娘,白姑娘,纱幔的另一边是男宾们在赏花。不过请几位放心,这里每隔几步都有丫鬟守着,决不会让男宾冲撞了众位姑娘。”
南宫玥微微颔首,同南宫琤一起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着。
走在后方的南宫琳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意图让自己最好的仪态展露人前,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往纱幔那边看了好几眼。
这时,二公主开口道:“原来男宾席就在那边赏花啊,那本宫的三皇弟说不定已经在那里了。”顿了一顿,她微脸盈盈地说道,“说起来,我第一次听到玥妹妹的名字还是从三皇弟的口中得知的。三皇弟对玥妹妹的医术赞不绝口,还说他一直很想找机会能与玥妹妹好好当面讨教一番……”
一旁的白慕筱倒是听出几分味道来,她飞快地朝二公主睃了一眼,心想:二公主难道是想要撮合南宫玥和三皇子啊?也不知道这是二公主的意思,还是三皇子或者张妃的意思?
思索间,她饶有兴味地朝南宫玥看去,也想看看这位玥表姐会如何应对。毕竟三皇子妃的位置对大多数的姑娘应该很具吸引力吧?
南宫玥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一丝羞赧或是欲拒还迎,只是淡淡地说道:“二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若是对医术感兴趣,可以去找宫中御医,何必舍近求远。”
二公主立即道:“那些个庸医哪里比得上玥妹妹!”
这位二公主还真是坑人不留余力,一句话就帮自己得罪了所有的御医!南宫玥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却不愠不火地说道:“二公主殿下过奖了。医术广博深奥,御医与摇光只不过是各有所长。今日难得的芳筵会,还是别说这些,免得辜负这大好的美景了!”
南宫玥都这么说了,二公主自然也不好意思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面露一丝尴尬。
牡丹园里,已经有不少姑娘在赏花了,一个个盛装打扮的姑娘围着那万紫千红的各色牡丹,倒是让人不知道该赏花,还是该赏美。
南宫玥、南宫琤和南宫琳虽然参加过一次芳筵会,但还是认不全人,不过却是有不少认出南宫玥是刚被皇帝封为摇光郡主的南宫家三姑娘。
今日,南宫玥也算是姑娘们口中的话题人物了,短短一年多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姑娘晋升为县主,再到如今的一品郡主,绝对是深受皇恩。
那些善于经营的姑娘主动上前与南宫玥行礼,南宫玥不卑不亢地受下,又为她们介绍了二公主。众女忙给二公主请安,又围着她说起话来,倒是让南宫玥得了脱身的机会,在引路的丫鬟带领下找到了蒋逸希、原玉怡等人。
蒋逸希一见南宫玥她们,很是高兴地道,“琤妹妹,玥妹妹!你们可来了,快帮我一起想想,长公主殿下说的游戏究竟是什么?我们几个都绞尽脑汁了,还是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啊,玥妹妹,我和希姐姐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蒋逸希的好友叶蓉蓉皱着一张明艳的小脸抱怨道,“问了流霜县主好几遍,她就只是笑,一句都不肯说!”说着她还气呼呼地瞪了原玉怡一眼,脸颊鼓鼓的。
“这若是说破了,那游戏还有什么乐子,总之秘密就在这牡丹园里,你们好好找就是了。”原玉怡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着一身绯红密织金线牡丹花褙子,头上簪了一朵牡丹绢花,长长的流苏由米粒大小的粉珍珠制成,从牡丹的花蕊处垂下,在她洁白的耳垂间微微晃荡着,端的是明**人。
“希姐姐,”南宫玥唇角微勾,笑意盈盈地劝道,“何必如此在意游戏呢。能来丹枫苑赏牡丹可是托了长公主殿下的福,这里的许多牡丹都是非常罕见的。”
南宫琤深以为然地颔首道:“三妹妹说得没错,希姐姐你就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放轻松点,反而会有意外的发现。”
“是啊!”南宫琳忙笑着搭话,“希姐姐,这里的牡丹都好漂亮,你们看,那枝是不是‘酒醉贵妃’?”说着她指向蒋逸希身后不远处的一盆牡丹。
“酒醉贵妃?”蒋逸希来了兴致,“我们快过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南宫琳所指的那盆牡丹前,但见它花朵硕大,粉紫色的花瓣色泽艳丽。
“枝条柔软,花头下垂,呈纤纤醉态,真不负它‘酒醉贵妃’之名。”南宫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快,快看这个……”叶蓉蓉的惊叹声传入众人的耳里,“这应该是‘新花后’吧?”
众人立刻又被转移了注意力,走到一盆紫红色的牡丹花前。
蒋逸希惊叹连连地说道:“听说’新花后’是新进的贡品花种,一株就能开百朵花,犹如璎珞满身,美不胜收……”
一行人一路赏花,一路闲聊,蒋逸希看似不经意地走在了南宫玥的身侧,轻声说道:“西戎的使者已经到王都,上次我与爹爹和娘亲说过后,娘亲特意去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玥妹妹,真是谢谢你提醒我了。”
南宫玥莞尔一笑,道:“也许只是我想多了,毕竟宫里还有一位……”
她比了一个“二”的动作,虽说以宗室女和大臣之女封为公主和亲是常有的事,但毕竟谁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而宫里偏偏就有一位适龄的公主,以皇上的性格,哪怕有心护着二公主,也不会过于勉强其他人。只是这事一日没有着落,还需要小心提防,好在蒋家在宫里还有一位皇后娘娘……
蒋逸希再如何觉得二公主嫁于一位比她父皇还要年长之人实在委屈,也不会想要自己来替她。只是心里有些唏嘘而已。
“不提这个了,今日,我们好好赏花吧。”南宫玥笑吟吟地说道,“……希姐姐,你看,她们在那儿做什么?”
循着南宫玥所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五六个姑娘正围着一株牡丹指指点点。
“王二姑娘,”蒋逸希认出其中一位穿嫣红色缠枝绣莲花纹褙子姑娘,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几个姑娘回过头来,见南宫玥一行人,连忙见了礼,那王二姑娘就答道:“蒋大姑娘,我们在猜这株牡丹究竟是什么品种。”
“是啊……”另一位穿银蓝色褙子的姑娘蹙眉道,“我们都想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牡丹花。”
原玉怡笑着看向南宫琤道:“南宫大姑娘,博学广记,不如看看吧?”
“好啊!”南宫琤欣然同意。
众人走到那株牡丹前,见那牡丹有的花还没完全盛开,呈浅黄色;有的花已经开得正盛,呈黄白色。
南宫琤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这牡丹我既没见过,也没听别人说起过,不知是何品种。”接着她迟疑地问,“是不是新培育的品种?”
原玉怡抚掌赞道:“南宫大姑娘猜的不错,确是新品种。”她面上露出了笑容,“是我们府里的花匠最新培育出来的,母亲想着今日的芳筵会,就让命人搬到这里来了……”
“这是公主府上培育出来的。”南宫琳急忙夸道,“看上去果然高贵典雅,不同凡响。”
马上就有人问道:“县主,不知这花取名了没?”
原玉怡立即道:“还没,难得在场诸位欣赏此花,不如就为它取个名,我们从中选出最好的一个,以此为名,各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姑娘们一听都有所意动,这要是这株牡丹花最终由自己命名……说不定就能得到云城长公主的青睐,更能在那些世家公子跟前露面,没准就谋能得一份好姻缘。
“不如就叫‘原黄’吧。”叶蓉蓉笑吟吟地道。
原玉怡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个捉狭鬼!”跟着又看向了其她姑娘,“各位姑娘,若是有什么好想法,请尽管说来。”
渐渐地,陆续有姑娘说出了自己想的花名,只是原玉怡都觉得不甚满意。
什么云黄,黄玉白,花黄……听着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一直到南宫琤说了一个“御衣黄”,原玉怡不由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好。御衣黄,最尊贵之黄,莫过于御衣之黄,端的是气势逼人。”
众人也纷纷点头叫好,气氛更融洽愉悦了。
南宫玥一边含笑旁观,一边也注意着白慕筱的动作,从始至终,白慕筱一直在自顾自地赏花,既没有去迎合公主,也没有与众人同乐,仿佛无欲无求,只是为了来芳筵会赏牡丹似的。
南宫玥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难得今日三皇子也在此,希望他们这对前世的佳偶可以再续前缘才是!
另一边,原玉怡又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让南宫琤亲手写下了“御衣黄”三字,然后交给了一个丫鬟道:“你去把这个交给母亲,就说是南宫大姑娘为那盆黄牡丹命的名。”
丫鬟领命而去,跟着又有一个丫鬟走来,附耳在原玉怡耳边说了一句,原玉怡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一旁的几位姑娘已经围着南宫琤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南宫大姑娘果然才学过人。”
“御衣黄,这株牡丹确实担得起此名,甚妙啊。”
“……”
姑娘们聊得正欢时,一道有些耳熟、有些娇蛮的女声突然从后方传了过来:“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一惊,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明月郡主曲葭月款款而来,她穿了条掐牙撒花软缎凤仙裙,一朵牡丹花样的宝石珠花,斜斜地插在发髻里,娇艳无双。
“见过明月郡主!”
姑娘们连忙向曲葭月屈膝行礼,而南宫玥只是与她微微颌首,算是行了平礼。这时,只听后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叫:“明月。”不远处,二公主笑盈盈地看着曲葭月。
曲葭月忙快步走到二公主跟前,行礼后,一脸惊讶地说道:“二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
二公主笑道:“本宫是和三皇弟一起来的,父皇与母妃自然是放心的,再说,今天这里的主人可是皇姑母,能出什么事呢。”
“二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也一起来了?”曲葭月更惊讶了。
“是啊。”二公主微微勾唇。
周围其他姑娘一听三皇子居然也来了,顿时眼睛都亮了,心想:若是给二公主留下好印象,没准还能透过二公主的口因此让三皇子记住自己!于是,她们很快就都围过来,与二公主行礼说话。一时,气氛热络极了,倒是让曲葭月受了冷落。曲葭月眸中闪过恼色,但立刻恢复正常。
“郡主,”南宫琤并没有去二公主那里,她迟疑之后,还是上前了一步对曲葭月道,“几月不见,不知郡主近来可好?”南宫琤虽然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当初在翠微山时,自己与明月郡主如此亲近,也算是患难之交,怎么说,自己也不该因为兄长之事疏远了她。
曲葭月看了看南宫琤,故意面露迟疑:“这位姑娘是……”说着她又好像想起来似的,“原来是南宫大姑娘啊!”她的态度分明是在讽刺南宫琤不熟装熟。
其他的姑娘没人想要得罪这位骄横跋扈的明月郡主,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了退,不想遭到池鱼之殃。南宫琳缩了缩身体,躲到了人群中,生怕曲葭月下一个炮口对准了自己。
去年在翠微山郊游那日,曲葭月对南宫琤的亲热,蒋逸希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翻脸像翻书似的做出这种态度。蒋逸希虽然不知道明月郡主又在犯什么公主病,但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正欲开口,却被南宫琤按住,苦笑着对蒋逸希摇了摇头,心想:看来去年在翠微山时明月郡主之所以对自己那般亲热,果然是同大哥南宫晟有关啊!
既然南宫琤不打算计较,蒋逸希也没有说什么。
气氛正尴尬着,就见一个丫鬟捧着一张纸匆匆到了众女面前,跟原玉怡行礼道:“县主,这是长公主殿下吩咐奴婢带过来的,说是男宾那边也为黄牡丹命了名,请姑娘们一观。”
众人一听男宾也为这黄牡丹取了名,也都纷纷起了好奇之心。
原玉怡接过纸张,但见其上之字骨力遒劲,结构严谨,自成一体,心中先暗赞了一声“好字”,这才念道:“御袍黄。”
御衣黄和御袍黄只差了一个字,南宫琤怔了一怔。
“御衣黄,御袍黄……”蒋逸希笑着抚掌道,“这还真是巧了,不知是何人命的名?”
丫鬟立即回道:“是今科的棎花柳公子。”
“这是柳探花写的?”听闻柳探花之名,一位姑娘好奇地凑到原玉怡面前:“县主,不知可否让我们欣赏一下柳探花之字。”
原玉怡自然不会拒绝,把那张纸交到了那姑娘手中。
春闱才刚刚过去一月多,这一甲的头三名可是王都中众人关注的焦点,尤其又以年轻俊美的柳探花最为人津津乐道,有人煞有其事地说,当日金銮殿上,皇帝是想点他做榜眼的,只是看程榜眼中年白胖,那模样实在与探花不衬,便将程、柳两人的名次调了一调,这才有了柳探花的探花之名……
虽然明知这些市井间流传的轶事多半是假,但是闺秀们还是听听津津有味。
一时间,牡丹园中热闹了起来,亦有其她姑娘听说这里有柳探花的墨宝,也都跑过来想要一睹为快。
见状,曲葭月心中更为不快,为着南宫晟和柳青清的婚事,她是连柳青云都厌恶上了,双手不自觉地在体侧握成了拳头。
可恶!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笑道:“南宫大姑娘和柳探花还真是心有灵犀,御衣黄,御袍黄,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着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南宫琤。
这芳筵会本意就是相亲会,曲葭月这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在场那些不明就里的姑娘们还深以为然,觉得这芳筵会也许要再成就一段佳话了,纷纷交头接耳。
“哎呀!”曲葭月突然惊呼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最近南宫府和柳府刚办了喜事吧?”
南宫琤俏脸煞白,娇躯微微颤抖着,几乎是羞愤欲绝。
有知情的姑娘已经悄悄与身旁的姑娘说道,一个多月前,南宫府的大少爷与柳探花的妹妹刚办了喜事。
其他姑娘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这名门世家可不讲究换亲,既然南宫府的大少爷与柳探花的妹妹结了亲,那南宫琤和柳探花就是绝对不可能了!
这么一想,姑娘们总算明白明月郡主那几句话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月郡主明知真相,还要在众人面前这么说,根本就是在羞辱南宫琤。
南宫玥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听白慕筱浅笑着说道:“我有一位表妹名为辜月,”说着又朝蒋逸希看去,“蒋大姑娘,我记得你有一位表兄名为仲冬吧?说来,葭月,辜月,仲冬,难得三人如此有缘,理应义结金兰才是。”
众女闻言顿时朝白慕筱看了过去,兴味盎然。
这“辜月”、“葭月”和“仲冬”都是一个意思,代表十一月。明月郡主拿“心有灵犀”说事,这位白姑娘就以“有缘”应对,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曲葭月的目光狠狠地往白慕筱瞪了过去,心道:什么阿猫阿狗竟然也敢挑衅自己?
可是白慕筱却不动如山,不避不闪地对着曲葭月道:“郡主,您意下如何?”
曲葭月没有应下,只能生硬地说道:“有机会真是要认识一下才是。”说完甩袖而去,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南宫琤!先是你哥哥亲自上平阳侯府羞辱于我,如今你指使表妹大庭广众之下折辱我,这个仇我曲葭月若是不报,决不干休!
南宫琤一脸感激地看向了白慕筱,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记下了白慕筱的出手相助。白慕筱回以一笑,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而南宫玥却陷入了沉思,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在外祖父家了,等再回南宫家的时候,白慕筱早已随母大归数年,因着大家都年纪渐长,对于白慕筱性格的变化,她也没有太过在意。然而,现在再回想起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后来的白慕筱与小时候其实有着很大的区别……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吗?
这时,一阵微风突然吹过,那株黄色的牡丹随风摇摆,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渡上了一道金光,显得金光灿灿,仿佛不是凡间之物。
“咦?”
南宫琤忽然双目半眯,看向那黄色的牡丹,她怎么觉得好像其中有一朵牡丹花有些鹤立鸡群,好似真的在发光似的。
南宫琤仔细一看,发现那朵牡丹花的确是要比同株的其它牡丹花显得更加耀眼夺目。她惊讶不已,细细端详着……
一旁的原玉怡注意到南宫琤的举动,掩嘴笑了,低声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去把那朵牡丹花取下给南宫大姑娘。”
“是,县主!”丫鬟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摘下那朵牡丹花,恭敬地送至南宫琤的手中,“南宫大姑娘,还请收好这朵牡丹!”
南宫琤一入手,已然发觉不对,再一看,不禁笑了:“好精致的手艺!”原来这竟是朵牡丹绢花,而不是真牡丹!
原玉怡但笑不语,眼中带着一丝骄傲。
蒋逸希走到了南宫琤身边,一脸稀罕地看着她手中那朵牡丹绢花,啧啧称奇:“确实是好手艺,做得太像啊,也难为琤妹妹居然能看出它们的不同之处!”说到这,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看着原玉怡,指着她手上的那朵牡丹绢花道,“流霜,莫不是长公主殿下说的游戏就是找出牡丹花丛中混的牡丹绢花?”
原玉怡莞尔地点了点头:“没错,正是。”
南宫琳一脸羡慕地道:“大姐姐运气真好,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这么快就完成了游戏。”
其他的姑娘也都恍然大悟,既佩服又羡慕地看向了南宫琤。
南宫琤再次成为众人的中心,只见她粉颊若霞,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显得越发明艳动人。
原玉怡笑着补充道:“这牡丹园中每种牡丹都只有一朵绢花,希望今日到场的每位姑娘都能找到一朵牡丹绢花,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去沉香水榭。”
姑娘们一听时间紧迫,都四散开去,走到不同颜色的牡丹丛前。
这大部分姑娘都还顾忌着形象,只是命丫鬟与自己一起细细查看过去,但也有性子急的姑娘伸手就想要碰触牡丹花。
见状,一个粉衣丫鬟立马道:“姑娘,请恕奴婢失礼,长公主殿下说了,不可用手碰触牡丹花,不然,则示为违反游戏规则,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那姑娘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南宫玥不紧不慢地在花园里走着,她对这个游戏并没有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情,因而随意极了,倒是鹊儿比她还心急,忙不迭地四下搜索起来。
南宫玥也不拦着她,难得可以出来玩,能尽兴而归便是足矣。
鹊儿与百卉一起东找找,西找找,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一朵浅红色的牡丹绢花。
“那朵!就是那朵!”鹊儿惊喜地低呼,小脸兴奋得染上一片漂亮的飞霞。
一个粉衣丫鬟立刻替她们把那朵绢花摘了下来,递给了南宫玥,恭贺道:“恭喜郡主,找到一朵‘银红巧对’。”
南宫玥接过那朵“银红巧对”,百卉立刻赏了那丫鬟一个牡丹花样的银祼子。
“谢过郡主!”丫鬟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恭敬地接过了。
既然找到了牡丹绢花,南宫玥便去和南宫琤、蒋逸希等人会和,因而谁也没注意到刚才那个丫鬟转身就撩开白纱去了男宾那边,附耳对着另一个月白衣裙的丫鬟说了一句。
月白衣裙的丫鬟点点头,飞快地去了男宾这边的牡丹丛也取了一朵“银红巧对”,跟着悄悄地去找了原令柏,把绢花给了他。
原令柏拿着那朵“银红巧对”,心里感动极了:娘亲对自己可真好啊,都不用自己费心去找了。果然是亲娘啊!
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挂着懒散笑容的脸,他立刻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哥……”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您今日这玉佩的络子还是一样好看!”
原令柏觉得自己可怜极了,身为小弟,要时刻听候差遣不说,最近这位大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成天在他们面前显摆那条新络子,非要他们每天用不同的语句来夸它!老实说,这五蝠络子打的确实不错,至少用了十来种深浅不一的黑线,又掺杂着银线,编得细细密密的,和大哥那始终带着的玉佩极其般配,可也经不住每天想不同的词来夸啊!
为了想词汇,原令柏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书房里待这么久,让他娘亲都感动极了。
可夸了一个多月,他还是词穷了,就这么一句“一样好看”,大哥肯定是不满意的,原令柏欲哭无泪。
原令柏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有急智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忙说道:“大哥,今日这芳筵会可有一个有趣的活动!”他比划了一下手上的牡丹绢花,一鼓作气地解释了找牡丹绢花的游戏,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待会儿,找到同样牡丹绢花的姑娘和公子要合作表演一项才艺……”
萧奕果然没有计较他夸得太草率的行为,立刻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一个暗卫就出现在了萧奕的面前,恭敬地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打探一下摇光郡主得到了什么牡丹绢花?”萧奕吩咐道。
“是。”暗卫领命而去。
萧奕心情大好,这个游戏规则简直太棒了,只要他找到和臭丫头一样的牡丹绢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臭丫头在一起了!
原令柏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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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令柏:总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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