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事不通,情不理
世间之道,凡在于平,犹谓之中庸。《论语》中庸卷有言: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者也。
然则世人大抵不通此道,更有甚者端一副造作之态,此番林清梦便是如此。
方才也不知为了什么,一句话未顺着意,便学着哭天抹泪起来,于此倒也怪哉。
转瞬便又好了,这会子又笑了起来,不让人膛目结舌都不能够,萧青婉也不去看她,只摸着腕上的玉镯把此一玩。
尘世中多少富贵人家,哪处能逢得这般做派的贵胄千金,于他们来说未免迂阔怪诡,又会惹些百口嘲谤,添些诟谇谣诼出来。
倒像是勾栏瓦肆中走出来的娇俏风尘女子,总归是不像大家闺秀。
“人常言过犹不及,你这般便是逾矩了,况且本王何时说过这糕点是予你的,莫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扯一竿子。”
吴王正经瞧她一眼,心内正自思索,这母妃何处与她娶得这般女子,是存心惹人看笑话不是。
那林清梦此刻倒是愣在一那处,不知如何回嘴,竟是百口莫辩。
吴王也不管她,只径直往萧青婉的方向而去,面容上倒是一扫方才的霉头,多了些温润的意味。
将那糕点递出,送到她跟前,随口便道:“本王上朝回来,路过糕点铺子,便给你买了这个。”
萧青婉一阵惊诧,这也是怪,前番都未曾这般,今儿个倒是讨好来了,且说话还觉恳切。
“这是给我的?”她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可全化作这句。
“不然你以为呢?你素不能明白,连着我素日待你的心也是不能体贴,还全当作是戏语。
如今给你带了这个,又以为我是逗你玩的,我且给你了,要不要就另当别论了。”
吴王当即神色有些不好,只未管旁人,便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全倒了出来,连着自称也是不与往日而同。
萧青婉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心内竟有丝丝感怀,倒有一股暖意涌过,顿觉舒畅。
扑朔迷离,且又带着些真情实感,犹叫人心内猜不透,她纤手接着那裹着油纸的糕点,揣住,也不曾拆开来吃。
这厢本目光对视,本有些缱绻之感,萧青婉一手抚过座下的鸳鸯绣垫,绘下这希翼不知几何的浮生。
一世长安的诺言,她曾于书中见过,感其深情,而几日不能自拔。
犹记得那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当日还恨自己不争气,竟也会哭了,如今方知代入自身便不知归途。
“妾身原也不配食这些个,殿下赠与王妃自是使得,予了我便有不是。既要顾着王妃的体面,自是不能对妾身好。”
说着不知何处取了一块丝绸做成的帕子出来,端的是梨花带雨的样儿,还抹了一把。
此番便把二人的目光引了过去,萧青婉心内却是有些佩服,话说大抵不过是千话一腔,万人一面,总脱不了一个模子。
如今这林清梦倒是有点意思,不如旁人般规避些,且不知进退,反倒有些得寸进尺的含义,且携着委屈的模样,往枪口上撞去。
“从前儿家中事事惯着,总以为自己想的,便能有,殊不知养出毛病来了,竟改不了这娇奢的品性。”
原还未停,这便又添了一句,说着是自个儿的不是,心里怕不是这般想,像是刻意提醒旁人皆要让着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可这人连一丝的退避也不具有,尽想着耍嘴皮上的功夫。
“青天白日的,可别给本王 信着嘴说些歪话,既已入了王府,该懂些规矩。
家中惯的毛病,带到这边来,可没有谁会迁就。”
吴王转过身来,将手负于身后,面上已显不耐,挑眉望去她,心想怎得总有些不知眼力劲儿的。
“这话可是冤枉,妾身从未这般想过。只如实道出心中的想法,且全当我年纪尚小,不通事理,担着些吧。”
说罢,还欲作哭泣之状,却被吴王那番冷冽的眼神给生生压了回去,再不敢作些装腔之态,只低着头,是个痴怯样儿。
这话倒是可笑,年纪小,就也能这般信口开河。扬州富饶,繁华中犹添风情万种的地儿,也属江南之乡,是该出些清高脱俗的美人。
可这形象万万搭不上边,俗话说画皮画骨难画心,真道丹青难绘?
铜漏辗转,现已巳时刚过,外头轮日早已冉冉升起,这人竟还未有离去之意,只杵在这处,也不知有何想法。
萧青婉观她,总觉得有丝丝奇怪,想她心内真实想法,必不是这般毫无计量,随口乱吐舌,只怕是装着些,掩了多少城府也未可知。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她本也不是爱揪着某处不放的人,心胸较之往常自是进益了些。
“你这般还不回了,是要留着一同进食?”
她还未说话,吴王便已先开了口,要说这般自是享受,于她省去了多少麻烦,倒也不必事事亲力而来。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抬了头,朝他望去,心内正是气恼未消,犹不能发作,只得转作温和相。
也怪自己整的什么幺蛾子,偏偏装得这般做派,如今反是出不了套。
却在面上不能表现分毫:“也该是了,人有聚就有散,妾身这般虽是有些不愿离去,但亦是通些情理,这便走了。”
说罢,又是转头向着那刘氏:“姐姐可愿随我一道,路上全无趣味,携了人,方可说道说道。”
整个堂上,几无听刘氏说话,林清梦这会儿倒喊了他,况这称呼到底是有些不得体,但也无人来提醒,且就这般罢了。
刘氏也未说什么,只点头与她一同出了门,此悉皆无可说,无非是各归各室,心思自异。
刘氏待的绮梦阁内,已是午时刚过,用了膳后。
工笔垂于摹砚上,她正立于书案,有侍婢替她磨墨添水。
倒是空荡荡一室,全无奢华,墙上挂几幅水墨丹青画,却是不知出处。想是平日里练手之作,观之确有其形,然则神韵差了些。
临牖处的案桌上,白瓷瓶内插几株墨兰,犹为淡雅,平日里定是有股子志趣在。
她提狼毫小笔于熟宣凝墨勾勒,层层渲染,饶是可作得丹青几副,到底失了灵魂。
因她此心全不在画上,纵可窥得些烟岚云岫,桃蹊柳陌,到底还是被她毁了一幅又一幅,凝眉揉作一团,往地上抛去。
“姑娘,你今儿个为何要替王妃说话?”
有侍婢看不过眼,寻机问了这藏在心内的疑惑,是久久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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